笔趣阁读书 > 玄幻小说 > 浮屠天尊 > 正文 第142章 破局之争
    不知究竟是何年何时。

    只记得是在某一年的惊蛰日,有个身着青衫道袍c仙风鹤骨的老头拿着把三尺青锋誓要行走天下,觅有缘人,一路志得意满,路见不平,但还未行满千里路,身银钱便消耗一空,连带着那把价值连城的青锋剑也被典押在当行,后来又因为筹不出当金且过了期限,剑也此打了水漂。

    风姿出尘的老头转眼便成了酸臭乞丐,梳个歪歪扭扭的道髻,身道袍早破烂不堪,也不知从哪里顺手牵羊了一只盛装粮食的破旧麻袋,胡乱开了三两洞口便套在身,还十分应景地打了几个补丁。这形似龟公的老头这样风尘仆仆地再次路,途经过天下四山之一的两界山时,心有所感,从地捡起一根枯树枝便进了山,未行至半山腰,便见到一群模样丑陋的异物来袭,老头心有不喜,以树枝作剑,一式剑出便有九万九千九百道剑芒出现,顷刻灭了异物,顺带将一株硕大红梅树连根拔起,不知所踪,以此惊动天下。

    正是在那一年,大雍一海一山,有一青衣剑客悟剑有成,行走天下;北冥一座茅庐之,当世剑圣勘破生死关,悟出一式残剑。

    只是无人知,这鲜少出手然动辄引天象c能为天下师的老头竟会在一座小小罗浮山一坐便是十四载。

    古语常言:山方一日,世已千年。罗浮山虽不见得有此神,然而山终年飘雪,四季难分,加老人十四年间时时大梦春秋神游九州六域,倒也差不离了。

    这一日,罗浮山雪落得更急。

    不知究竟又昏睡多少时日的老头被雪掩埋,地而葬,直到绊倒在山下玩耍的女孩才露出行藏。那女孩半撅起屁股坐在地,瞪着眼睛怔怔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凑到近前将他衣衫白雪拂落,用树枝戳戳点点了大半天,后知后觉地想到这老头兴许是死了。

    女孩倒不惊慌,用雪再次将老头埋起,大概是觉得不够美观,又在旁边插了一株梅花,并用大毛笔蘸了许多墨水,写下“好老头的墓”几个大字,便心满意足地自去玩耍。

    这女孩叫作灵初彤,名字是山那个偷尽百兽奶将她喂养长大的瘸腿哥哥取得,偏偏生的柔弱,心智未开,三岁时方才睁眼,却是灰眸白瞳。眼只可视物十丈,十丈外,天下皆白。

    女孩留着淡紫色齐肩短发,在后脑勺处隐隐结成一个小尖,两侧微微翘起,远远看去,像是个小秃瓢儿,颇是可爱。

    灵初彤才及八岁,身形娇小,此刻正牵着只神情萎顿她高不几许的小青驴在雪奔跑,两颗眸子弯成月牙儿般,咿咿呀呀欢快笑着,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响动,回头看时,便见着自己堆起的那个雪坟包已曝开,纷纷扬扬的雪屑砸落在地,将旁边几个字也掩盖住了,小初彤蹙眉看了许久,才呀地惊呼出声,绊倒在地哭起来,似乎害怕极了。

    疯癫老头此时席地而坐,出窍神游时心乱如麻,竟惊出了半身冷汗,从地拾起一把冰雪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咀嚼了好久才平静了些,走到她身旁蹲下。

    女孩抬起头,睁着那对白瞳哧哧望他,懵懂而茫然。

    老头神情微恙,提起指尖轻轻戳向她眉心处,有些悲恸心酸,叹息道:“莫不是前尘许了大愿,以目盲三世换这一生白瞳?自毁先天灵智,只为能寻得见他,究竟值也不值?”

    小初彤只是傻傻看他,分不清这老头究竟是在哭还是笑,却茫然点了点头,舌尖打着颤儿,手指划着含糊不清吐出两个字,接着小臂撑起在地,牵着青驴走远了。

    老头愣在原地。

    他知道这个痴傻丫头划的那句无心之语是“不悔”二字,更有一刹的恍惚失神,他诸法皆通,知晓以这丫头的心智,又怎会懂得两字含义,不过只因这句无心之语早已在她的小脑袋里根深蒂固罢了。

    “是了,早注定好了的,我又何必执着。”他仰起头望向头顶高山,沉声道:“该是时候了。”

    一念起,脚下自有云生,扶摇直,有如庄周梦蝶,逍遥游历人间,顷刻便到了罗浮山巅。

    山顶僻静,似乎是被某种禁制隔绝内外世界,便是雪花大如指肚,也落地无声。老头双手微鼓贴在一起,靠近嘴前呵了一口气,然后拢进双袖,慢慢走向那个坐在大梅树底下闭着眼睛“赏梅”的少年。雪下得如此大,老头又初从睡梦醒来,心头难免悲凉,没来由记起十多年前这个从天而降险些砸到他头顶的孩子,想来若不是被及早接住,早摔死了。但即便如此,这孩子还是没有逃过劫难,身体因被绞进空间疾流汇成的漩涡,撕裂断了全身经脉,能够活下来,也不知究竟费了多少周折。

    老头揉了揉眼睛,在少年身旁蹲下,看着头顶的红梅枝,漫不经心地问道:“枯坐了十三年,究竟看得出多少端倪?”

