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在小岳峰上望向天边已是一片红霞渐没太阳已不见了踪影，一天的时光，终究是过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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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杅坐在二层小楼前的石凳上，一手叩指轻砰石桌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抬头望了眼红霞渐退的天边，心中有些惆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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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自己问那小道士玄岳山上可有什么镇山剑谱，自己好见识见识这道教祖庭传了近千年的底气，可那小子昂首掐指一脸深思模样，最后却给句个今日不宜练剑，当真是以为自己在北雍十几年纨绔公子领头之人是白混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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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陈杅一声轻叹，心中又开始为玄岳山未来担心了，这玄岳山看样子这一代也是赶不上那玄虚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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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陈杅心中又有一些奇怪，既如此那王如谌为何能成为北道掌教的大弟子？难道只是因为他为人率真那掌教真人便收了做弟子？可黄道羲难道一点不为已经势衰多年的玄岳山考虑上一分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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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有疑，但也知不可能直接去问那黄道羲为何，这毕竟是他们玄岳山自己的事，外人不理解其中缘由还是不过问得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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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小岳山上除了那长生殿等庙宇亮着灯外便只有这小楼还亮着一丝灯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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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时节山上寒气还未散去，虫子等大多还未苏醒所以整个小岳山上此时寂静异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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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按照玄岳山上历年时节记载，即使是现在下起雪来也不是不可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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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杅收起了手，回过头去望了眼一旁被两个贴身丫鬟打扫的干净的厨房，此时两个身影正在上下忙碌着晚饭，隐隐已能闻到一股香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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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案上一点青灯摇曳，屋外明月照疏影，别是一番滋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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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盖上蒸汽如雾，食物的香味已经越发明显，而炉中火还在燃，发出呲呲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夜中格外响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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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柠两手捏住锅盖然后掀起，被压抑住的热气立马喷薄而出，青柠啊了一声，然后立即双手捏住了耳朵，模样惹人怜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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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陈凛看着则是觉得甚是可爱，微微一笑，从一旁的脸盆中拿出手巾沥了沥水，上前握住了青柠的双手，又扭头看向罪魁祸首，一罐正冒着热气的参鸡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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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柠脸颊微红。想要收回被握住的两只纤手，陈杅则不让，握着一双已经有些发红的玉手面露怜惜之色，抬起头轻笑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冒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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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夏在一旁嘟上了嘴，明明鸡汤补人，人却要人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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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好一切后三人围坐于石桌旁，三双竹筷，三碗白米饭，还配着一碟春笋和一碟菜豆，还有一盘山鸡肉，简单至极。若不是还有一罐以百年野参做料的参鸡汤的话甚至不如普通大户人家的晚饭，不过今日既然只有三人，那边也足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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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夏端着一碗米饭望着桌上自己亲手所做的菜式愣愣出神，在长霜院时都是由大厨们做好了再由小丫鬟们亲自送来，不说那些食材有多豪华，单看样子便能令人食欲大增，不过今日自己亲手做的这些菜似乎有些寒酸，不仅是食材，样子更是如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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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杅望着那盘炒的有些发黄的扁豆，又看了眼面前个个被自己评为九十分的贴身丫鬟，看起来，似乎与自己心中所想有一些差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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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层小楼前的石桌上气氛尴尬，青柠看着那碗扁豆，手中竹筷始终未抬起，最终闭上了眼好似下了决心，一双竹筷终于被拿起，直指那盘用了自己一番心血的那盘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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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筷子到了盘子跟前的时候陈杅突然发生，青柠一愣，呆呆的望向不知为何的世子大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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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杅在一年游历路上再奇怪的东西也都吃过，所以对这盘有些发黄的青豆并不下不了口，见青柠一脸决绝的样子甚至还有些想笑，自己做的，含着泪也要吃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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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嘲讽话语到了嘴边还未说出，陈杅见远处两盏明灯亮起便叫正准备慷慨赴死的丫鬟先等等，看清来人再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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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岳山不荒不野，真真正正的道家仙山，自不会有什么孤灯月下不是人的鬼怪事，而且看那身影也不似这山上道人，差不多只能北雍的人了，至于来这山上那肯定不是大半夜的突发奇想要来长生殿上香，只能是来找自己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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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杅望着两盏明灯脸色沉了下来，两盏明灯说明只是两人而以，若是北雍之人，能来找自己的只能是那封疆刺史，否则无人敢擅自来这小岳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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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日玄岳山上有三州刺史都在，突然分出两位来找自己，必定不是简单之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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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盏明灯越发的近，已经能看清两个身影一个挺拔，一个却是微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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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杅本以为是云雍二州的刺史来找自己，可见到那身影越发熟悉却是心头一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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