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异常,非一般人可比,舒河恣意飞扬,少年心xìng,本王看着也欢喜,宠着他倒也不完全是你的原因。”想起那个无比嚣张狂放的红衣少年,苍昊嘴角浅浅勾起,偏首看着墨离,语气难得的添了些柔意:“舒桐既愿意护着你,想必定是心甘情愿,无论是什么原因,事情既已发生,事后再耿耿于怀又有何意义?”

    墨离低着头,艰涩道:“不是耿耿于怀,那些画面……如跗骨之蛆,所有的痛苦与屈辱,与那十五条无辜少年的xìng命……我才是罪魁祸首……”

    苍昊淡淡道:“上一辈的恩怨你并不知晓,怎知连南飞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墨离,本王体谅你那时年幼,落入险境时没有判断之力,可如今已是一军之将,若再思及那些没有意义之事,或许只能说明,本王这些年对你那些堪称严苛的教导没有一点意义,如此一来,本王要么放弃,要不,就只能再使用一些特殊的手段。”

    放弃,或者使用特殊手段,墨离脸色刚刚回复了些血色的俊脸再度发白,这两个选择,他皆承担不起。

    “既已过去了十一年,即便再过不堪,那些往事也不能再成为你钻死角的理由。墨离,在这方面,本王断然不会纵容。”

    最后一句话,让墨离心底一沉,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

    “月萧。”

    一直候在门外的月萧,闻令走了进来,对满地狼藉视若未见,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跪在主子身侧垂首不语的墨离,眼眸垂下,掩去其中担忧,躬身道:“主人。”

    苍昊看着他道:“命人把那丸子再准备一份拿过来。”

    “是。”

    “主人。”墨离抬起头看着苍昊,嗓音微颤,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白得近乎透明。

    “御膳房离此路程不算太远,准备好一份食物大概也无需太久,时间有限,若承受不了,现在就可以说出来,本王不强迫你。”

    墨离不敢,软弱的话太难说出口,他也不知道说出来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只是,浑身的筋脉都在一寸寸绷紧,俊逸的脸上血色尽失。

    等待的时间似乎很漫长,却又眨眼即到,待月萧把一模一样的一盘九粒装什锦丸子端上来之后,墨离的神色已接近崩溃。

    月萧看在眼里,亦感到揪心的疼,但他必须这么做,他不会容许墨离一辈子如此折磨自己,甚至带着根本不必要存在的负罪感。

    把盘子和筷子放在苍昊右手边的茶几上,月萧后退了几步,静静跪下,低声道:“今日借着主子难得的温情和纵容,月萧才敢擅自做主安排了这一出,此番行为太过逾矩放肆,请主子赐罚。”

    苍昊道:“什么时候看出端倪的?”

    月萧道:“最初三年,月萧负责他们的膳食,也就经常一起吃饭,墨离和舒河因为练武和长身体的关系,主子吩咐注意荤素搭配,那时霁月山庄也刚刚起步,繁忙之余,膳食也简单,每餐固定的两ròu两菜,丸子之类的很少上桌。后来偶然的一次,月萧心血来潮,在酒楼里学了一手,用糯米和鲜ròu、莲藕做了一盘简单的珍珠丸子,想着给他们两人加个菜,舒河欢喜至极,一连吃了几个,墨离却看都没看一眼。当时只道墨离被主子教训得怕了,一心只扑在武功和识字上,没有多余的心思注意吃食,后来做的次数多了,才发现他似乎对精心制作出的丸子并不热衷,从来不看一眼。随着他们一天天长大,萧才渐渐发觉到不对劲,每次桌上出现丸子之类的食物,月萧都会悄悄留意起墨离的神色,他的眼底,有隐藏不住的厌恶和惊恐,那已不是单纯的不喜欢,月萧当时看在眼底,暗暗心惊,也因此悄悄记在了心里,却不敢开口问,也不敢跟主子讲。”

    “为了避免造成无法预料的后果,再后来的几年里,只要有墨离在的情况下,萧都会避免丸子上桌,主子心思敏锐,虽只是偶尔有空时才一起用晚餐,但只要有那么一次,主子就定会察觉,唯有彻底避免,才能安然瞒过主子。

    “萧与舒桐年龄相近,心疼他比常人坚忍数倍的xìng子,总是想与他多亲近一些,曾有一次,就着墨离的问题私下里问过他,他当时沉默了很久,直到晚上才来到萧的院子里,说了一句话。

    “他说,那是舒桐的噩梦,却是墨离的梦魇,以后别再提了。”

    那是舒桐的噩梦,却是墨离的梦魇……一觉醒来,噩梦可以消失不见,梦魇却是时时刻刻缠绕在心上,挥之不去,阻挡不了,任由心神被愈缚愈紧,直至窒息。

    “舒桐说,那是墨离心里住着一只野兽,除非他自己释放自己,否则谁也帮不了他。可是十多年过去,萧只看到墨离愈发沉默,心里的事从不对人诉说。那一晚,无数官员得诛,皇后与慕容家也已倾覆坍塌,料想大仇得报,造了这一切罪孽的人都已得到了报应,墨离会放开一些,是以今晚趁着主子心情不错,才想借此机会,让墨离彻底走出梦魇的纠缠。”