    等待了许久,迟迟没有回应,老头也不在意,自言自语道:“初见你时,你心骨都未成形,经脉却断了十之七八,要想让你活下去,便只能剑走偏锋——那套经脉行路或许真的有问题,但却是老头子早年在观过三截石碑后花了十数年时间才琢磨出来的,将你治成活死人,本不是我所愿,但在这十三年里,你早也已适应了这副身体,不是吗?”

    身侧少年睁开双眼,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

    “不论如何,能活着总是最好。”老头屈腿坐在地,轻轻拍掉落在少年肩头的雪,“活的越久,便越能看透一切事,老头子本不信命,但几乎走遍了六域,才在这罗浮山遇见你,便不得不信了——你在山下捡来的小女娃子,那是几世前种的因,便要在今世结果,你生来残疾,她却先天心智不开,这是你们的命,却也是你欠她的,所以我不能左右,只能靠你自己,否则便乱了因果。”

    少年神情微惘。

    老头只觉得双眼有些酸涩,停顿许久,闭眼笑道,“早些年曾与儒家的一个呆子论术道之分,颇费了些时间,那呆子打架的手段不如我,但是道理却说得一套一套的。术道本无区别,凡人与修士更无异处,修士有境界之分,而人却有生年之差,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七十从心所欲不逾矩。这话初时听得在理,只是细细想来,那老生的所谓规矩不过是立在自己的小世界,独善其身,并不与外界共通,这岂不是自欺欺人?若按他的说法,那从心所欲c无矩也未免太狭隘了,真不知他‘衍圣公’的名头是如何得来的。老头子命数如何,旁人灯下黑瞧不见,老夫却早已透心明,本劳心劳力的命,活不长便活不长吧,只是有些东西我已没法再教你,所以罗浮不是留处,你该往去处去了。”

    “——去处在何处?”

    “三峰之,南海天启。”

    老头轻声说道:“李逍遥会在那里等你,你到时,他自会知晓——三峰之,你会有几个师兄师姐,他们都会尽心帮你,尤其是老六,想来你们应该会有许多共通之处。”

    少年偏过头看着他一副絮絮叨叨的模样,犹豫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那你保重。”

    老头抬起手晃了晃,突然说道:“七杀坐命,不用阴名,‘棺子’阴气太重,你若是觉得合适,以后叫‘陈白帝’吧?”

    少年停驻脚步,回头应了一声。

    他仔细又看了老人几眼,无声言语了句,待后者摇头,终于没有刻意矫情,转过身大踏步离去。

    “老头,你会死吗?”

    “当然不会。”

    山鹅毛大雪终可以刺破某道无形屏障,落得急了,拂了还满肩头,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一直沉默发呆的老头使劲揉了揉脸,望向山下两道渐去渐远的背影,落寞道:“不会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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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霞光阁前。

    恍如隔世的陈白帝见过了三峰那座兴许并不存在的孤峰,隐约间有所明悟,“三峰之,南海天启”,三峰只是幌子,想来当日师父所指的,也必是这座隐峰无疑了,一时百感交集。

    洛天僧人依旧如老僧入定般,眯眼瞧着这个大梅花树下的佝偻背影,瞳光有一道白虹敛去,以这老僧的眼界手段,自然瞧得出天照殿下苍碑棋盘的疑阵孰真孰假,事实,这疑阵正是出自他手,所为的便是与某个困他于此地的老匹夫下一场看似不温不火实则满含恶意的黑白大局。这棋局的一方是他,另一方便是那少年的师父。

    老人很清楚,千年以降,能使一身经脉炸裂却破而后立从死寂另立造化再辟生机的,当世除了那老家伙有此手段,不作第二人想。至于行棋棋子,便理所当然地落在了那少年身,一盘棋只一颗棋子,做不得劫争,提不起无气之子,故而先手便是胜负手,只是僧人没有想到,这颗棋早已跳脱了棋盘,不经掌控。

    洛天僧人看着陈白帝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此间事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眼见这一子落空,他没有什么败坏情绪,反而无声笑了,“山不我,我去山,三峰既能见得而不可得,索性便不得,如此道理虽是浅显,只是在这孩子决疑之下竟能心境无波,倒是出乎我意料,不过也对,既是那老家伙的徒弟,理当有此气度。如今道尊之门已开,那孩子白白弃了,但成隐峰第七人却也不过是时间问题,此番使些小手段,的确落了下乘——”

    洛天僧人猛然回头。

    三峰之依旧云卷云舒,却突然汇起一道强大至极的云白罡气,虚无之只见一扇无形之门出现,有白衣人一步踏出,飘然如仙。

    仙人下山。

    洛天僧人眯了眯眼,望向那个气势如虹的白衣身影,冷声道:“李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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