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魍魉之匣 > 第 45 章
    是我不希望让您……”

    “别说了。”

    “我不希望让您知道这些过去。”

    阳子说,眼睛望着远方。

    纸门全部拿下了,家中的格局一览无遗。

    房子并不算很大,却透着一股寒意。有种难以忍受的失落感。这里欠缺了某种重要部分。

    “这里也变得很寂寥了呢。”

    原来如此,欠缺的是原本住在这里的人阳子的家人。

    “那边原本是加菜子的房间,对面的房间则是雨宫的起居空间。”

    “跟雨宫一直同居?”

    “不,是搬来这里之后才开始的。”

    虽然木场没开口问,阳子自己讲了起来。

    “不管原本是什么关系,在一起十四年的话感觉也和家人没两样了。不过,雨宫本来就是个本xìng诚实的人自他被柴田家派来监视开始就是了。”

    十四年前,昭和十三年,与现在相同的季节里。

    柴田耀弘之命令下,一名叫做雨宫典匡的青年被派往阳子身边。

    直接受命于有大恩的柴田会长,雨宫自觉责任重大,必须认真执行。但是对自己而言,要像个间谍般巧妙地如影随形、随时监视毕竟是办不到的事。仔细思考后,雨宫对阳子说希望今后能以家人亲戚的关系相处,相互信赖的话,就没有必要相互刺探。不知该说他很诚实还是很愚蠢,或者根本就是不得要领,总之雨宫向阳子提出了这个不该由监视者口中说出的提议。

    于是,雨宫就在当时阳子们居住的大杂院里租了一个房间住下。他的工作与其说是监视,更像是负责照顾她们一家人。阳子虽然有柴田家帮忙支付的养育费与医疗费,但自己的生活费仍需自己赚取。相对于此,雨宫只要每个月jiāo出报告就能领到薪水,所以说清闲也是很清闲。因此虽然没人向他要求,他还是主动帮忙照顾刚出生的加菜子,还每天到医院看护阳子的母亲。

    “加菜子算是由雨宫一手扶养长大的。那孩子,称呼自己的生母为姊姊,很见外地称呼养育自己的人为雨官先生。自出生以来,我赋予那孩子的就是这样的一生。”

    阳子的眼神很悲伤。

    “母亲走后不久,战争bào发了。我们一家到外县市避难时,雨宫也一样为我们尽心尽力那时我已经把他当作是家人一般了。很可笑吧。对他而言,这只不过是工作而已但,他真的对我们很好。”

    “、对雨宫、难道……”

    “请别误会,他不是那种人。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请您务必相信我。”

    木场觉得这点应该值得信任。

    木场想起了雨宫那张缺乏凹凸起伏的面貌。但那个男人的人生也可称之为坎坷的一生吧。

    根据增冈的资料,雨宫原本是柴田制丝的子公司柴田机械的员工。虽不知他原本担任的什么样的工作,据说是技术方面的员工。

    如此平庸的人生不知在何处出了什么差错但不管如此,造成这个局面的无疑地是木场眼前的阳子。

    “我当上女演员后,雨宫成为我的助理,帮我打理身边的杂事。加菜子也成长到不需随时关照的年纪因此经济上开始渐趋稳定。我会成为女明星真的是偶然的机缘。靠着年轻时当收票员的关系,找到了在摄影棚打杂的工作”

    “这件事我有听过。”

    美波绢子的成功故事很有名。当时杂志也报导过好几次,即使不是影迷多半也曾听过。不过并不包含没没无名时的悲恋故事;至于她已经有小孩,且小孩还是柴田财阀的公子哥儿的骨ròu,跟班是柴田家的监视人这类听似胡扯的故事更是谁也不会相信吧

    一般人更关心的倒不如说是绢子突然息影的理由。

    木场趁机询问此事。

    “算是为了加菜子吧。”

    阳子微笑,看起来像是在装傻。

    “而且柴田家对我头露面的行为也不太高兴我自己对谎报年龄也有点愧疚。”

    算了,理由确实很充分。只不过木场认为,如果柴田家对此事不太高兴,恐怕根本不会让她出道吧。木场提出自己的看法,阳子有点困扰地笑了。

    “他们原本以为我就算出道也不可能成名吧。而且好笑的是,他们觉得我还蛮可信赖的。因为雨宫每次都会按时呈上报告,而我自己也从来没打破过约定而且那时,那个人也早已不在世间了。”

    “真的从来都没想过要见柴田弘弥?”

    “从没想过。我们的关系大概在那时就已经结束了。”

    “是说那并不是可歌可泣的悲恋?”

    “现实与演戏不同呢。那个人如今已是久远过去的事了弘弥先生当时大概只是同情我的遭遇而已。”

    “只是同情会发展成私奔?”

