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又自斟了一盏酒要跟人干杯。
源流笑道:“孟弟的酒量少有对手,展陪她饮吧,朕实是喝不了了。”
司马抚儿见帝今晚都快两盏下肚了,也是惊叹,他向来酒不过半杯的,今晚竟然喝了两杯,只是他的身体,她又有些愁了,前几日又有些咳嗽,怎么说他现在也是不宜饮酒的。
因蜀王这么一闹,原本尴尬的气氛一下子又恢复如初了,大家再度该吃吃该喝喝该聊聊。
散席后,东越国主一行被护送到早已准备好的礼贤宅。
源流倒在榻上捏了捏鼻梁,司马抚儿看他闭着眼,脸颊上还有些泛红,有些担心的问道:“您今儿一下子喝了两盏,是不是不舒服了?”
他依旧闭着眼,“有点。”
司马抚儿赶紧要让夏怀忠去准备醒酒汤,帝起身阻止说不必,“没多大事,朕没那么娇气。”
司马抚儿俯下身子仔细看了看帝的面色,苍白的面色上泛了点红晕,在烛火的映照下倒显得光艳了许多。可能真的没什么事。
“那您早些休息吧,也不早了。”
源流靠到了靠枕上,“朕现在还不想睡,你不是想听故事吗,朕现在给你讲讲。”
司马抚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讲故事?是讲东,东”
源流默认,让她赶紧上榻,“别拘着,坐这,快点,朕现在正好有兴致。”
她来劲了,眼珠子转了转,这故事当然是要听的,但可不能不拘着,“臣站着听就好了。”
源流不答应,“讲故事又不是下命令,你站着朕没兴致,快点快点,又没外人,否则朕不讲了。”
她还站那。
帝打算不讲了。
帝打算睡了。
她赶紧脱了鞋上榻,盘腿坐在那,一脸求知的样子。
帝笑了,一脸的神秘,又坐了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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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照亮了一室,这是间极为豪华的卧室。
遣退了随从,钱翊闭目靠在檀木椅上。
一块热巾帕轻轻敷在了他的脑门上,他抬手握住了给他敷热巾帕的手。
他睁开眼,拿下巾帕,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她在他身前蹲下,仰脸看着他。他抚着她的脸颊,忧愁的眼神中带着温柔。
他们相知相许多年,往往一个眼神便能知道彼此的心意。
在外她只是他的一个侍女,她随分从时,从来不会引人注意。
那年她七岁,父亲遭弹劾,全家下狱,男丁处死,女眷贱卖为奴,他买下了她,那时他还只是个王子,她成了他的小丫鬟。
她陪他躲过各种明qiāng暗箭,随他逃亡国外,再随他返回东越,这么多年,她都一直跟在他身后,无论他落魄之时还是做一国之主之时,她都只是他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她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知她者寥寥无几。
“公子。”私下里,她依旧这样叫他,她眼中莹莹闪现着疼惜。
他早已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妻子,只是她是犯官之女,封她为后只会招来满朝的反对,但他不会只让她做他的一个妃子,所以他不封后,让她时刻陪着他,她是他的丫鬟也是他的妻子,他没有后只有妻。
“阿若,别担心。”他轻语。
智昏侯的醉话其实只是撕破了那层窗户纸,她心里知道现在的处境。他们此次前来虽名为朝贺,但离纳土归降又有多远呢。寰帝是不会留着东越一个小国偏居一隅的。
来之前,他带着她游遍了苏杭一带,那是她的家乡,很美。太~祖当年采取保境安民和休兵息民的政策,所以虽然中原多年战乱,但偏安一隅的东越这些年来却并没有什么战争,东越境内极为富庶繁华。一旦战起,那里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可以打仗,但他不忍打仗。
她对他微微一笑,不管以后如何,她都会如现在般跟在他身边。
他也回她一个微笑,他登基以后一直遵守太~祖的遗训子孙善事中国,勿以易姓废事大之礼。
因此不管中原王朝怎样变动,东越的各朝君主都视中原为正统。东越的国土太小,地理位置特殊,根本没有办法跟中原王朝相抗衡。
此番他来朝贺之前遭到朝中多名大臣的反对,他们担心他有去无回,他倒并不担心,因此不管他们怎么反对,他还是来了。
今日他见到了周煌,他神色的悲怆尽在他眼里,这是个跟他同病相怜的人。但当初他没有选择跟南吴结盟共同对付寰朝,而是选择相助寰朝攻打南吴,除了遵从祖训外也是明白南吴难成气候,他们结盟也无济于事,周煌虽然才华横溢,但并不是个合格的国主,与他结盟他不放心,他不能拿整个东越做赌注。