    一番长长的叙述,隐含多少惶恐无奈,甚至于算计,这是月萧待在苍昊身边十几年,唯一一件胆敢隐瞒不报的秘密。当时都太过年轻,对苍昊入了骨子的惧怕让他不敢说出这个秘密,他也不敢猜测说了之后会给墨离带来什么。隐瞒,在当时而言,是他唯一的选择。

    只是,那唯一的选择,或许却是苍昊断然不会允许的。

    隔壁偏殿众人酒正酣,显然赌xìng大发,激动的吆喝声清晰传来,尤以十四和颐修叫得最大声,间或夹杂着苏末恣意傲然的含笑声,苍昊淡淡道:“去凑个热闹吧。”

    月萧沉默了一下,心里有些意外,也有些不安,却最终没说什么,恭敬道:“是。”

    应罢,转身退下。

    苍昊随手端起茶几上暗底纹龙青花白玉盘,深沉的眸光静静端详着盘子里色泽诱人、香气扑鼻的九粒饱满圆润的丸子,腾腾热气氤氲,苍昊眸底思绪流转,静静偏首看了一眼脸色已煞白的墨离,把整盘丸子递到他面前,清冷低柔的嗓音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墨离,全部吃下去,过往一切,本王既往不咎。否则,包括月萧,包括舒桐,甚至,包括并不知情的舒河,本王只能以死亡来终结他们。本王不会允许有任何人知道,作为墨家的后人,你的身上,居然存在着如此致命甚至不可触及的弱点。”

    “主人……”墨离身子在颤抖,嘴唇也在颤抖,他的表情,不见了一贯的冰冷,如今只看到满脸惶然,和惨白的颜色。

    苍昊看着他,眼神柔和:“这件事,本王不想以强制的手段迫你,但你既能把事情前因后果讲出来,墨离,吃了这些,应该也不会很难。”

    墨离轻轻垂下眼,陷入痛苦的沉默,若在平日,借他十个胆子,他也绝不敢在主人面前有如此犹疑不决的举动,可是今晚……

    那些早已远离了许久许久的画面,现在回想起来……墨离突然怔住,现在回想起来,以为还会痛苦不堪,然而,是毕竟久远了,还是刚刚叙述之后,在无意识之中已然挣脱了梦魇的纠缠困扰。

    “墨离。”主子清润的嗓音在耳边轻轻响起,如同冬日里正午明媚的暖阳,墨离心底微微颤了一下,却突然觉得被无边的暖意缓缓包围。

    他抬起头,看着苍昊,冷沉的眸底是不容忽视的敬仰,他轻轻开口,道:“是,墨离遵命。”

    ☆、143.第143章 来迟一步

    那一晚的晚膳,对宫里忙碌的众人来说,似乎只是个chā曲,苍昊的温情和纵容,难得体会一次,就算食髓知味,也只能放在心底,不可贪求。

    极品美酒‘琼华’十坛,喝了个尽兴,赌了个过瘾,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十四、颐修、甚至包括本没打算参与的子聿,还有后来才至的月萧,全部醉了个不省人事。

    而事实证明,谢长亭和苏末,不但武功不分高下,酒量和赌技,竟然也同样不分轩轾。

    “末主子确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这女王之位,倒也坐得。”谢长亭依旧波澜不惊的语调里,听不出称赞,似乎只是在陈述事实,末了,淡淡道:“若说这世上必须有一个女子配得上站在主人身侧,那么,便非末主子莫属了。”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了,前提是必须有这个人,才是她苏末。否则,苍昊是无人匹配得上的。

    “本姑娘可以当做这句话是赞美。”深知谢长亭的个xìng,和苍昊在他心里的分量,苏末不以为意,甚至于,能得到谢长亭极淡的一句认可,已是不易。当然,她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在意别人是否认可她,她只在意,一分钟之内,能让多少人在她面前倒下。

    酒醉之后,自然是沉睡,还好几人酒量虽不佳,酒品倒是不错,没有什么发酒疯的事情发生。

    关于那个晚上发生的其他事,没有人再刻意提起,时间,总会让伤口结疤,伤痕慢慢变淡。

    四月初五午时三刻,慕容霆全府三百多口于皇城外刑场上问斩,围观之人多达数万,几乎所有帝都脚下的百姓和达官贵人全部到此,亲眼目睹了一代权臣的倒台,一个大家族的覆灭。

    墨离没有去刑场,只是站在宫里最高的一座殿脊上,遥遥望着宫外声势浩大的情景,人人争相奔向城外,去看曾经不可一世的慕容霆颓然赴死。即便没有亲眼看到,墨离也完全可以想象,那些陌生的慕容家年轻一代们再没有了往日因家族荣耀而骄傲的意气风发,一个个面色僵硬,神情木然,女子们兢惧的低泣,面对死亡,有多少人能做到面不改色,从容就死?

