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都市小说 > 原始动物 > 正文卷 国殇
    “别哭了,车钥匙呢?”

    “在楼上,”她揉着眼睛哽咽地说,

    我来不及和她解释冲回楼里,家里已经有些杂乱了,好在车钥匙就在门口的鞋柜上。找到后我飞奔下来,拽着江莱直奔军区大院。

    路上已经开始大塞车了,许多车辆焦急的按着喇叭但无济于事。那是我第一次在城市的街道上见到这么多人,有抱着孩子的,有拖着箱子的,有的人神色慌张,有的人安然笃定在树荫下摇着蒲扇和这慌乱的局面十分的不协调。cd人民这份淡定悠闲真是骨子里的。和外面的景象不同的是军区机关大院已经戒严了,门口荷枪实弹的哨兵也比平日多了许多。进进出出的车子异常的繁忙。我试图上前和哨兵说话被他阻止在警戒线外,“有事先去那边登记。”

    在岗亭登记完哨兵让我等着,不久之后里面出来一名看起来三十多岁很健硕的军官。

    “你是高晋吧?”

    我连忙点头,“是,是是。”

    他大手一挥,“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见首长。”他和门口的兵说了一番之后带着我们进了大院。

    “你跑这来干什么?现在首长很忙,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你。”

    “这次地震严重吗?”

    “是大地震。”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我,将我们带到了一处休息室让我们等着。江莱一直在拨着电话,但一直无果。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以后,一名气宇轩昂的高级军官挺胸进来。

    “张伯,”我连忙站起,他点头示意我坐下。

    “你怎么来了,说,什么事。”

    “这次地震严重么?”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爸妈知道你在这么。”

    “不知道。。”他严肃的表情让我有些紧张,

    “我在车上听广播说震中在汶川,七点八级!”

    “你想干什么?”

    “我想去灾区!”我坚定不移的注视着面前这个叫张伯的解放军高级军官,他曾是我外公的一名下属,我小时候和外公长大,那时总会有他的战友和下属去看他,因他与我父亲相交甚好,在外公去世后也一直和我们家保持着来往,我大学时他调到了cd军区,这是我大学后第一次见到他。如果不是地震可能我这辈子都不会主动找他。

    “捣什么乱你,胡闹一样么。你当部队是什么地方,想干什么干什么!”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冒出这么一句,

    “闭嘴!胡说什么!!这是随便说的么!!!”他马上呵斥我。

    “大灾大难面前,有什么军民之分,我上过学,听广播我就知道这次地震有多严重!”

    “谁教你的!!这是部队!!”

    “你一个屁大点的娃娃,进去干什么!谁有功夫管你!你能帮上什么!赶紧给我滚回去老实待着!”他手一挥要把我赶走。

    “你们当兵的进去能干什么,我就能干什么。”

    “反正你们肯定要进去,带我一个,我不添乱。跟在后面搬东西也行。随便干什么。炊事班帮厨都行。”

    “有国家,有军队,用得着你吗?你今年是不是才毕业?毛都没长齐。个屁孩子。而且我也没有那么大权力把你塞进去。”

    “那你们那些当兵的不都和我一样大,有的还没我大,我又不是小时候。”

    他皱着眉,显然已经犹豫了。

    “你从小就跟着老首长长大,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后来你去上学了,我就没见过你。可你这孩子怎么现在这么不听话。”他语重心长的规劝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慈父的目光,如果我爸能这样好好跟我说话那该多好。

    “伯,我真不是出风头凑热闹,我就是想在这种时候做点事,我保证守规矩。”我恳求他,那是我当时唯一的愿望,也许是这种灾难面前激发了每一个中国人的意志,也许是外公自小给我灌输的民族自豪感激发出的斗志。我认为这是一场国人的灾难,每一个人都有一种责任驱使我们去做些什么。

    他似乎有些被我打动,“我先联系你爸妈,让他们跟你说。现在通讯紧张,你要长话短说。”出去告诉了随从后又折返进来。

    “你为什么一定要坚持进去,你知不知道里面有多危险,情况是什么样连我都不知道。”

    我感到有股热血要从胸腔中喷涌而出,心跳的厉害脑子却很清晰。

    “我是我姥爷带大的,如果我姥爷还活着,他一定会让我进去。替他进去!”

