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九州志第二季 > 第 162 章
    声音冷了下来。

    “属下不敢!”江雄一哆嗦,立马放手,向后退开一步,又稍稍横移,占据了最佳的攻击位置。只要这可疑的男人有什么不轨的举动,他有信心在弹指间将其制服。刚才近距离的接触,让他感觉出对方肌ròu松软,不管有什么yīn谋,几乎可以忽略的bào发力起不到任何突然袭击的作用。

    “老人家……唔,姑且这样叫着吧。介意一起喝一杯么?”

    客栈老板立刻回去准备酒菜,尽管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位财神爷放着淮安城中无数豪华客栈不住,却要包下他这家仅算是安静的中等客栈,可凡事殷勤一点,总是没有错的。江家在宛州商会的影响力实在太过深远,即使是一个主动背弃家族,仅有次等继承权的江家子弟,对于他这样的客栈老板来说,也是绝对不能得罪的。

    “老人”看了一旁虎视眈眈的江雄一眼,叹了口气,正要拒绝,脑子中却仿佛有个声音在催促着:答应他,答应他……

    老人点头。

    点头之后,他才猛然惊觉自己答应得有些莫名其妙。看了看微笑着的贵公子和脸上犹有疑色的护卫,没有任何异状,只得带着一丝疑惑跟着两人一同走进客栈的雅座内。

    这一来,江雄更加警惕,这个人,故意接近公子的意图太明显。

    “老人家可知在下是谁?”

    “重要么?”

    贵公子一呆,然后大笑:“的确不重要!是江某落了下乘!江某自罚一杯……”

    拍开仆人刚拿上来的一坛美酒的封泥,酒香四溢,如同琥珀般的酒液很快斟满了一杯,贵公子一饮而尽,又给老者和自己分别满上。

    老者盯着金黄色微微摇晃的酒液,似乎想起什么不开心的往事,脸上现出落寞的神色。那些深深的,如同刀刻般的皱纹这个时候显得更加深邃,让对面的贵公子再次对他的年龄判断产生质疑。

    “老人家……唔,还是叫先生吧?先生的易容术,当真高明!”贵公子说出“易容术”三个字时,紧紧盯着老者的双眼。老者浑浊的双眼中,看不到半点波动。

    端起酒杯,微微地转动着,贵公子轻轻喝了一小口,并不急着咽下,只让酒液在唇齿间流转,享受如丝绸滑过却带着零星刺激的独特口感。将那一小口酒咽下,贵公子眼睛微眯,“先生可是看不起在下?竟是连一个问题也不愿回答?”

    “我是在想,如何答你。”老者将一杯美酒倒进嘴里,道:“你猜我多少岁?”

    贵公子再次呆住,这个问题他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看他的面容,就算回答是七十也嫌年轻了些,若是看那捏着酒杯的苍白手指,说是十七也未尝不可。

    “二……不,三十?”迟疑着,贵公子说出一个答案。

    “一个月前,我刚满十八岁!”

    贵公子手中的酒杯差点摔下,眼前这个看上去快要入土的“老人”才十八岁,比他还要小上整整九岁!

    “老……老弟还真是……特别啊……”贵公子苦笑着,将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

    “特别么……”隔着衣服抚摸了一下那只贴身收藏的残破风笛,外貌如老者的少年重复着。

    如果小依还在,看到我这幅少年身老年头的样子,大概会大笑不止吧……

    “在下江若离,大江东去的江,若即若离的若离,穿梭东西陆做一点小本生意。老弟贵姓?”江若离知道像他这么生来就充满了赌xìng的人,要进行人生中最大最刺激的一次冒险,离不了一些奇人异士的帮忙,因此生了结jiāo之心。虽然到现在为止,他还没看出这面相独特的少年,除了相貌外还有什么奇异的地方。

    “我么?我叫颜七夜,无名小卒,现在不过是混吃等死而已。”

    “颜兄说哪里的话?颜兄大……大……唔,大……怎可虚度?”江若离本想说“大好青春”四字,可看着颜七夜那张老脸,实在不好意思将客套的安慰说得如此大言不惭,一时间“大”了几次,却没了下文。

    “江兄很好奇在下的相貌?”

    江若离没想到对方如此直接,想点头,却又怕显得尴尬。这个时候客栈老板准备的菜肴陆续上桌了,江若离挑了一块北陆牦牛的ròu狠狠地咀嚼,似乎要把气闷都发泄在上面。

    颜七夜淡淡一笑,笑容里有说不出的沧桑,“江兄大概以为这是什么高明的易容术吧?”

    “不错。这九州大地,江某也去过近半的地方,眼界也算是宽广,却看不出颜兄易容的痕迹!”