    全身大伤小伤无数,膝上亦是疼痛难忍,墨离本该在修养之中,根本不被允许下床,甚至站在高处吹风。只是,今日毕竟特殊,苍昊难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去了。

    身心俱疲,站得太久已支撑不住,他小心施展轻功落下殿脊时,身体各处传来的一阵阵剧痛,让他脸色迅速白了几分。

    慢慢走回了自己所在的寝殿休息,经过了那一晚,他已不会再虐待自己,慕容家注定灭亡,看与不看,已没有意义。

    傍晚时分,天色将黑未之际,皇城街道上突现一匹枣红色骏马撒开蹄子疯狂往宫门方向奔跑,后面人影混乱,数十名官兵一路追赶,却俨然已被那快若流星的速度狠狠甩下了数十丈远的距离,看这架势,大概是那马上之人未受盘查强行入城引发的骚乱。已然累到了极致的骏马,在即将抵达宫门口时,终于因疲乏过度,砰然倒地身亡。

    马上男子,眼看要被摔个措手不及,千钧一发之际,身子极速反应,双脚灵敏地轻点马背,腾空一跃而起,在空中几个翻转,飘然落在地上。

    蟒袍玉带,一身正式的亲王穿着,虽满脸风尘仆仆的疲色,却掩不住眉宇间的英挺俊拔和一身傲然之气。

    从沧州奔往帝都,三日路程,在累死数匹好马之下,硬生生花了两日时间就已抵达,本以为能赶上,却谁知,仍旧是错过了。

    皇城外刑场上的尸体已被清理干净,并没有被残忍地晒尸,然而,满地鲜红尚未干涸的血迹依旧教人觉得触目惊心,脚底生寒,他或许只迟了不到半个时辰。

    拼尽了全力日夜赶路,累死了数匹马,自己也几乎精疲力尽,半途上水都没有时间喝上一口,却依旧迟了半个时辰!

    苍凤栖忍着沉怒,咬牙使出最后的力气一路轻功往宫里飞奔,宫里宫外,无数巡逻的禁军意图拦路,却皆在看到闯宫之人的服饰之后,放弃盘问,任由他一路熟门熟路地往九华宫方向而去。

    认识或者不认识的,都知道那是苍月皇族一等亲王的服饰,而目前为止,唯有凤王苍凤栖有幸穿得。所有羽林军将士,都早已接到了子统领传下来的命令,凤王若入宫,任何人不得阻拦。

    此时此刻,苍昊并不在九华殿,九华殿是听政处理政务之处,入宫几日,苍昊至今没有宣布百官上朝议政,他也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待在那里,所以苍凤栖理所当然扑了个空。

    谢长亭是文武全才,于政事方面亦有独到之处,他担任丞相一职,可将方方面面都处理周到,苍昊几乎无需过问。

    南宫与北宫之间有一道长长的以屋顶覆盖的复道连接,复道的尽头,北宫宫墙外,此时,这二人,正在闲情对弈。

    复道两旁,是几颗宫里较为常见的垂柳,四月伊始,气温渐渐上升,正午时分已能感觉到几分炎热,早晚依旧凉爽,尤其有风吹过时,浑身透着说不出的舒畅。

    “主人怎么不抽空多陪陪末主子?”谢长亭最为享受之事就是与苍昊对弈,尤其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即便官务繁忙,每每空闲,也总是想与之一对上两盘。

    苍昊轻轻落子,神态悠闲,“末儿yù走往一趟九罗,本王给了她两本书,让她得空研究一下阵法。”

    谢长亭略微讶异,“末主子为何突然想去九罗?”

    “大约心里有挂念之人。”苍昊淡淡道,“到时你和碧月便跟着吧,她一个人,本王终究不放心。”

    谢长亭没问为何苏末挂念的人会在九罗,也没问苏末神秘的身份背景,只是在苍昊命他跟随时,随口应下:“是。”

    “这两天天气不错,稍候可以让云王殿下带末主子前往马场练习骑shè。”

    “骑shè?”苍昊轻笑,“骑尚且不会,又谈何shè?”

    柔和的宫灯下,谢长亭看着对面苍昊如玉般完美无瑕的容颜,和那双堪称世间独一无二的几乎能容纳百川的幽深凤眸,微微垂下眼,淡淡道:“末主子也只是个凡人而已,总要有两样是自己不擅长的,否则岂不是真变成神了。这世上,又有几个人真能如主人这般无所不能?”

    无所不能……苍昊轻睨了他一眼,凉凉道:“以往是无声的反抗,自讨苦吃,现今倒是学会哄人了,这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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