    他复杂的凝望了我片刻,“在这等电话,通了再说!”

    二十分钟后我被带到了另一间屋子,接通了父母的电话。

    “你怎么还跑你张伯那去了!!”老爷子在那头焦虑的问着。

    “我在cd旅游,碰到地震了。”

    “你怎么那么能给我惹事?”

    “人有没有事?”

    “爸。我想进震区。”

    电话那边沉默了,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开始听见妈妈的抽泣声。

    “想好了吗?”那是我第一次听见父亲那么沧桑的声音,不舍,挂念,担心。我突然有些心疼。

    “嗯。。想好了。。”

    大概五秒那边才传来他的声音,“我找人送你进去。”

    那是他第一次支持我做一件事,他好像就在远处凝视着我,眼里写满了衰老,惦念。我五味杂陈的挂断了电话。

    “你真的要进去么?”江莱在一旁问我,

    “等电话能通了替我给江雪报一个平安,告诉她一声我都好。”

    “嗯,”

    我们一言不发的静静等着,二十分钟后刚接我的那个人推门进来。

    “你好,我大你几岁,就叫你小高了,”他伸出手同我握手。

    “你好,那我怎么称呼你。”

    “叫我小张就行了,首长现在没时间顾得上你,让我来照看你下,”

    “我什么时候能跟部队进去?”我只关心这个,焦急的问他

    “六点,我会送你到集合地。我见过你照片,”

    “我?”我狐疑地看他

    “嗯。陪首长去你家吃饭时,你很厉害,你爸说你现在很能干。”

    “他还会夸我呢?”我苦笑,这是我不相信的,我认为是他在恭维我。

    “首长说你小时的梦想是当个战斗英雄,五岁就跟着你外公钻大山,趴在雪地里等野兔一趴就是几个小时,八岁开的第一枪就被枪托的后坐力撞到了下巴,一个礼拜都说不出话,十一岁上山找野果子,掉进了熊瞎子坑,你腿上有道疤就是那时留下的。”

    他说的没错,我自小就跟外公长大,受到的启蒙教育就是金戈铁马,大丈夫当以威武之躯立于世的刚性教育。光明磊落、刚正不阿、见义勇为、赴汤蹈火、保家卫国、这些词汇充斥了我的童年。

    “你好像很了解我。”

    “你的父亲更了解你。”他的话我不想接,我和父亲有着不同一般父子那样的隔阂,在中国谈性色变的年代里,我一直以为小孩儿都是“托儿所”这个大工厂制造出来的,大人们过来挑选我们然后作为他们的子女。偶尔来一趟买些好吃的算是尽了做父母的责任。加上外公去世时更是让我和他大闹了一场。自此便很少说话。有什么话也是通过我妈来转述。前世冤家或许说的就是我们两父子。

    半小时后他送我到了集结地,整齐的军队有条不紊的集合着,军旗招展,那身戎装带着特有的绿,卡车轰鸣一辆辆在后方一字排开,方便面,饮用水,火腿肠,各种快餐食品一箱箱往上装着,堆在露天的帐篷,医药品堆成了山。哨声,口令声,汇聚一片。

    他将我带到一个一身迷彩绿作训服的旁边,

    “林团长。”他一个标准的军礼,

    一个背对着我们身材魁梧,肤色黝黑,横眉冷目的中年男子转过身回了一个军礼。

    “首长让我给你带个人,跟你们一起进灾区。”军人的对话总是听起来像下达命令,字正腔圆,不容置疑。

    “干什么的?”那人上下打量着我。

    “报告,我不知道,我只负责带人过来。”

    “不知道?不知道来干什么?送回去!”这人脾气好倔啊,我心想着。

    “首长的老首长外孙,据说老爷子当年打过外国人。嗯。”小张贴过身小声嘀咕着。

    “少爷兵?”林团长斜眼看着小张,

    “报告,他不是兵。”小张打了个立正。

    “不是兵?不是兵带我这来干什么?这不是胡闹嘛?瞎搞,我去找首长。”他一下急了转身要走。我怕他真把我赶回去,想上前。小张抢在了我前面,

    “首长亲自下的命令,让送到你这,让你看着办,别出事就行。”