    “实不相瞒,这便是我的真实相貌!”

    江若离再次看了看那须发皆白的面容,还是想不出要什么样的经历,才能让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苍老成这个样子。

    “这是神罚吧!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神,在惩罚我的过错……”

    我错了么?爱上小依,真的是一场错?颜七夜喃喃地自语,以江若离不俗的听力,也没听清楚这最后一句,到底在嘀咕什么。

    “神?”江若离眉毛一扬,淡淡说道:“神之为刀,若耕若犁。这世上即便真的有神,也不会管人间疾苦,又何谈惩罚?在神眼里,这世间不过是一盘棋,我们都是神手中的棋子,要怎样落子,自己做不了决定。”顿了顿,江若离捏紧了酒杯,似乎要把全身的力气都要在这一捏里释放出来,“可是做一枚棋子呢,谁会甘心?如果神真要这样做,那我就算只能蹦起来,也要在他头上砸一个包!”

    颜七夜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花白的头发都因大笑而抖动。那是一副诡异的情景,年轻的身体,苍老的容颜,发出的却是少年嘶哑的声音。这让一直高度紧张站在门口的江雄,也有些背心发麻。

    “就算真是神罚,也罚得不够彻底吧。两年前,我就以为自己这条残命很快就会回归墟神的怀抱,却浑浑噩噩地熬过来了。支撑我度过这两年多困苦日子的,不是因为我会的那一点保命的本事,而是心中还怀有一点点希望。它在指引着我,要保住早就应该失去的生命,亲眼去看看那些神在世间的代言者,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希望么?”江若离重复着这个词,微微出神,随即哑然失笑,“这样的时代,谈什么希望?”

    “是啊!这是个鬼蜮横行的时代,不管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还是在底层挣扎求存的升斗小民,都不过是随着yù望的驱使茫然前行。至于希望那是太过缥缈的东西,有一个能填饱肚子的馒头重要么?不提也罢!”

    “秘术?还是蛊dú?抑或是什么邪恶诅咒?”

    颜七夜知道他问的是自己变成这副样子的原因,淡淡一笑:“比这些还严重,能多活这两年,已经赚了。”

    江若离紧紧皱起眉头。一个半月前他脱离家族,消失在淮安城所有人的视线中,准备按照多年前就制定好的计划,前往蛇虫横行巫蛊遍地的云荒,获取杀死那人唯一的机会。可以说,这世上大半鬼神莫测的异事他都见识过了,但还是没想出除开刚才提到的那些方式外,还有什么状况能造成颜七夜头部那诡异的效果。

    “人们总是喜欢把简单的事情搞得复杂。其实不过生命力和精神力双重透支带来的反噬而已!”颜七夜微微一叹,说出真相。他似乎又回到两年前,使用身上所有冰珏为小依复仇的夜晚。也正是那个晚上,在自己间接影响下,小依的头颅,与试炼后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境中的情形一样,被一个狰狞的黑影毫不犹豫地斩下……

    很突兀地,江若离想起上次九死一生地前去云荒时,那个媚得能滴出水来的小女人,曾信誓旦旦地说她掌握着一种名为“牵丝”的奇蛊,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他这次去云荒,除了收购yào材和香料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获得这种奇蛊。那是他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无论付出什么代价,牵丝必须到手。

    也许,牵丝是颜七夜唯一恢复原貌的希望所在,虽然希望的背后,是无比沉重的代价。而他,也正好需要一个秘术士作为“牵丝”的引子。

    想到这里,江若离问道:“颜兄,可曾听说过蛊?”

    “蛊”这东西,据说是西陆巫民以各种dú虫同置于一瓮内,密封后在每年yīn气最盛的日子深埋地底,令其饥饿难耐互相吞食,最后剩下dúxìng最强的“母虫”。如此反复数次,最后得到的便是传说中的“蛊”了。这个时候的蛊虫,其实早已死去,剩下的不过是一股怨念,对生命,对世间的怨念。所以,蛊是怨虫,一经释放,若害不了人,便只有害己。

    “西陆巫民的手段,略有耳闻。”颜七夜回想了一下在心源流学习时对蛊的介绍,答道。

    江若离淡淡说道,“西陆有一种奇蛊,叫‘牵丝’。‘牵丝’是蛊中极少几种具有特殊功能并不直接害人的蛊,即使在云荒,也异常珍贵和神秘。这种具有神奇力量的蛊若是放在东陆,就算是万金的高价,也会有无数的贵f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去获取!因为它最大的功效,便是保持住牵丝寄主十年的青春。”

    “我那个不成气的师傅曾教导过我,要得到什么,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能保住青春的东西,无分贵贱都会为之疯狂吧?说不害人,哪有如此的好事!”

