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兵书峡 > 第 47 章
    水内。大哥快走,沿途耽搁,天已不早。师叔师弟可要吃点东西,再行上岸?”二人笑说:“来时吃得甚饱。湖水甚清,我们吃点好了。”

    二丁忙说:“蛟血有dú,虽是上流,小心点好。我们船上,酒食茶水都带了来,不过冷了,师叔用完上岸。主人如以客礼相待,再好没有。万一要走,只将这竹哨一吹,我们就在左近荒礁芦草之中,立时赶来迎接。还有龙家九大公是个长髯老人,穿着半截衣裳,身边挂着一枝铁萧、一枝玉笛,常时临水吹奏,人最古怪。他和小孤山青笠老人生死骨ròu之jiāo,都喜音乐,如与相遇,铁萧、玉笛和那长垂过腹的胡须均是标记。师叔千万不可轻视,此人软硬不吃,最难应付。既要不亢不卑,又要对他脾气。师叔师弟这样机警,必能投机。如其机缘凑巧,上去就遇到他。开头看似麻烦,容易叫人生气,此关一通,一切好办,要少好些烦恼枝节。”

    说时,小菱洲相隔只有三数十丈,忽听洞萧声起,响彻水云,分外清越。丁建喜道:“龙九公果在临水吹萧,真个巧极!”说罢,四桨齐飞,划行更快,晃眼临近。萧声忽止,听那来路,似在洲的后面。

    黑摩勒向前一看,当地虽是湖中涌起来的一个沙洲,地方却甚广大,由东到西长达七八里,远望真像一个大菱角浮在水上。当中地势较高,并有几座小山矗立,平地拔起,玲珑奇秀,上面满生花草小树,通体青绿,杂以各种花卉,五色缤纷,甚是美观,好似人工所为。由峰腰起,并有一列朱栏,顺势盘旋,蜿蜒到顶,另有几座亭台楼阁掩映其间。峰旁大片树林和两所人家楼阁,左右两旁多是水田果树,花木繁多,时有鹿鹤yóu xing飞集。临水一面却是大片沙滩,空无草树。湖边排列着好些石凳,看形势,似因地势太低,湖水不时上涨,恐被淹没,故未耕种。稍高之地,大半开阔,不是田亩,便是果园菜圃,沟渠纵横,原野如绣,除当中沙滩外,空地极少。种田人家也不聚在一处。每数十亩地必有一所房舍,建在当中空地之上,门前多半清溪小桥,花树罗列。时当亭午,鸡声四起,远近相闻,端的武陵桃源未必有此景物。停船之处,乃是主人用白石建成的堤岸埠头,石阶丈许,平整宽大,上面筑有一条驰道,地势独高,又往里缩,开有一条入口,比沿滩一带水深得多。船由宽约两丈的港口开进,深约十多丈,两面多是垂杨高柳,迎风飘舞,柔丝千条,衬以白石朱栏,越显壮丽美观。当中两所楼舍园林,离水颇远,中隔树林,又当中午人家吃饭时候,除远近田野问偶有三两村童往来游戏而外,前滩一带静悄悄的,并无一个人影。

    丁氏弟兄悄告二人:“这里人人武勇,耳目又多,我弟兄只是听说,奉命而行,并未来过,也不知道底细。大敌当前,请师叔师弟遇事留心。乘此无人,我们将船开走,在方才所说芦林内等候便了。”黑摩勒含笑谢诺,船一靠近,便同铁牛轻轻纵将上去。丁氏弟兄也将原船开走。

    第一○回   林中寻异士 香光十里舞胎禽   湖底斩凶蛟 骇浪千重飞剑气

    师徒二人早将衣服换好,因未带有长衣,仍是短装,包裹也留在船上。只由铁牛一人带了扎刀暗器,黑摩勒空手同行,顺路往前走去。刚由正面大片树林穿过,眼前忽然一花,奇景立现。原来那两所人家,东西分列,相隔竟有两里来路,只当中一带,到处种满各种花树。一眼望过去,香光如海,灿若云霞,所有楼台亭阁,都被包围在那大片花林之中。二人心中有事,虽然赞美称奇,也无心情观赏。见林外横着一条大路,知道伊、水诸敌虽与郁五同来,和龙家两个后辈jiāo情更深,每来洲上,多在龙家下榻。方才萧声,也由东南方传来,探头一看,前面正有几个少年男女说笑同行,恐是伊氏弟兄一党,忙即缩退。想由林中小路,出其不意,赶往龙家登门求见。不料那条小路通往东面湖滩,当中隔有两三条小河沟,两岸常有行人往来。