周煌说:“今日无我,明日岂有君?一旦寰天子易地酬勋,恐王亦变作大寰一布衣耳。”唇亡齿寒的道理他又岂会不知,周煌的下场就是他的下场,他虽然满心悲凉,但依旧协助寰朝继续攻打南吴。
今日的宴席虽然宾主尽欢,但他已经能预见自己的前路。他与寰帝源流刚结jiāo时自己只是逃亡国外的落魄王子,而他是个到处游dàng的世家公子,彼时他尚无定所。
他们相识多年,他帮过自己,自己也知道他是个仁慈的人,也是个莫测的人。
阿若已经将他的床铺铺好,其实他想要的生活一直都很简单。
第66章 第66章 敲竹杠
听了一晚上的故事再加之失眠半宿,司马史官起晚了。
匆匆忙忙穿戴整齐拿着个小本就一路小跑去见帝,帝早准备好了,正等她呢,“不急,晚点无妨。”
今儿早朝,帝特许钱翊可以佩剑上殿,并且允许他写诏书的时候可以不写自己的名字。
官员上殿前都必须解下佩剑,帝竟然允许东越国主上殿携带佩剑,很多寰朝官员都对此表示异议。东越虽然对寰朝称臣,但实际上并未归顺,倘若钱翊对陛下有异心该如何是好。
帝柔和的看着殿下叽叽喳喳的大臣,但并没有理会,接下来又下了一道诏书就连钱翊都惊了。
帝封钱翊的侍女苏若为东越王妃。
满朝之上可能只有站在一边的司马史官没有惊讶,因为昨晚听了一晚上的故事,早就惊讶过了。
帝还征询了她的意见,问封苏姑娘为东越王妃如何。她虽然一开始就觉得那位苏姑娘非普通侍女,但也没想到她与钱翊的关系竟然如此亲密,她一向关注这些传闻的,竟然从来都没听说过。
可帝说他们早就是夫妻了,之所以一直没有封她为国后,应该是因为苏姑娘的犯官之女的身份。
可蜀王呢,她问帝,难道不是因为蜀王才没封后的吗?
帝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她,还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她没病。
她好好沉淀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看来很多传闻是不可信的,帝对此表示同意,并说严肃的史家是不能被传闻左右的。
她当然是严肃的史家!
既然帝如此确信他跟苏姑娘的关系,那她就选择相信吧。
可东越王妃,她觉得不妥。钱翊并非是本朝的异姓王,他的后妃是不能被叫王妃的,一般叫做夫人或者妃,而且王妃是嫡妻,不是妾。
更何况本朝不封异姓王,除了蜀王这个例外,因为她是女的,所以朝臣也没坚持反对。而东越王妃相当于异姓王的王妃,怎么能这么封呢。
帝表示也这么想过,但东越虽然对寰朝称臣,但他还不好管到东越的国内事务,总不能直接封苏姑娘为东越国的国后吧,东越国的国后只能钱翊自己封。所以帝觉得还是封东越王妃比较好,东越王妃是嫡妻,跟东越国的国后是一个xìng质。
就这个问题他们又讨论了大半夜,最后还是决定就封苏姑娘为东越王妃。
此时,朝堂上的众大臣都极为震惊。
有些嘀咕苏若是谁?一个侍女?陛下为何要封一个侍女为王妃?而且王妃?本朝不封异姓王,钱翊的妻子怎么能被封为王妃呢?更何况那个侍女还不是钱翊的妻子,只是个侍女。又是一阵叽叽喳喳。
钱翊神情复杂,他跟源流相识多年,知道源流一早就注意到阿若,但没想到他会在此时将阿若封为王妃。寰帝亲封的王妃,就是他的嫡妻,不管阿若的身份怎样,东越大臣都没有办法再反对,这是了了他的一个心愿。
帝依旧很温和的看着大家,面带笑意的力排众议。钱翊领旨谢恩。
下朝后,帝又赐了很多东西到礼贤宅,礼贤宅都快被布置成婚房了。
之后帝又多次宴请东越国主,并携他游览汴京风光,对他很是礼遇,一众官员随行。
可智昏侯自那晚被蜀王揍了之后就没再出现,司马抚儿本还想看看那厮的鼻子有没有再塌呢,但智昏侯却让人禀报陛下他病了,不能陪陛下游览了。
帝也没有勉强,就随他去了。
不巧的是一向豪气的蜀王也病了,钱翊听说她病了倒是颇为焦急,帝也很是担心,立即差了太医前去看视。
可能生病都会传染的吧,尤其这个季节又是个容易生病的季节,郑国公竟然也病了,此刻只能在府中将养,不能陪陛下游玩了。
帝听罢点点头,让传话的人转告郑国公好好将养身子。
可司马史官听说大词人国公病了倒是有些着急,也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到底严不严重,大词人国公只是个文弱书生,身体不是很强壮,有时候一个小病也是会让人病倒的,司马抚儿琢磨着自己是不是抽空去他府上探望探望。
郑国公病了,帝总得派个人慰问慰问不是,既然给蜀王宣了御医,就不能不管不顾郑国公,司马抚儿自告奋勇的要做这个慰问者,可帝瞟了她一眼,表示没有派人慰问的意思。
“您这么不善待降国之主,东越国主会怎么看呢?”
