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兵书峡 > 第 61 章
    船,省事得多,于是坐船赶来。不料船中无人,积满雨水,急切间无暇收拾,走起来要慢好些,费了许多力气方始赶到。且喜无人受伤,丁二弟只受了一点虚惊,并无妨事。此雨不久便住,风力却大,乘着顺风赶往孤山,天明不久便可到达,我们走吧。”

    丁建谢了救命之恩,力请把称呼改过。黄生自觉年轻,先还不肯,后见黑摩勒也在一旁劝说,只得应了。丁建又将船中所备酒食取出请用,盘庚、铁牛也在一旁相助,将积水打扫干净。雨势越小,顺风扬帆,船行极快,一路无事。

    二丁均想早到,一同下手,并劝船中师徒四人各自安眠。四人本来一见投机,二次相见,jiāo情更厚,两人一边,横在榻上,越谈越有兴,哪里还睡得着?中间黑摩勒想起伊华,便问黄生:“到了小孤山,如何处治?”

    黄生笑答:“我只顾和你谈说黄山比剑之事,没顾得说到这厮。我不为他,还不会来呢。”随说,伊华到了路上,先向庞曾哀求,说他老母在堂,兄长惨死,如何可怜,苦求给他一线生路。庞曾在都阳三友中人最忠厚,xìng又豪爽,虽有先人之见,知道二伊好恶凶狡,但听他说得可怜,未免有些活动,后又故意试他两次,并将绑索解去。哪知伊华狡猾已极,知道庞曾试他心迹,始而假装不知,不肯露出丝毫逃意。后听庞曾示意令逃,反倒哭诉,说他身受师门厚恩,决无二心,虽因一念之贪铸成大惜,又不合看错了人,与贼党结jiāo,如今自知罪重,悔恨无及。便不被人擒住,也必回山待罪,听凭恩师发落。无如犯规大大,二位丁师兄听了对头谗言,不容分说。到了小孤山,师父xìng刚疾恶,押送的人专说好话尚难幸免,再要火上添油,命必不保,为此胆寒。至于中途逃走,就是此去必死,也决不敢做此叛逆之事,只望老前辈到时多说两句好话。弟子家败人亡,偷生无趣,惟求暂宽一时之罚,等弟子奉母归西,办完大事,再行领死,便感恩不尽等语。一面又将以前所行所为全部供出,毫不掩饰,暗中露出许多事都是乃兄主动,或是迫于旁人情面,无可如何。虽然为恶,并非本心,所有罪恶,却愿由他一人承当。

    庞曾渐被哄信,见他少年英俊,人更聪明,身世孤苦也系实情,觉着人谁无过,少年无知好胜,铸成大错,悔之无及,原是常情。对谈一久,不由起了同情之想,虽不便当时放他,本意将人送到小孤山,jiāo与黄生,立即回转,并不想与青笠老人见面。因想免他一死,竟往面见老人代为说情。心肠太直,以为这厮情有可原,老人铜令符黑摩勒并未当面取出,不算抗命,虽与贼党相jiāo,并未泄漏机密,剑沉蛟穴,没有取走,也无带剑投贼的真实形迹,从小便在师门,老人又受老友重托,只要把话说明,必蒙原宥,断定能说得通,事前把话说得满了一点。

    哪知老人早看出二伊弟兄心术不端,执意不允,答话又太刚直。庞曾向来说到必做,老人虽是前辈高人,双方师门无什渊源。翻阳三友虽小一辈,但已成名多年,本领又高,向来不肯服低。先觉老人有点倚老卖老,神态高做,心已不快,再见对方一点不留情面,非将伊华处死不可,不由心生愤怒,便说:“老前辈家法严正,令人可佩,我一外人,本来不应多口。因觉人谁无过,伊华先虽少年无知,犯了罪恶,但我知他有好些事均出不得已,情有可原,事后悔恨已极,所说也极但白,想起他身世孤苦,又在门下多年,多少总有一点师徒情分,为此不嫌冒失,请念在老友份上,乃母现只一子,饶他一命,许其改过自新。不料老前辈执法如山,没有丝毫情面,我也无颜再代求说。不过此人就是背师作恶,你老人家并未派人擒他回来治罪,黑摩勒虽有一面铜符,也未取出,如非我那两个门人将其截住,早已逃走。如真逃往芙蓉坪投贼,老前辈就想清理门户,恐也不是容易呢。”

    黄生在旁,不知老人别有用意,见宾主双方争论,辞色不善,庞曾xìng傲,听了一面之词,语多讥刺,惟恐双方闹僵,正想开口,老人已哈哈笑道:“老弟人真忠厚,竟被小畜生花言巧语说动了么?这个无妨,逆徒是你带来,仍由你将他带回原处,或是中途放掉,均由你便。在此两日之内,如不自行归来听我发落,不论逃到天涯海角、虎穴龙潭之中,至多一月,我必有人将他擒回,行我家法,你自请吧。”庞曾也非寻常人物,先是气愤头上口不择言,及听老人如此回答,方觉自己失言,方才所说大无礼貌;又见伊华始而跪地悲哭,满口认罪,神情十分可怜;后听双方争执,表面一言不发,暗中却有欣喜之容,知已受愚,越发后悔。话已说僵,无法改口,转问伊华:“你意如何?”伊华方幸庞曾负气,已受利用,不料姜是老的辣,受愚不过一时,竟还有此一问,当时一呆。想了又想,勉强答道:“弟子蒙恩师暂时宽容,且等两日之后,办完老母身后之事,再来领罪便了。”