    二人因觉自己踪迹尚未被人发现,乐得装chéng rén地生疏,一路掩藏,寻到龙家,再行出面。没想到丁氏弟兄也是初来,不知地理,只见水边埠头石港整齐宽大,当是正面泊船之所,不知那是洲的侧面,黑摩勒师徒所见花树房舍,乃是龙家后园。等绕往前面,看见湖水和主人前门,方始明白过来。见那地方,离湖边还不到半里来路,地势平坦,到处奇石矗立,云骨撑空,嘉木云连,花光匝地。前面又是千顷茫洋,碧波浩渺,地上苔痕深浅,间以落花。湖边尽是大小礁石,地势比来路一面要高得多。只有几片平礁断岸,离水较低,相去也有三四尺。上面多种杨柳,树下设有石几石榻,似供平日赏月看水、下棋垂钩之用。下面湖水极深,大量湖波打在几根礁石之上,浪花飞舞,洒雪喷珠,水声瞠嗒,景更壮阔。龙家面湖而建,房舍高大,气象庄严,全不像隐士所居。门前大片白石广场,高柳清yīn之下列着两行石凳,左右都是花树。花开正繁,多不知名,似是当地特产。有些大树,更是百年以上松杉巨木,翠干苍鳞,黛色参天,上面挂着许多寄生的垂丝兰慧和一种红色香草,清馨馥郁,沁人心脾,闻之神爽。门前却是静俏悄的,只有一个瘦矮老头坐在石凳之上,正抽旱烟,神态甚是悠闲,二人由花林中绕来,竟如未见。因知当地男女老少都精武功,老头虽是貌不惊人,初来不知底细,不敢怠慢。

    黑摩勒正要往前走去,忽听铁牛低呼:“师父,你看那船多快!”回头一看,乃是一条小快船,由身后来路一面掠波驶来,其行若飞。上面坐有男女数人,相隔颇远。还未看清人数,船已朝西绕洲而过,仿佛未在先前埠头上岸。当是主人一面的船,并未留意,走到门前,朝老头把手一拱道:“后辈黑摩勒,同了门人田铁牛,专程来此拜访这里几位老大公。请老人家费心,代为招呼一声。”老头眯着一双老眼,朝二人上下看了一眼,笑道:“你们哪里来的?所说的话我都不懂。这里老人都欢喜清静,大人到此尚不肯见,何况两个娃儿?趁早走开,免被小弟兄们出来看见,吃了亏,没有地方诉苦去。”铁牛看出老头故意装腔,低声说道:“师父,这位老人家想是年老耳沉,不懂人话。师父请去那旁坐等,我慢慢和他说,就知道了。”老头朝铁牛看了一眼,也未开口。

    黑摩勒人本机警,想起泊船埠头和这一带,均与黄生所说不似。龙、郁两家子孙后辈,一个也未遇见。再听老头口气神情,分明早已看出来历,故意如此。暂时不便硬来,又不愿说软话,点头笑道:“你和他说也好。”铁牛笑嘻嘻对老头道:“老人家不要见怪。我们千里远来,实有要事求见,烦劳通知诸位老大公。如不肯见,当时就走,你看如何?”老头闻言叹道:“娃娃,怎的不知好歹?你们昨日来此也好,今日四位老人都在后园有事,休说这两天,向不见客,也无什人敢去惊动。方才所说,.全是好话,便往郁家求见,也是如此。何苦人地生疏,找气受呢?依我之见,最好回到你们船上,三日之后再来。就见不到,也不至于吃人的亏,不是好么?小娃儿家,太精灵了不是好事,还是忠厚一点的好。口头上占点便宜,有什么用呢?”铁牛一听话里有因,忙道:“老人家不要多心。你说四位老大公今日有事,不见外客。方才龙九公还在吹萧,别位大公不见,我们见他,总可以吧?”