    “要保住青春,当然得付出代价。‘牵丝’害的不是别人,是自己。所谓‘牵丝’,是将自己的生命本源,也就是墟融入人身体的精神碎片像丝线一样牵出,提前享受破茧化蝶的美丽。而代价,除了每天以自身精血饲养蛊虫,十年之后,‘牵丝’不仅不再有驻颜的功效,相反,使用了‘牵丝’的人,衰老的速度,会加快一倍!”

    “将人生最美丽的年华留住十年,之后衰老加快的惩罚,对不同的人来说,好与坏还真难区分。”颜七夜淡然道:“三年前因为一场变故,我使用了禁忌之物透支了生命和精神,‘牵丝’虽然神奇,只怕对我而言,效果并不大。而我对相貌,其实并不如江兄所想的这般看重。”

    “恕我直言,既是透支了生命和精神力,颜兄还能活多久?”

    “按目前恢复的情况,少则四五年,多也不过八九年!”

    “这便是了,既然颜兄能活的年份,最多也不超过十年,还害怕十年后的加倍衰老么?”

    颜七夜哑然失笑,似乎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因为生命本源的继续透支,而提前结束可有可无的生命,那自己还担心什么?

    “这蛊,很珍贵吧?”

    “云荒之中,每一任蛊母,一生之中仅仅能够豢养一份‘牵丝’。若说不珍贵,颜兄信么?”江若离淡淡地说。

    “既然是很难得到的东西,不想也罢!”

    “颜兄就这么容易放弃?在下来到衡玉,其实最大的目的,就是想从这里乘船前往云荒收购一些珍稀yào物贩运到帝都天启,说不定运气好,能从云荒得到那种珍贵的蛊呢?”

    颜七夜心中一动,离开天启的这两年他游历了不少地方,但都还是在东陆徘徊,对于神秘莫测的云荒,虽然心生向往,可还真没有机缘前去。现在既然有这样的机会,利用残存的生命游历一番,似乎不是什么坏事。他摸了摸怀里残破的风笛,想起自己曾答应过小依,要带她走遍九州每个角落,云荒,本就应该去一趟。

    “既是如此,这一路上就要多加叨扰江兄了!”

    江若离脸上露出安心的笑容,对方在两年前损伤了生命和精神,总脱不了秘术士的范畴,对于“牵丝”的契合度,无论高低,都是很适合的寄主。这也免了他再寻找一个精神受损的秘术士的辛劳。只是这一切,是不是来得太顺利了些?

    他突然想起那个风度仪态都远胜过自己的男人,心中闪过一丝嫉妒和警惕。和那个人相比,或许别人眼中的经商天才,永远只会是一个陪衬。

    三

    圣王十一年,冬。

    这是莫岚抵达天启城的第七天。

    七天前,当她只身来到天启时,怀里的银两已经所剩无几。一个美丽的单身女子,在这被黑暗笼罩的时代独自从淮安来到天启,无疑是一个奇迹。

    如果,不是路上恰好遇上一支同样从淮安出发要前往天启的商队,莫岚无法想象,自己是否能像当初预定的那样,如此轻易地就迈出天启寻夫的第一步。

    到达天启与商队分开后,莫岚才真正感受到,要在一个拥有近百万人口的庞大城市里,寻找一个两年前到来的外乡人,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毫无头绪的她在开头几天的瞎撞下,没有被蜂拥进天启的世家子弟和游侠儿给连皮带骨吃下,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莫岚的幸运,在今天就完全终结,当她今天早晨被客店老板警告,再不继续jiāo房钱就要被赶出门外的时候,她才彻底意识到,独身在外的女人在天启中要应对的灾难,远不是充满了商业气息,环境和人心却相对简单的淮安中那般容易。

    不管她曾经觉得金钱是多么俗气,但这个时候,迫在眉睫的生存压力却提醒着她,如果不尽快解决这个俗气的问题,更大的危机会等着自己。

    无数个来往宛州和天启的商贾,都向她以及周围的人绘声绘色地讲述,天启的夜,是百鬼夜行的禁忌之地,是血光闪现的修罗之城。天罗趁夜杀人,缇卫破门缉贼,就连世家子弟也不甘人后。有不少祖上曾家世显赫的世家子弟,这个时候敢为了几个金铢而挥刀,成为一次又一次刺杀中,冲锋在前的pào灰。

    莫岚不敢去细想,萧怀这个在淮安算是有点名气的刀手,是否也是这些为了几个金铢而昏了头脑的世家子弟中的一员。

    摸了摸袖子中藏着的短刀,她有些出神。

    这把短刀是她父亲的遗物,所有在淮安黑街中的人都知道,城南莫六,一把短刀本就玩得出神入化。就连家传武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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