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下，老人手执一盏灯笼，面色慈祥，身边，一袭青衣之人配剑提灯，面色难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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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夏与青柠见竟是王爷亲自来都是心中惊讶至极，王爷今日已经登上了玄岳山一次，竟然又重登小岳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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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在北雍王府地位极高的女子立即上前请礼，陈凛见两个丫头冲自己行礼只是微微一笑，摆了摆手示意免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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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夏心中松了口气，看了眼石桌上刚刚摆好的三碗白米饭心头又提了起来，主仆同桌，大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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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平日里世子对这些礼数一直不屑，可也只是在长霜院内，世子不在意，可又岂能让王爷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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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夏心中急切之时青柠也望了过来，四目相对，扶夏原本红润的脸上已经发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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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柠轻咬唇齿，转过身去准备将石桌上的碗筷收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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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杅觉得身后安静的古怪，扭头看到自己两个贴身丫鬟的神色有些不明所以，自己的老爹真的有这么吓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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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凛看见两个妮子的神色异样，又看见石桌上已经摆好的三副碗筷心中差不多已经清楚，微笑道：“青柠不用收了，我在玄岳峰那边正好也没吃好，再添两幅碗筷就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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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柠一愣，又看了眼王爷跟前那个青衣剑侍很快的点了点头，诺了一声然后转身顺便拉了一下一旁还未回过神的扶夏一同进了厨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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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凛看着两个丫鬟的样子摇头轻笑，陈杅则是无奈的瘪了瘪嘴，自己的丫鬟还是太少见过世面，以后要多带出去看看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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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想着又看了看那个一身青衣的剑侍，如果记忆中无错的话，便是跟随陈凛多年的十剑之一的惊了，一品擎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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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杅对着青衣剑侍淡然一笑，剑侍抱拳，却不作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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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凛看着桌上的两菜一汤有些心疼，虽说玄岳山作为北道祖庭不好大鱼大肉，可现在一桌未免有些太过寒酸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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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杅看着陈凛又看了看桌上的两菜一汤有些尴尬，当时真应该叫那俩丫头多做些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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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两个堪称国色的大丫鬟说是添饭，最后又忙忙碌碌的炒了一份香椿豆芽和山菇，虽然比不上在王府时的丰盛可却是实实在在的百姓家常菜，在此时的小岳峰上吃起来别却是别有一番滋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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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岳峰上明月高悬，月辉铺满整座庭院几乎不需要再用青灯照明，而远处又是密林幽深，好似黑不见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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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多年的二层小楼前一盏青灯置与石桌之上，五个衣着华贵之人围坐在一起之，吃的却是最简单的四菜一汤，而且除了一罐鸡汤之外几乎全是素食，可谓是普通至极，与五个人的衣着服饰可以说是一点也不相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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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此时小岳山皓月撒辉，篱栏之中青灯摇曳，这一幕反倒更显得静谧和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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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桌上青柠与扶夏稍显拘谨，对着自己做出来的食物小口慢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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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陈杅则是毫不在乎平日风度的一手端碗一手夹菜，时不时的还从陶罐中乘出一碗鲜汤，实在没有一点传说中王公子弟的气度，不过若是有人见过陈杅在六千里游历路上的吃相便会知道，此时的陈杅已经“克制”很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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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凛之前已经与魏白陵等人吃过晚餐，所以并不饿，但看着桌上众人的样子却时不时眯眼微笑，这一幕，似曾相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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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岳峰上，身为玄岳山掌教首徒的大师兄坐在石头上，双手撑脸望着远处太岳峰和小岳峰上的灯火愣愣出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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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两座山峰都是自己平日里经常去的地方，可晚上再看那山间一点灯火却又感觉好像陌生非常，似乎离自己很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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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世子殿下说，夜晚的云州城，灯火通明，与白天无异，连商贩也会一直摆摊到深夜才止，而远在司州的临洛郡更是有十里灯街绵延不绝，好似天上星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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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想这些，小道士眉头便越发皱起，很快又使劲摇了摇头，山下灯火，怎比得上真正的星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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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头，天上月色已经有些变暗，而那蕴藏着无数星辰的天河却越发明亮，纵使是玄岳山上似乎也很少能见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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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在太岳峰山顶的真武阁巍峨壮阔，殿内灯火通明而正门却又紧闭令人看不到殿内情况到底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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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武阁外，三名一品剑侍手扶腰间佩剑望着北方之神的大殿默默不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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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有客自远方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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