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都市小说 > 竹园春梦 > 小说集 河流如血
    西江永是向南,河水也只是平缓,在海天交接之处,所见是一片浩浩淼淼,所以人们过江不称之为过江,叫过海。

    水浮莲们从肇庆或是更远的地方漂流而下,被海浪所阻,于是聚集在出海口,挤挤挨挨地,为西江织成了一幅巨大的百褚裙,惹眼的绿便将浓如墨的水流掩盖了。

    渔舟晚唱的景象依然存在,渔民们的收获仍是不菲,常常有三四十斤的鲩被拖离了水面,送至沿岸的河鲜大酒楼。河水虽然腥臭,但我的生活却离不开西江,我正如那些巨鲩,一天天地由东岸被拖至西岸。我和胜瓜在西岸租了块香蕉林,改造成了养猪场,于是我们便日日乘了柴油小艇,在东西岸之间奔波,将饲料由东运至西,满足猪娃的口腹之欲,将粪便由西运至东,卖给花木场。

    胜瓜抽的总是软中华,他说我们要有做富人的思想准备,他说现在投入一百万,一年以后我们就等着数那几百万,我总是不语,只是双脚插在粘稠的粪堆里,用那铁铲,将猪粪一锹一锹地挥向斗车里。常常,我们就跟猪睡在一起,它们的命比我们宝贵,被人偷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彻底击碎了我们的命想,猪们发烧了,病死了,我们手足无措,拦也拦不住。幸亏人脉广的胜瓜联系了深圳宝安的刘老板,将病死猪肉卖至深圳,才挽回了一点点饲料钱。我们都很颓废,日夜都待在猪场喝酒,常常是呆望着西江,哀叹命运多舛。

    后来刘老板出事了,我们的猪场更不济了,可怜的猪们被我们不得不推至西江,密密麻麻的它们,如一只只白气球,在江面铺开,蔚为壮观。我只愿躺在江面的是我自己,胜瓜只笑笑说:破财折灾,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哀极而怒的我,被他的无所谓彻底激怒了,我说:你麻比的,我的五十多万那,就这样化为流水了。他也极为不爽,狠狠地推了我一下,失去理智的我从桌上抽起一把杀猪刀,毫不犹豫地捅向他的胸口。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还是住在养猪场,而胜瓜,却和石块麻袋一起永远沉入了江底。那天,看着飘至江面的一缕缕血丝,我在内心祭奠了我永远的兄弟胜瓜,希望他找到美好的归宿。我心里默默念叨:兄弟,不要怪我,其实死比生更是一种解脱,那一百多万的债务,我会拼死还上,决不会毁了你的清誉。

    一天,收到了刘老板的短信:河畔农庄,面谈。吃完鱼生,我充大头抢着买单,刘老板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兄弟,别介,我早买单了。后他又塞了个信封给我,鼓囊囊的。

    回到猪场,我将那几十万码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然后在大信封里掏了掏,掏出一小包黑色种子和一张信纸,信纸上写着:大麻种植要决。。。。。。

    几年时间,我不但还清了我和胜瓜的债务,还买了别墅,置了极其耗油的法拉利。对那种顽皮的小植物的管理,我已驾轻就熟,网上大把知识,大把专家,只要尊从正确的方法,便可收获不菲。我和刘老板也成了死党,他现在颇有洗白的倾向,逐步投资房地产。

    刘老板不像我,他老是守身如玉,从不沾大麻,他从不欣赏飘飘欲仙的我。我说:怕个鸟,自己种的,要多少有多少,又不用钱买。我跟他的芥蒂不是因为大麻,是因为他想暗渡陈仓、弃黑从白。在一个残阳如血的傍晚,我亲自手刃了刘老板,将他沉入了西江。

    残忍的我现在也终于得到了报应,现在我的头颅,正在入海口载浮载沉,被海浪一遍又一遍地刷回西江,犹如游魂野鬼,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想下地狱都不可。都怪我太心软了,错误之一,收留了拾荒者陈阿妹,十八岁的她,其实是国际刑警组织成员。错误之二,被她刺探到猪场中心地带的种植田以后,还妄想拉她下水,共筑大计。错误之三,在针对我的抓捕行动中,与她对打,以至于被她割了头,使她完成了她的斩首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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