    “弘弥先生他真的很温柔。对他而言,爱我跟给演员红包、给画家买画具的资金没什么不同。而我那时我一直在照顾生病的母亲,真的打从心底倦了,很想很想逃离这一切。现在回想起来,我们之间的关系与一般男女的情爱或许并不相同吧。”

    “那,同情与逃避现实之下怀的孩子为何拼了命也想生下?”

    阳子一瞬间退怯了。

    这问题对她来说或许太过痛苦吧。

    “所以才更要生下来。小孩子是无辜的。”

    如果不考虑面子或保身、产后的辛苦等等自己的问题,的确就如阳子所说的一般,不管是因什么理由怀下的孩子都是无辜的。堕胎可说是父母单方面的自私行为。

    “说的也是,这种说法对加菜子太可怜了。”

    听到木场之言,阳子哭了,表情依旧坚毅,只是脸颊多了两行清泪。她的表情就像个年幼的孩子在撒娇。似乎忍耐不了失落感,阳子低头呼唤女儿的名字。

    “加菜子加菜子。”

    可是既然这么为女儿着想

    “为什么要拒绝遗产?”

    “我不想让加菜子知道她的身世。”

    啊,原来如此。若据实以告,势必只有木场刚刚说的那种说法。

    “难道不能说谎吗?说实话并不见得永远是好事,什么谎言都好”

    “我已经说了太多谎了。继续说谎下去,只会在谎言上累积更多的谎言。我是个骗子。”

    没这回事。这名女xìng完全说不了谎。这名叫做阳子的女xìng,似乎真的只能以这种正直得有点傻气的方式活下去。真没想到她以这种xìng格还能当得成好演员。

    不,也不算好演员吧。

    阳子继续哭泣。

    接下来该怎么办。继续待在这里,会产生就这样持续下去也好的错觉。那个超乎常理的事件与现在的状况之间有道很大的隔阂。

    事实是,加菜子与雨宫都消失了,阳子正在哭泣。但事到如今,面对这一切木场都无能为力。该怎么做才能让她不再哭泣?要填补这股失落感需要时间,恐怕也只能仰赖时间。解决事件,解开真相,揪出犯人,以上的任何一件事似乎都对她没有帮助。“打倒敌人”恐怕是与现在情况最不相配的一句话了。没有意义。

    京极堂他,

    早就看出这种状况了吧。

    岂能任由他摆布!

    在自己眼前消失的加菜子、消失的雨宫、被杀害的须崎

    就算真如京极堂所言,分尸杀人与加菜子的事件是不同的

    就算真是如此,也不能就此放任不管。

    在木场的心中已经逐渐忘记原本渴望的目的。木场已经不确定究竟自己在那个阶段开始产生目的意识,至少现在已逐渐脱离了“为了阳子”的层级。如果把“为了阳子”视为最重要的项目,就该遵从京极堂的建议,维持现状什么也不追查,守护她直到恢复才是最好的方式。但是不行。

    这个事件已经演变成木场自己的故事了。担任配角时要他放任不管还成,一旦成为主角就办不到。木场必须靠自己的行动,导引出与符合木场个人特质之结论。

    “与美马坂是什么关系?”

    阳子拿着手帕擦泪。

    “他是我的一个老朋友。”

    回答得不明不白。眼泪令话语断断续续。

    无法判别回答的真假。

    木场没来由地认为美马坂是本次事件的重要因素。

    既然他的唐突登场是阳子的安排,向阳子询问理由也是理所当然。

    “很难想象受学界放逐的天才外科医师与卖票女孩之间能有什么jiāo集。就算当上女演员以后也一样。跟他在哪认识的?”

    “他是我父亲的”

    “父亲?父亲是做什么行业的?”

    “也是个医生。”

    所以说,美马坂是阳子父亲的朋友吗?由里村的话推测起来,阳子与父亲住在一起时,美马坂尚未被驱逐出医学界,正是他以天才之名纵横医界之时,因此阳子曾听说过他的声名也不奇怪。但是既然是朋友,表示阳子父亲也是医学界的核心人物吗?

    “父亲是怎样的人?为什么会把们母女赶出去?”

    “我父亲我不太愿意回想当时的事。那时父母之间感情很不好,”

    阳子带着哭声啜泣,轻轻拭去眼角泪水后沉默了片刻。

    “是因为母亲的病。”

    “病?可是你父亲不是医生吗?”

    “是的但母亲得到的是不治之症。”

    “不治之症?科学这么进步,还有治不好的病?”

    木场对医学方面完全无知,以为现代化之后医学昌明,所有过去治不好的绝症全都能根治。

    “她得到的病叫做肌无力症,是种肌ròu萎缩无法活动的病症,手臂跟双脚抬不起来,连眼睑都无法自由张阖。”

    “治不好吗?”

    “严重的话听说很难治好。家母不幸得到的是重症”

    语气很平淡。

    “很不可思议地,随着表情从脸上消失,人的感情彷佛也跟着一起消失了。本来这是一种神经产生问题造成的疾病,可是母亲的心却也随之病了,一天比一天严重,到最后好象整个换了个人似的。”

    “那父亲也没道理弃们吧!本职是医生就更不用说了,治不好就想法子找出疗法啊!”

