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新年，即使远离中原的北雍四州也已经年味十足，云州城内处处红灯高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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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北雍王府内千间楼阁尽挂红灯笼，王府正门更是挂上了价比千金的绢纱宫灯！宫灯以江南雨纱及蜀地酸枝木制作尽显王家富贵。而王府门前的两个大石狻猊也挂上了与凶狠模样相悖的大红锦团，不仅毫无违和反而让这年味显得更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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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着一株硕大梧桐的长霜院内，丫鬟繁忙手里提着灯笼登高挂彩，身为大丫鬟的扶夏与青柠也与院内四个小丫鬟们一起整理着长霜院以等待着新年的到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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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霜院正殿庚角之下，一身红衣的扶夏拄着梯子，手里拿着着一展绢纱宫灯伸直了腰要将手中宫灯挂上去，显得甚是辛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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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杅换做一身锦华裘袍显得雍容华贵，但几个月的shā rén练剑下来更显得一股莫名英气在身，不似当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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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院内丫鬟们忙碌的景象，陈杅双手插袖站在门前静静欣赏着这一幕，流亡天下三千里见过美人美景无数，但如今看来，还是自己这长霜院里的最为漂亮！想到这陈杅嘴角微翘，心中有些得意，美人，飞雪，红灯笼，三景合一，任谁见着都觉得这场面竟是美得动人心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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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霜院内有两大五小总共七建房间，其中作为正殿的一间虽然体型庞大但并无人居住，平时里也仅是放置一些杂物而已，陈杅在知道自家屋子所用木材竟是南疆巨木之后曾笑道：“不知整间大殿里的东西抵不抵得上这殿内的一座巨柱”，不过后来与大管家包时之喝醉酒后才知道，整个长霜院里，没有一两重低于一两银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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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在殿前，陈杅眯着双眼看着丫鬟们伸腰展肢上下忙碌的景象，心中估量着与自己走时有哪些变化：“嗯青禾这丫头的胸脯好像更鼓了些，黄梨的也不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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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旁偏房，两大丫鬟之一的青柠手端着一个漆红木盘从屋里走出，正眯着眼的陈杅一扫眼，见换做一身淡粉袄裙的青柠手中漆盘内装着的是一小盘淡huáng sè的香料便上前几步，走到青柠身边伸手捏了一颗，然后放在鼻尖闻了闻，味香而不浓，上好的香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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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柠见世子的模样嗤笑一声，解释道：“是从西域来的黄檀香，听包管家说是西域商人送来的，据说在中院已经是价比黄金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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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青柠的解释，陈杅仔细观察了下手中淡huáng sè还包裹着一些细粉的黄檀香，虽然还檀香本身仍是散发着一股清香，但陈杅心里却在惊讶那句价比黄金，小小木头竟是这样值钱？看了眼手中檀香，又看向面带浅笑的青柠，陈杅将黄檀香放回盘中，笑道：“那将这东西放入香炉里岂不是就等同于在烧金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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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柠点了点头，认真道：“这还只是京师那边的价格，江南应该更贵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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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杅听后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点了去。”说完望了一眼天上飞雪，双手负后，嘴中哼着在游历时学会的无名小曲走出了含枢院，雪天，当有对饮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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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柠微微点头，看了眼悠然自得的世子背影忍不住一笑，然后端着盘价比黄金的黄檀香往屋子里去，这一年，似乎一切都在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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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纷雪，一身白衣的世子的世子手中拎着装着凉酒的青瓷酒壶另一只手则拎着一包自己亲自去买的云州城内著名的酱牛肉，虽然是雪天，但由于一直在车厢里用炉火微着所以直至现在竟还冒着一缕缕热气。之所以陈杅自己亲自去买而不是让下人代劳只是因为陈杅觉得自己买酒自己买肉那才是真心意，若何时都要别人代劳那还有何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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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还有陈杅自己的一点小心思，去牛肉铺的路上会有个挂着牌子的布匹店，那家老板娘可是浑身透着一股子轻熟味，若让陈杅自己评分的话，怎么也有八十文钱，只是可惜已是人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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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着的是无名小调，拎着的是一壶凉酒包酱牛肉，天上白雪纷纷，世子大人所望之处却是王府内最不显眼的一座马厩，当然，所谓的不显眼也只是对于王府内而言，若是在他处，马厩用料仍算得上豪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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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雍王府被外界称为仅次于洛安城那座的地方也不是没有道理，偌大的王府以山为基以河为脉，所用建材皆是上等，单说用来养马的马厩，不说马厩里的数十匹高头大马价值几何，且说那喂马之食尽是精细草料，一匹马所食之物与百姓比也足算得上是精细粮食，而若论量，一马之食更是足底六口人一天所食，也难怪有人说上等战马是用金子买来再用银子来喂，若非北雍坐控河西之路也难养得起二十万百战铁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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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换作一身厚袄的老吴拎着一篮精细料子站在马圈之前，另一只手则是伸到篮子里抓上一把豆料往马槽中一撒 ，价值千金的西域大马便将头伸进石槽里大嚼起，冬天人要养膘，马也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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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那些大牲口喂完最后一筐自己清早磨好精细草料，老吴抬头看了眼天已是日头高升，呼了口热气，曾是一剑破百甲的东越剑士将手中篮子放在一边，走进了关着一匹枣红瘦马的圈子里，然后拔拉开一旁干草，看了眼一腿残疾的枣红瘦马嘿嘿一笑，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把自己炒熟的豌豆放在了石槽之上，红马见那炒熟的豌豆立即哼哼几声，嘴鼻在大雪天里冒出缕缕热气，然后伸着看起来倒是颇有英气的头颅嚼起了槽上已经被老吴炒熟的豌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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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马圈里其他身形雄壮挺拔的西域良马不同，这匹被老吴特别关照的枣红大马显得瘦弱不堪，甚至还不如中原骑卒所乘的河曲马要雄壮，更要命的是一直后腿竟还是瘸的！这如何能骑？但是在熟悉马匹的人眼中这匹枣红瘦马高大的体型和带着棱角的头颅却时刻透露着这匹大马的高贵血统！如此良马，只能是名扬华夏八百年的汗血宝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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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再细看，更难能可贵的是这马竟是比普通汗血马还要贵上几倍的年轻母马!若是将这母马卖给中原大族或将门子弟，最少也值三千金！古有帝王千金买马骨也只是早年间华夏战马不雄之时，而经过历代混血普通的汗血马也只值千金！若是混的多了则更为低廉，但这匹可以再生小马的纯种汗血母马，价格则几乎是完全由卖家所掌控的，因为若有一家不买，则必有听到风声的十家来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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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良马，自得精细照顾，可老吴却不只是因为这匹枣红马是很少流入中原的汗血原马而多加照顾，更是因为一年见游历三千里，再加回程又是三千里，这六千里颠簸路同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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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间在东越时见惯了勾心斗角骨肉相残的吴俞早已经这匹老马看做了一个熟识多年的老伙计，用徐清那小子的话说便是“见的人多了，更喜欢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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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老吴不禁一笑，又往嘴里扔了一颗炒熟的豌豆，只听见嘎嘣一声豆子已被嚼碎，虽是寻常百姓家的零嘴，但是见惯了风浪又在天下独一座的北雍王府呆了多年的老吴仍觉得还是这炒熟的豆子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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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一颗熟豆子，老吴觉得味美，又多抓了几颗往嘴里塞去，嚼起来的样子不比身边枣红瘦马要好到哪里去，然后直接靠着干草堆里躺了下去，整个王府内地龙四通八达连马厩也不例外，所以即使外面大雪纷飞但马厩内却仍算不上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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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吴躺在干草堆上，看着一旁的枣红瘦马嘿嘿一笑，往嘴里又仍了一颗炒豆子，然后冲着也不知到底能不能听懂人言，反正一路上听了世子殿下和老吴无数废话和心里话的瘦红马道：“三千里江山咱也走了个来回，走了那么些路见那么些人，现在看来还是咱北雍好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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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红马噗嗤几声，似是赞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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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吴见状哈哈一笑，接着道：“是苦啊，像咱这马圈里的其他伙计，每天吃的都是精细草料，一个个长得浑身是膘健壮得很，而且每天就是牵出去走两圈，偶尔才会被拉出去骑一骑，可比咱们舒坦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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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红马这次没发出动静，只是低头往加了盐的饮马槽里又喝了口水，然后扫扫尾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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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老伙计的样子嘿了一声，这老伙计看来是饿怕了，即使已经回到王府几个月了还是跟饿死鬼一样的只想着吃东西，咱们北雍王府千门万阁，还能缺你这点马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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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马厩前，发肩皆覆着白雪的年轻人拎着酒肉，走到马厩前见大门虚掩，嘴角轻笑，轻轻用肩膀推开了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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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养马人所处的青灰瓦房前陈杅左右看了看，屋内只有一炉正燃着的铁壶，看样子还未烧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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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马人不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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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未就此而反，身上覆雪的年轻人往圈着数十匹千金大马的马厩走去，心中知道，养马人绝对又是去和自己的那个马兄弟谈心去了，若不是的话总不能和夏天一样去花园里睡觉吧？那那把老骨头可就真要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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