    庞曾见老人说完已一笑走开,只黄生一人在旁,伊华答话吞吐,神态jiān猾,虽以老母借口,面上并无悲戚之容,冷笑道:“我弟兄三人一向扶弱抑强,除恶务尽。似你弟兄以前行为,早已难逃公道。起初也防青笠老前辈多心,隐忍至今,不料仍为你将老人得罪。休看我代你求情,只此两日期限,你如真能洗心革面,改恶归善,就是为你受老人怪罪,也必以全力再为求说,委曲保全。如有丝毫恶念,就是老人大量宽容,或是假手于我,放你逃生,我弟兄三人也饶你不得。”伊华自是极力分辩,因恨黄生师徒帮助外人,始终不曾招呼。

    庞曾也不理他,说是要在当地访友,令其自往船中等候,以为伊华形迹可疑,必要乘机逃走,故意在山上访友,谈了好些时,方始回船。一看伊华睡得正香,料知这厮狡猾,在未送到原处以前,只一离开,必被老人擒去,不敢妄逃,想借此表示悔过是真,并无他意,并可借此养好精神,补足连日睡眠,以为逃走之计。正在留神查看,想要开船,伊华忽在梦中哭喊亲娘,醒来又是一套花言巧语,求庞曾将他带往湖口,以便回家见母,假说弟兄二人奉命他出,免使老母伤心等语。因在船上时久,话早想好,装得极像,骗得庞曾又是将信将疑。因其几次未逃,途中仔细观查,除和老人争论时神色不定外,井无其他可疑之处,路上言动甚是恭谨,仿佛强忍悲苦神气,所去之处又是常时往来的湖口,不由把先前疑念去了一些。途中设词试探,伊华也真机警,看出庞曾生疑,一任如何说法,始终咬定牙关,不露丝毫口风,并说师父厉害,万难逃走,无论如何,须在两日之内赶回待罪,否则,被他擒回,死得更惨。只是期限太短,又在孤山耽搁半日,到家能否把老母后事办完还不敢定,真来不及,也是无法等语,说时泪随声下,悲泣不止。庞曾虽生怜悯,还未十分相信,一直送到他家,并在暗中查看。亲眼见到伊华见母时假装一脸笑容,推说师命远出,向一异人学武求教,以为将来报仇之计,大哥奉命先走,抽空回家送信,请母勿念。一面便去镇上,托两老年人照料乃母,哭诉真情。庞曾不知他当地同党甚多,上岸时已有暗号发出,有人暗中窥探,以为是真,急于想寻风蛔商量,匆匆走去。

    伊华原知庞曾必要暗中窥探,许多均是做作,准备人一离开,便即弃母而逃,只为天xìng多疑,作贼情虚,到时天已昏黑,因恐庞曾未走,同党粗心,不曾看准,虽接同党暗号说人已走,仍不放心,做得过火了些。另一面,黄生明白老人看在老友面上,表面要正家法,实则看出庞曾忠厚,故意激将,想给伊华一线生机。伊华如仍俯首待罪,哭求不去,固不致死,宾主双方也好落场,就是真个母子情深,情急心乱,只在两日之内赶回,也有活命之望。想起同门多年,意yù相机挽救,带了盘庚暗中跟来。先和庞曾一样,也被哄信,正要出面明言点醒,忽然发现有心作伪,便在暗中窥探下去,果然看出破绽。觉着伊华既然以母为重,当此两日之内,便是生死关头,应和乃母多聚些时,为何一到便在外面寻人,一直未回,背人时节,毫无悲苦之容?心更生疑。跟着便听伊华暗告同党说:“老头子听了外人谗言,毫无师徒之情。兄长已死敌手,自己全仗应变机警,暂逃dú手。好在芙蓉坪人山口号已听人说过,期限共只二日,老头子素来强做,话已出口,两日期限未满,决不至于出手。只那姓庞的,又想做好人,又怕惹事,反复无常,实在可恨,如知我走,定要作对。且喜被我哄信,现已离开。自来夜长梦多,他还有两个师兄弟,好些门人,均是能手,回去一说,难免生疑。我已决计不再回家见母,由此起身,先走水路,往芙蓉坪赶去。路上恐被对头识破,可代我寻一大竹箱来,我便藏在其内,装着货物,由你们坐船同往,先到湖口停上一夜,天明再走。敌人就是疑心,必当我孤身一人由旱路绕道逃走,抉不料如此大胆,会在湖口停船过夜。”