    “父亲他致力于从医学途径上寻找解决方法。但那跟日常生活是两回事。”

    “被父亲弃,害得要过苦日子,为啥还想为他辩护。”

    平常人连恨都来不及了。

    一切不幸是由于父亲无情的行为开始的。

    “木场先生曾想过外表会改变一个人的个xìng吗?”

    阳子露出无比悲伤的眼神看着木场。

    “母亲原本是很美丽、心地很善良的人。但是受到病魔缠身的母亲很丑陋。我并不是指容貌。她的心、她的灵魂变得像是魔鬼一样。没人受得了跟那样的人相处的。您或许想说身为家人、身为夫fù更应该抚慰母亲的心灵是吧?但只凭这些美丽的口号并无法支持日常生活。身为医生的父亲似乎认为既然无法治疗心灵,至少也想治疗好母亲的身体。我想他也只知道以医生身分来面对母亲吧。只是到最后还是没办法令母亲痊愈。”

    阳子的视线投向佛龛的照片。

    “与母亲的生活让我清楚地了解到这个事实。我自己也曾无数次想弃母亲。所谓的地狱或许就是指那样的生活吧。我对母亲仍有一丝亲情,所以更觉得痛苦。这种痛苦驱使我做出私奔的幼稚行为所以,要我无条件地责备父亲,我办不到。当然我也不敢说我不恨他”

    听完阳子的告白,木场不知该如何响应。也觉得不管说什么都没有意义。就算阳子压抑对父亲的恨意,向木场说谎,揭发这件事也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木场也开始觉得继续听阳子的过去事件很痛苦的事情。不管经历过什么事情,阳子仍是现在的阳子,知道她的过去只是种无意义的行为。木场本来就只知道阳子作为电影明星的虚像的那一面。

    对木场而言,一开始,不同于女明星美波绢子的现实柚木阳子是个重担。但是到现在,她的过去与女明星的虚像早就合为一体,无所谓了。

    不知不觉间大概是想通了的那天开始木场受到现实的柚木阳子所吸引。昨天京极堂对他如此暗示,木场在朦胧之中再次体认了这件事。

    越说阳子越悲伤,越听木场越疏远。木场的故事与阳子的过去无关。重要的是今后该如何处理这才是问题。

    “增冈他好象雇了侦探咧。”

    “侦探?”

    “大概觉得jiāo给警察处理不放心吧。可惜的是他雇用的家伙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侦探,肯定没办法找到加菜子。对了增冈那家伙除了柴田的讣报以外还跟说了什么?”

    “一个月一个月内,如果无法确认加菜子死亡时,将视我为代理人,继续展开遗产相关问题的jiāo涉。”

    “原来如此,那,打算怎响应?”

    “没什么好问的只要一个月内加菜子回来的话一切照旧。”

    阳子还没放弃希望吗?

    “没回来的话咧?”

    阳子瞪了木场一眼,木场的问法的确很讨人厌。

    “我打算继承财产。”

    “为何会改变心意?”

    木场觉得很意外。

    以没有理由接受来拒绝柴田家微不足道的援助;只因不想伤害女儿,一直顽固拒绝继承天文数字的莫大财产。连增冈也不得不承认她对钱毫无兴趣。这样的阳子,居然愿意继承财产?

    “我开始觉得,真的不想让加菜子知道的话,这才是最好的办法。当然,这也考虑到加菜子回来后的事才下的决定。”

    表示她真的还没舍弃希望吗。

    木场实在无法相信加菜子还会回来。

    木场认为加菜子绝对已经死了。听来或许残酷,但这就是现实。柴田家也只是还无法确定加菜子死亡而感到困扰。在众多关系人当中,到现在还相信加菜子还活着的

    木场想,恐怕只有阳子一个而已吧。

    “加菜子活着回来的话,一定需要很多治疗费吧。当然,就算身体没有问题,也还是需要很多钱一想到无辜的她被卷入我们这些大人间的纠纷我就”

    阳子又再度流下眼泪。

    “一切,一切都是我不好,一切坏事的元凶都是我,所以”

    语尾发抖,转为啜泣。

    “而且说不定那孩子已经知道自己不该知道的事了。那么,如果真是如此,现在说再多也……”

    “是说加菜子知道自己出生的秘密了?认为是增冈泄露出去的?”

    “增冈先生做事不可能这么急躁,所以我想应该不是增冈先生。但是若不如此猜想。”

    “认为那就是自杀的理由,嘛?”

    多愁善感的少女知道了自己可耻的身世,厌倦人世,企图自杀。到此为止听起来还像老套的不幸故事之发展,但是

    九死一生的少女于生死之境彷徨后又被卷入难以费解的犯罪之中,最后还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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