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

    岑翰林并非高官,但岑家在玉泽一带颇有名望。玉泽得名于境内大大小小百湖泊,那些湖泊有着神奇的色泽,每一处都不一样,湖中则生长着各种蚌类,产出的珍珠也有着五颜六色。玉泽盛产珍珠,皇家贡品中的珍珠一项,就被玉泽包了,而每年玉泽哪家商户能成为皇商,看的就是岑家的意思。岑家富庶在大胤朝也是有名的,并不逊于那些富甲一方的商贾。

    有钱,那就好办事。岑家又不贪图权势,倒是有几分八面玲珑的感觉,四处结jiāo,谁都给几分面子。

    岑家的三少爷今年才十四,一直长在京城。到了年纪,岑翰林也觉得他准备充分,这才送他回祖籍去准备考科举。没想到刚出京城没多久,人就没了。岑家不会善罢甘休,而驿丞绝对会成为被迁怒的对象。

    第五百二十八章 成婚(十五)

    “喻少爷,还请您让那位爷为小的证明一下啊。”驿丞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

    喻鹰挑眉,“证明什么”

    “证明证明”驿丞的笑容僵住了。

    对啊,证明什么呢证明不关他的事情证明他是无辜的这是在他管理的驿站内发生的事情,他怎么会无辜呢

    “那些人是从哪里来的”岑家的管事不客气地揪住了驿丞的衣襟。

    驿丞连连摇头,“我不知道啊。”

    “他们进了你的驿站,你不知道”管事瞪眼。

    “我想着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驿丞汗如雨下,面色惨白。

    那些人一看就蛮横不讲理,驿丞看他们给了钱,就不再管他们了。他知道的消息还是听他们坐在大堂内大咧咧说话时,凑巧听到的。

    “威扬武馆你们去威扬武馆问问他们是找威扬武馆说亲的”驿丞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叠声地叫道。

    管事又派了人去威扬武馆。

    “我们的吃食呢”喻鹰凑热闹。

    岑家和驿丞都不好给喻鹰脸色看。岑家的人派人看着驿丞,他做事情的时候就紧跟在他身边,如同背后灵一样跟着,让驿丞如履薄冰。

    “不愧是玉泽岑家。”喻鹰敲着扇子,当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他这句赞叹倒不是无的放矢。岑家有钱,天下皆知。一个三少爷回祖籍准备科举,岑家前前后后派了数十人跟随,行李更是带了一堆,吃穿用度包含在内。姚容希是京城姚家和博川董家的血脉,比岑家三少爷强上数倍,游学的时候却只有一个小厮跟随。这其中有当初张梓东的暗示,也有姚家和岑家两家的区别。论钱财,姚家是比不上岑家的,但论家世底蕴,岑家就真的不够看,才富了五代,勉强能称一句世家。

    不过,岑家人自己都无所谓,旁人也管不着他们娇孩子,豪奢度日。

    “今日还多谢喻少爷相助。”岑管事拜谢,“我们并未看到那些人的长相模样,听驿丞说,喻少爷有位手下见了他们”

    喻鹰点头,抬抬下巴,那侍从就站了出来,将自己所见所闻告诉给岑管事。

    岑管事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记在心里面,又看向喻鹰,“不知道能否向喻少爷借一借这位兄弟说不得需要这位兄弟为画师描述一番,到时候也可能需要这位兄弟去指认。”

    “你这已经是做好准备了”喻鹰惊讶。

    岑管事苦笑,“这里离京城不远,还是驿站,敢在这里下手,下手还干脆利落,不留痕迹,恐怕尽人事,安天命吧。”

    这管事倒是有些气度,没有彻底慌了神。

    “那么多人带着那么多东西,照理来说是逃不远,不过如果他们分开的话,就说不定了。”喻鹰颔首,“既然绑了人,总归会和你们再的。”

    “希望如此。”岑管事忧心忡忡。

    不一会儿,马蹄声在驿站外响起。

    喻鹰的侍从当先一步冲进驿站,脸色难看地说道:“人不见了。”

    岑管事噌地跳了起来。

    “马车被抛弃在路边,东西和人都不见了。”侍从补充了一句,“而且没有任何痕迹。”

    喻鹰眉头紧锁起来。

    “会不会是跑远了你们才追了多久”岑管事有些焦急,说话不客气起来。

    “我家的马、我家的人,去军中当斥候也绰绰有余。”喻鹰淡然说道。

    岑管事回过神,连忙道歉,听喻鹰这话更是心急如焚,“不知道喻少爷以为他们是何人”

