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很坚硬，也很刺人。
但这并不妨碍师耽峰捏碎它。
因为这是他四十九年人生中，最为兴奋的一刻。
他将要成为第一个杀死青梅榜前席的人。
还是两个。
这怎能让他不兴奋？
石子碎裂的很快，在师耽峰的手中，这种程度的质地只是一下子的事。捏碎了它，师耽峰还唯恐它的力量渗透的不够快，手上一震，将为数众多的石粉震向空中。
萧素再没隐藏，在这种状况下，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对战力的浪费，须知，弥锈石的力量是逐渐渗透进人体内部的，而不是一棍子打死。
这就有了可乘之机。
萧素与辰半生对视一眼，两人一左一右，爆发了此生以来最为恐怖的力量。他们不再害怕震伤经脉，也不再害怕真气反噬，因为从那小石头捏爆开始，他们的下场就已经注定。
与其让自己窝窝囊囊的死去，是不是更应该在生命尚有点燃的能力之时，再轰轰烈烈的燃烧一把？
答案是肯定的。
无论是方远还是延德，在那颗小石子碎裂的瞬间，皆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他们知道，那是弥锈石的作用在发生。
“我不明白他的作用机理。”延德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但是我知道，这种东西一旦被用出来，无论是哪门哪派的武者都不会例外。”
他扭过头，直视着方远的眼睛：“我们的武者生涯，只剩下五分钟了。”
“那他呢？”方远问道。
延德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他也一样。”随后又补充道：“他是那种为了一个近乎疯狂的目的而不顾一切的人。”
“怎么可能会在乎自己的武道生涯有没有可能结束呢？”
辰雨境终于插了一句：“打吧。”
她从来不会多说一个字。
方远从延德手上接过一条短棍，他挥了挥，再运动了一下体内的真气，虽然不是很明显，但他的身体却有了一种抵抗感，仿佛身体与真气是两种截然不同，不能相遇的东西。
身体正在排斥真气！
虽然方远苦修内家拳已有一年之久，但是即使他闭住了毛孔，依然没有办法阻止真气的流失。那不是量的层面上的流逝，而是质的流失。真气其实依旧存在于他的身体里面，但是再也无法被调动了。
因为那些经脉与经脉相连，甚至是经脉壁本身，都已经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物质，它就像一种锈迹一样，不断地生长出来，然后将你的真气黏住。
然后它就再也无法运动了。
方远会在乎吗？
当然会在乎。怎么可能不在乎，他初入玄门的目的，就是要治病，可现在，弥锈石这种诡异的东西一出，他的武道之路，更准确的说，他的求生之途，就被一刀粉碎。
这如何不让人杀意盎然？
方远想杀他，原本就想杀他，现在就更想杀他了。但他的武功又是以中正平和为主的，心中的杀意越盛，他就越难以使出那些精妙绝伦的招式，更不用说去杀他了。
真是矛盾的结合体啊，方远心中升起了无限的感叹。他静下心来，即使延德，辰雨境，老板，辰半生都已经与师耽峰站了起来，他仍然站在原地不动。
他在等，他要等，他必须等。
体内的真气在以倍速的方式减少，原本大多已经能够联通的次级经脉，统统都被重新封闭了起来，这种封闭，与以往的尚未联通不通。
这次是真的彻底合上了。
方远知道，可是他还是要等。
再静一点，再静一点。他的心中喃喃道。
师耽峰现在就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整个人的动作比原先要快的多，他手上的那柄剑也不再像之前那样优雅而曼妙，而是真真正正的成为了仙人手中的剑丸，他的身形已经彻底消失在了剑势之中，人与剑再无隔阂。
人剑合一。萧素与辰半生心中都冒出了一种荒谬的感觉。十年前，师耽峰确实比他们要强，可也绝对没有达到这种境界，人剑合一，即使是最初级的化剑之意，也要比自己两人的剑道要高上太多。萧素脱去了心灵的枷锁，到现在为止也不过是以心驭剑，辰半生要稍次一点，不过是以意驭剑的巅峰。
比起人剑合一，都还有着深深的鸿沟。
但他们毕竟是多年的同事，这些年来，两人也都在为武道而努力，加之萧素心中那种莫名其妙难以言明的情绪，他们之间也多有相互切磋的时候。
武是练出来的。练得多了，自然也就有所感悟。
萧素与辰半生对视一眼，两人齐齐进步，一人各画了一个半圆。师耽峰的剑确实是精妙至极，论起剑招，两人都差他几筹，但是两人明智的放弃了斗剑招的精妙，而是采用了大开大合的剑法，你的剑就算舞成了一朵真花，我们一人一剑，将你这朵真花死死地锁在安全的范围内，你又能奈我何？
以己之长，攻彼之短。此乃兵家战道也。
融兵法于打法，这两人也无愧为笑忘境武者了。
这一招果真有用。两人的剑就像一个网圈，将那只欲飞的鸟儿困在了剑龙里。师耽峰确实厉害，他的剑真如一惊龙游渊，不停地要越出这个樊笼，可萧素与辰半生两人不惜燃烧真气的拼死之法，足足将他们的实际战力上升了一重。
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两人连命都不要了，谁还挡得住？
因此，眼见得剑龙越缩越小，师耽峰那把剑就像被粘在蛛网里的苍蝇一样，即使挣扎，也难以翻身。
延德在战团周围游走着，手上的棍子不停地摇摆，扭动，棍子是硬邦邦的，却偏偏给他舞出了一种软鞭的感觉，这是少林中极少有人练习的蛇形棍法，在吸引别人注意力方面有着神效，若不是他的象形拳过于刚猛，寺里的长老要他学习蛇形来舒缓一下，他还真用不出来。
他也在等，只等剑龙归位，师耽峰的剑出现那么一瞬间破绽，他必如飞龙在天，哪怕血溅玄黄。
辰雨境彻底隐没在了暗处，谁也不知道她在准备什么。
但无声的神秘，是人类从基因里就恐惧的东西。
方远已经架起了起手式，可还是没能回复圆融如意的太极真意。
两条剑龙更加小了，师耽峰的剑已经没有办法使出那种高超的的甩劲，只能顺着辰半生于萧素的剑圈游走，他要伺机出笼，不然危矣。剑在他的手中挥成了一个内圆，在外圆的力量下旋转。没有火花四溅，没有光芒四射，唯有一种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彻四野。
真是难听啊。方远的心灵在这极度紧张的情况下，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他似乎没有发现心境上那点煞气已经消退。
但他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弹射了出去。
就像一颗子弹。
剑龙再转，师耽峰的剑终于不能再流畅如意的旋转。无论他再进或是再退，剑龙都会将他的剑收缩在内，得到一个极小的空隙。
空隙已然出现。即使是师耽峰，也没有办法在拼命的两人面前占得太大的上风，即使这一次剑龙会用尽他们的底牌，他们也无惧。
因为他们不是孤军奋战，他们还有沉默了许久的后辈。
这是信任，也是赌博。
轮盘的指针已然停止。
更新确实不大规律，见谅哈，毕竟是高三中抽出点时间来写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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