    那两同党本是两个山货商人,父母早死,年轻好武,又喜酒色。伊氏弟兄知其家财富有,早就留心,去年见二人与人打架,上前相助,转败为胜,由此结为至jiāo。黄生本就听说,经此一来,叛师投贼之事已全败露,知其良心已丧,无可救yào,同时又探出二伊在当地还曾暗杀良民,霸占人家妻女,许多恶迹。因师父向来说了算数,不满两日限期,如将伊华擒回,反受处分。劝是没法再劝,不由把来时为友热念全数冰消,暗忖:伊华投往芙蓉坪,好些机密均要泄漏。有心通知鄱阳三友,又恐师父见怪。只得叹了一口气,回到船上,打算连夜赶回,将所闻之事享告师父。乘这一夜工夫,只师父有一句话,仍可勉力追上。刚到湖口镇上,便遇风同了辛回走来。双方虽是初见,辛回却认得黄生,同到船上谈了一阵。黄生恐对方当他师父派来,并未提到伊华之事,满拟二人必要谈起,哪知始终未提,只说黑摩勒当夜必到和贼党到人甚多,多半能手等情。三人谈了一阵,便自分手。开船不久,忽遇风雨,正想起风前后所说,对于伊华之事仿佛有了准备,只未明言,忽见船上灯光,料是黑摩勒赶来,回舟探问,果然不差。

    黑摩勒听完,得知贼党虚实和内中几个厉害人物,以前曾听司空老人说过,想不到这班极恶穷凶均是老贼一党,回忆前闻,也颇惊心,怪不得鄱阳三友那样高人,连黄生也同声拦阻。师徒四人一路说笑,时光易过,不觉天色有了明意,雨早停止,风力甚大。船行大江之中,急如奔马。耳听丁氏弟兄在后船上笑说:“天都亮了,师叔师弟谈了一夜,也未安眠。小孤山就在前面,可要出来看看江景?”

    四人推篷出望,东方晓日已由天水相连之处现出大半轮红影,照得千里江流俱成红色,光芒万丈,水面上波涛滚滚,直到天边闪耀起亿万片金鳞。新雨之后,天色澄弄,深蓝色的晴空,只有几点疏星略微隐现。除日边孤悬着两片朝霞,点缀得一轮红日分外壮丽而外,万里长空青湛湛的,更不见丝毫云影。江波浩dàng,一片空明,只两岸陆地露出一列黑线,越显得波澜壮阔,上下同清,天水鲜明,一碧无际。为了昨宵雷雨太大,好些往来客船都在觅地避风,尚未开行,偶见一两条渔船,孤舟一叶,漂浮在惊涛骇浪之中,看去十分渺小。再走一段,日轮离水而起,前途水天空际,渐有帆影,三五出现。再一回顾,后面来路更多,或远或近,前后虽有三四十面风帆,在这又阔又大的大江之中,看去仍觉稀落落,相去远甚。遥望前面小孤山,凌波拔起,独峙中流,仿佛一座翠塔浮在水上,上面草木葱宠,苍翠如染,时见红墙绿瓦,楼阁回廊,高低错落,参差掩映于疏林高树之中。远望过去,水是那么绿,山是那么青,江波浩浩,风帆点点,朝霞红日,朗照晴空,翠螺灵峰,浮沉水上,真个气象万千,美景无限,不禁互相赞妙,叫起好来。

    黄生笑道:“老弟想是初次到此,虽然连去带来,天气一好一坏,yīn晴异态,你都看到,但是孤山胜概还只见到一斑,没有尽情领略。休说春和景明,盛夏雷雨,江枫落叶,风雪归帆,四时之景各有不同,便是江矶垂钓,轻舟泛月,临江灌足,小楼听雨,以及一日夜间的风雨晦明,yīn晴百变,也各有各的妙处,真觉范希文《岳阳楼记》一记,号称千古绝唱,也只说了一个大概。有许多妙处,决非文人一支笔所能形容的呢。”

    铁牛忙问:“黄师伯,听说岳阳楼在洞庭湖对岸岳州城上。范希文是什么人,也是一位剑侠老前辈么?”黑摩勒笑骂:“蠢牛,叫你少说话,偏多开口!你和平日对付敌人那样小心多好。什么也不知道,偏要多问,也不怕丢人。你听黄师伯口气,那是现在的人么?”

    黄生看了黑摩勒一眼,笑道:“这难怪他,人生本领知识原从学与问得来,学是学习,间是请教,不学不问,不是永不知道了么?本该虚心才好。休说铁牛,便是老弟,为了习武太勤,出道又早,对于文事,未必有暇学习,问问何妨?我们自己人,他又是小辈,不知道的原应留心。文章之事,就说无多实用,像这一类古今名贤,他的出身来历和那有关世道人心的名言至论,多知道一点,使人加强救世济人之志,岂不更好?”

    随对铁牛道:“此是宋仁宗时名臣贤相,名叫范仲淹。虽然时代不同,他流传千古的那两句话,却是当政人的不易之论。那两句活就是方才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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