    浩浩dàngdàng的队伍,还带了东西,这都能够逃过喻家的追击,肯定不简单。

    喻鹰看向侍从。

    侍从沉默,但看了眼张清妍。

    喻鹰恍然,同样看向了张清妍。

    岑家的人不明所以。他们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女子,但只当是喻鹰的亲戚。毕竟喻鹰的行事做派,京城人都知晓,他可没有什么红颜知己。能够和他走在一起的女子,只可能是亲眷了。

    “有八字吗”张清妍问道。

    岑家人茫然。

    “这位是张大仙。”喻鹰介绍。

    岑家人顿时有些眩晕,继而欣喜若狂。

    岑管事嘴唇哆嗦了一下,差点儿跪下,“小的不知道啊快快派人去家里”他叫了起来。他已经把人手都指使得差不多了。

    “时间紧迫,不如你给个信物,让我的人去你家取来。”喻鹰提议道。

    管事点头如捣蒜,从自己怀中取出块牌子来,“这是我家的对牌。”

    侍从接下,转身就往外跑。

    “真是真是老天保佑,居然遇到了大仙”管事结结巴巴地说道。

    “这倒未必。”张清妍说道。

    管事一愣,“大仙您太谦虚了,这事情碰到您,肯定迎刃而解。”

    “我说你们遇到我并非老天保佑,甚至有可能是个坏消息。”张清妍喝茶。

    “啊”

    “那侍从之前看我的意思,恐怕不是想到我能找到人,而是他发现了蹊跷。”张清妍看了眼喻鹰,“你家训练有素的侍从都无法找到对方的行踪,要么对方是万中无一、技高一筹的人,要么就是用了你们无法察觉的手段。”

    喻鹰脸色yīn沉,岑管事则面色发白。对于两人来说,前者代表着喻家,甚至是大胤朝的危险,但对于岑管事来说,还有一线生机;后者则是喻鹰会放下,泰然处之,岑管事就难办了。

    “这样的人为何要绑架我家少爷”岑管事自言自语。

    等了一阵,京城的人回来了。

    侍从从怀中取了一封信jiāo给张清妍,口中禀告道:“岑家和衙门的人待会儿就到。我去的时候,岑家已经向威扬武馆那儿问过,他们没有收到消息说有人来说亲,相熟的武馆家也没听说有待嫁的姑娘要说亲。”

    张清妍拆了信封,对着上面的八字算起来,心中咯噔一下,抬手掐算,眉头蹙紧。

    岑管事呼吸都屏住了,两眼发直地盯着张清妍。

    张清妍手停住,抬眸看向岑管事。

    岑管事一颗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大、大大仙”

    “他不见了。”

    岑管事眼前发黑,“大仙,不见了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不见了,就是他已经不归天道管辖。”张清妍沉声说道,“这世界上不归天道管辖的,只有跳出了三界六道的人。”

    “那是什么”岑管事声音沙哑。

    “一种是道行高深,天道无法压制;一种是人为出来的妖怪鬼物,并不属于天道创造的生灵,自然不归天道管;”张清妍话音顿了顿,“最后一种就是本来是天道管辖的生灵,他自己放弃了这个身份。”

    岑管事茫然不解,但也知道自家少爷绝对不是前两种情况,“放弃”

    “这可真是”张清妍看了眼八字,眼神幽暗,“你家少爷被逼着签过一张文书,那恐怕不是婚书,而是契约。他已经成为别人的法器之类的东西了吧。”

    岑管事头疼yù裂,简直要崩溃了,“求大仙救救我家少爷啊”

    “我找不到他,也没办法救他。”张清妍叹息。

    炼制活人生灵,这可真是大神通。这个世界居然还有这样的修士,也是让张清妍感到意外。这跟玄坤拿婴孩做邪法不同,也和姚容希被炼制成魂尸不一样,那两种都是被迫的,他们不愿意被人杀死、控制,可却技不如人。所以弱小的魂尸并没有跳出三界六道,姚容希也是在之后进入大圆满的境界,才不受天道辖制。即使如此,天道还是能利用因缘,对他做一些事情。

    签订契约就不一样了。自愿放弃为人的现状,连魂魄都出给了别人,也就断了所有因缘、功德,从天道那里除名,死了直接魂飞魄散。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光是那一纸契约就不是随便写写就行了的。张清妍所知道的契约只有两种:一是用九百九十九只不同生物的皮来炼制纸张,用这些生物的血来当做墨,写完后还要将这些生物的怨魂打入契约书中,再念法施咒,当第一千只生物的皮、血和魂魄融入契约书时,这第一千只生物也就跳出了三界六道;第二种就是以当事人的血ròu炼制出一个替代傀儡,再剥离当事人的生魂阳寿,书写契约,同意让那傀儡冒名顶替自己而活,本人则跳出了三界六道。

    无论哪种,都是一种残忍而折磨人的过程。

    第五百二十九章 成婚(十六)