帝表示她想多了。可她真的是怕东越国主多想啊。
虽然没有得到帝的许可,但司马抚儿还是斗胆以陛下史官的名义前来探视郑国公。
刚由郑国府的下人领着进去,迎面就遇见了南吴的降臣张姬,司马抚儿本来还以为他也是来探望周煌的,毕竟是旧主,旧主病了自然要来看看,正要跟他打招呼,却发现他手上正抱着个脸盆,还不是一般的脸盆,是白金的脸盆,做工很是剔透,一看就知道很名贵。
司马抚儿极为奇怪,“张大人手里拿着什么?”
张姬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司马史官,一瞬的尴尬,含糊道:“是,是个脸盆。”
她知道是脸盆啊,还是白金的脸盆,但他干嘛把脸盆拿在手里?“张大人干嘛大白天的抱着个脸盆到处走啊?”脸盆是用来洗脸的,是放在室内的。
张姬更含糊了,支支吾吾道:“司马史官,我,我还有点事,容以后再聊。”说完头也不回的就疾步走了。
司马史官回身看着他的背影,走得倒挺快,摇摇头,更奇怪了,刚回过身来就听到领着她进来的老仆一声叹:“这都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什么第几次?”
老仆又叹道:“张大人每次来都要带些东西走,之前已经有过好几次了,这次竟然连国公的脸盆都拿走了。”
敲竹杠?揩油?司马抚儿有点不敢相信,这个张姬当年可是南吴的重臣,深得周煌的器重。“张大人不是郑国公在南吴时的旧臣吗,而且还深受信任。”陪主远赴汴京投降,现在主落魄,他竟然?
老仆又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把她领到了客堂。
周煌整衣出来见她,她给他行了个礼,说是陛下让她顺道来看看郑国公怎么样了,得了什么病。
周煌的脸色确实很差,满脸的愁云。但他道他只是有些风寒,怕会传染,所以不敢陪陛下游玩,还请她向陛下说明,望陛下恕罪。
司马抚儿听他的声音倒不像是个得了风寒之人,看他的脸色或许只是不想出去才称病的,心下倒放了心。寒暄了一会儿,她又说刚刚看到张大人抱着个大脸盆出去,不知道为什么。
周煌脸上更显痛苦,国亡之时少痕让他在登记造册之前多拿些东西,他没有多拿,把大多数都分给了手下官员和近身侍从,其中就有张姬,他当时已经给了他不少了,而自己就只留下了一点。
来京以后张姬几次三番前来讨要奇珍异宝,他身边本就所剩无几,被他要了几次更是一屋空空了。这次他又来,他只得把自己洗脸的白金脸盆给了他,只希望他以后别再来了,自己身边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司马抚儿看他光苦着脸叹气,却不说话,有些急了,正色问道:“郑国公,张大人是来讨要东西的吗?”
周煌不想把事情闹大,他只是亡国之主,苟且偷安,宁愿破财消灾,张姬知道他这真没什么奇珍异宝了应该就不会来了。
见他不说,司马抚儿更急了,即便是亡国之主,现在也还是个国公,陛下也没有要杀他的意思,他怕啥,被人欺负了还不吭声?
正待要再问,这时候少敏冲了出来,怒气冲冲道:“有什么不敢说的?张姬那个白眼狼,怎么说也是南吴的旧臣,你看他拿了我们多少东西,我们本来就不剩什么了,今天连个脸盆都拿走了。”说完她就呜呜的哭了起来。
周煌没想到少敏就这么冲了出来说了一气,赶紧拦住她并安慰道:“罢了,敏儿,不要说了。”
司马抚儿听少敏说的跟刚刚那个老仆说的一样,心中的火气立马腾腾的直往上窜,但又极是怨怪大词人国公太软弱,“郑国公怎么能别人想要什么就给什么呢,您好歹是个国公,哪有官员跑到国公府上要这要那的,郑国公以后不要再理这些混人,倘若一些混人总是胡搅蛮缠,郑国公自是可以去陛下那说理,陛下不会坐视不管的。”
周煌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司马抚儿气的慌,又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一回到宫里,她就极为不忿的跟帝说了这事,帝问:“你跑去郑国府做什么?”
司马抚儿这才想起来帝并没有允许她去郑国府,她本来只是打算去看看周煌有没有事,并没打算跟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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