    “这不是瞎搞么?出了事怎么办?震区里面什么样都不知道,你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呢么,这么个玩意进去,救人还是救他。”

    “不行,我去找首长。他这不是假公济私么。”

    “报告,我是自愿的。”我跑上去打了个不标准的立正喊着,大学时军训过我知道有事要先喊报告。

    那人斜眉充满了怀疑地看着我,眼里英气逼人。“有自愿者队伍,你怎么不去那边。”

    “报告,自愿者进不了最严重的地方,我要进最严重的地方!”我坚定的看着他,我希望能用这种眼神表达着我的抗争。

    “为什么要进去,”

    “因为我是中国人。”我铿锵有力地回答他。

    “你姥爷,看来当年挺大个官啊,余威都震到我这来了。嗯?”他似笑非笑的表情让我很反感。

    “报告,我姥爷说过,他只是个老兵,九年前他去世了,如果他活着,我相信他也会支持我!”

    “独苗儿,自小跟外公长大,五岁进山,九岁打熊。现在自己创业,一年就成了百万富翁。来旅游赶上地震了,死活要进去。拦都拦不住。首长都没辙。”小张俯身跟林团嘀咕着,边冲我挤了个眼。

    林团长脸色突然凝重,注视了我七八秒,霸气十足地吼道,“王干事!!给他找身衣服,十分钟以后出发!”

    “谢团座!”我高兴了。

    “瞎喊什么!!”他呵斥道。

    找了个墙角小张帮我挡了点光我开始换衣服,“诶,张哥,你们当兵的也撒谎啊?我五岁上山不假,可最多打个野兔狍子的。什么时候打过熊啊?”

    “嗨,林团长就喜欢这种生猛的。真把你赶回去,首长也真没辙。”

    “谢谢你啊。”我笑道。

    “没事,”

    “哎张哥,你回头能帮我给那姑娘送回家么?托我给她带句话,记得给我女朋友报个平安。我不带手机了,不方便。”

    “那不是你女朋友啊?”他一脸诧异。

    “啊,不是啊。怎么了。”

    “你小子可以啊,够花花的啊。”

    “就普通朋友,你别想那么歪。”

    “你进去了要听他们的话,别一人乱窜。跟着大部队走,据说路塌的太严重了,有一部分路只能靠走进去。”

    “嗯。。放心吧。”我穿好了衣服,还挺合身。

    “不怕看见死人么?”

    我一怔,我根本还没来得及想这个问题。过了片刻,“不怕!”

    “有种!!不当兵可惜了。”他惋惜道。

    几分钟后我登上了闷罐车,没有什么动员。只有简单的一句,“灾情就是军情,不整队,以排为单位登车出发!!”

    我被安排到了林团后面的一辆车,紧跟着林团的车。上车前小张在后面喊了我一句,“小高!”

    我回头,他右脚狠狠的踢在了左脚侧,坚挺有力的在远处站了一个军姿,抬起手臂冲我敬了一个饱含军人情怀端正的军礼。就是这样一个朴实无华的军礼,深沉,庄重,传递着一种无声的语言,无言却能让人热血沸腾,燃了。

    出了城天开始下雨,车走的慢起来,我不知道我们要开往哪里。每个人都沉默不语,只听得到雨落在车棚上的淅沥声,车子的晃动和沉闷寂静的空气让我有些不适,我没有坐过这种闷罐车,有一点晕车。

    “来,喝口水,压一压。”旁边的人递给我一个军用水壶,

    “谢谢”

    “你是机关下来的?”那人看样子是个大头兵,圆咕隆咚的一个小胖子,五官都聚在了一起。

    “算是吧。”

    他见我没什么心思理他便不在搭话。我开始有点想念了,想我的同学旧友,想李思欣,江雪,爸爸妈妈,和我的外公。我开始尽可能的把前面会遇到的想的更为惨烈,好让自己真的遇到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我开始回忆起纪录片里的镜头画面。

    不知多久车停了,应该是前面路塌了工兵要进行抢修了,这一路没少遇到。

    “全体下车,带上装备!”一声令下我们带着铁锹,绳索,千斤了一个我从未听过,却终身难忘的地名。

    “还要走多久?”

    他叹了口气,看了看漆黑的山林,“路都断了,磁场紊乱没有准确的方位,,只能靠翻山爬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