    张清妍手中的纸缓缓燃烧,黯淡的火光映照着她的脸明灭不定。

    在张家的世界,无论修士兴盛或没落,站在所有修士顶端的一直都是张家,当之无愧的第一。但这个世界不同,光张清妍听说的,这里的第一宗门已经换了三任,邙山、陵渊、天灵寺张清妍现在是名声最响亮的修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又人人信服,但她到底不是这里的人,这个第一,她只是暂代,这里迟早会有宗门承接天灵寺的地位。在此之前,百花齐放,争奇斗艳。如同历史上百家争鸣,但修士之间的争斗会更为惨烈,不光是互相之间的厮杀,更会因此牵连到无数普通人。

    那个张仙人是其一,这个修士大概是其二,接下来会涌现出更多的修士,为善、为恶,施展万千手段。

    纸张烧成了灰烬,灰烬也被碾成了粉末,落地前就彻底消失。

    张清妍暗自叹息。

    这是她无法阻止的事情。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国家如此,修士也是如此,迟早都会有一个独领的宗门出现。

    “大仙,没没办法了吗”岑管事乞求地看着张清妍。

    “去找吧,找到了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张清妍淡淡说道,“我个人推断,这应该不是偶发事件。”

    “偶发事件”岑管事重复这个词。

    “也就是说,他们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喻鹰敲了敲扇子,“被这样拐带走的人恐怕是不少呢。”

    岑管事踉跄着站起来,扶着桌子对周围手下指挥道:“去查赶紧去查京城不,不光是京城,全天下还有没有这样被绑走的”

    “未必都是这种手法。”张清妍提醒道,“你除了查同类的事件,还应该查一查自己。”

    岑管事一怔,拱手请教:“还请大仙指点。”

    “绑人回去总要有个理由。我看过你家少爷的八字,平平无奇,没有值得修士看中的地方。”

    不是至yīn、至阳之人,也并非特殊的命格,这样的人对修士炼制法器等物没有意义。

    “不是为了你家少爷本身,那可能就是为了一些身外之物。”张清妍上下打量了一眼那个岑管事,“你们岑家有不少珍珠”

    岑管事点头。

    “那么其中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珍珠会被人看中”张清妍问道。

    岑管事细心思索了片刻,摇摇头,“有这等宝贝,我们都会献给皇上,不会留在自己手上。”

    岑家乖觉,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只留钱,不留物,就是留下的钱,岑家也很大方,年年施粥,灾荒的时候捐献给朝廷,亲朋好友来借钱,岑家也从不推脱。谁都知道岑家出自玉泽,可岑家上下,从主子到下人,身上的珍珠事物都是外头随处可以买到的,没有稀奇。

    “啊”有个岑家的下人失声叫道,“管事,您忘了前段时间家里来的信了吗”

    岑管事脸色微变,看向张清妍的时候满是焦急,“大仙,前些时日玉泽中发现了一颗彩珠,其中光彩氤氲如雾,不断流转,很是稀奇。得到它的商贾想要借着我家把彩珠献上,但送到我家的时候,那彩珠成了一颗普通的珍珠。家中的几位老爷当那商贾是寻了什么法子弄出个假祥瑞来,就把人给赶走了,还来信给我家老爷,让我老爷定夺”

    定夺,自然是要将那商贾踢出玉泽的珍珠商人队伍。

    岑家以为那商人是骗子,最终露了馅,大为光火,更是后怕。要是晚一步,等到岑家把东西送上去再露出了马脚,这可就是岑家的大祸了。

    岑管事没把这事情放在心上,现在下人一提,他就想了起来。若是以常理推断,那岑家的判断并无错,可牵扯进奇人异士,岑管事就不免心中惴惴。

    “那珍珠呢”张清妍问道。

    “扔了吧”岑管事讪讪说道。

    “知道是哪里出产的吗”张清妍又问。

    岑管事低下头,“我这就让人去打听。”

    “打听得清楚些比较好。”张清妍说道,“等你们打听到了,给我来一封信。”

    岑管事连连点头,感激涕零。

    “大仙不准备根去看看”喻鹰扇子挥了挥。

    “什么都不知道呢,去了也没意义。”张清妍说道。

    她并不觉得那颗珍珠是什么稀世珍宝。珍珠这种东西,是蚌类所产,无论是风水运势,还是水流等发生了变化,那么最先受到影响的不是珍珠,而是蚌。蚌成精,或成妖,之后都不会再被人随意挖娶腹内的珠子。

    “还是好好查查你家的那些湖吧,说不定会有所发现。”张清妍又提醒道。

    岑管事忙应了下来。

    因为知道张清妍现在也帮不上忙,岑家的人不在驿站久留,回京城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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