    老头哈哈笑道:“就凭你们,也想见龙九公么?谁叫你来的?本来我不肯管这闲事,难得你小小年纪,也和你师父一样机灵,我看了真爱,就是无礼,也不计较了,倒看看你们能有多大胆子?九公方才果然是在湖边礁石上吹萧,还未吹完一曲,忽有友人来访,此时大约是在南面临水一带湖边。你由房后小山绕过,沿湖走去,不过里许来路,见一长须老人,腰挂一萧一笛的,便是九公。你们的事,求他帮忙自然是好,能否如愿,就要看你们的缘份了。还有,此去途中,有人阻路,最好说是寻九公的,不可动武。我并非他们家人,新近来此做客,他们老少为人,我却知道一点。照我所说,也许要容易些,你自去吧。”

    黑摩勒暗中留意,见那老人穿着一身黄葛布的短衣,身材瘦小,脸上皱纹甚多。听他所说,俱都有因。再看门内,一座大屏风后面似有人在内偷听,并在低声议论。情知有异,笑问:“老人家,你贵姓呀?”老头答道:“我姓彭,问我无益。要寻九公,越快越好。此时寻他不到,就麻烦了。”二人越听越觉对方不是常人,偏又不是龙、郁二姓,不知是何来历,只得谢了指教,照他所说,往房侧小山后面绕去。

    当地孤悬湖中,四面皆水,二人穿行花树之中,遥望湖波浩dàng,天水相涵,沿途花香阵阵,满目缤纷。正在赞赏,猛瞥见前途有好几条人影由龙家墙内飞越而出,有的身旁并有刀光闪动。料知前途必有埋伏,忙令铁牛留心准备时,人影已然不见。又往前走了一段,前面山石后忽然走出两个少年,拦路问道:“无知顽童!这里也是你们随便走走的么?”二人早得老头指教,黑摩勒不愿受气,把手一指。铁牛会意,笑嘻嘻近前说道:“二位不必发怒,我们是寻龙九公来的。”两少年闻言,似乎一惊,内一少年喝道:“凭你们两个顽童,也配来寻九公?说不出个理来,今日要你好看!”

    铁牛见对方盛气凌人,声势汹汹,师父面上已有怒容,想起老头之言,对方人多势众,不到急时不愿闹翻,脱口答道:“我们从东方来的,起身时,天还未明呢!”铁牛原意,此行非动武力不可,早打算上来拼命忍耐,对方真要逼人太甚,立时反脸,先给他一个下马威。照昨日和盘庚商量的主意,索xìng闹个大的,把两家长老引了出来,再与讲理。又知“东方未明”四字隐语必有用处。但听丁氏弟兄说关系大大,惟恐说得不对,多生枝节,故意把它拆开,似有意似无意地说了出来,不料无心巧合,比明说四字还好得多。活刚说完,两少年面色立变,互相看了一眼,转对铁牛道:“你们真是来寻九公的么?各自去吧!”

    二人没想到对方上来剑拔弩张,收风这快,铁牛道声“惊扰”,便同前行。走出不远,微闻身后少年说道:“这么一点小鬼,怎会知此信号?莫非有诈?”二人装未听见,仍往前走,跟着又听后面一声口哨。前面树后正有男女三人走来,闻得哨声,忽然转身,往旁走去。再往前走,道旁林木渐稀,地势也自展开,前面现出一片平坦石地。石多土少,到处石笋林立,殊形异态,高下参差。只临水不远,有一片竹林,遮云蔽日,广约数亩,靠里一面,便是龙家后园。铁牛回顾身后尾随着四男一女,多是来路所遇少年,料定不怀好意,九公如其不在,难免冲突。心正寻思,忽听萧声清越,起自竹林之内,故意说道:“原来九公在此吹萧,师父可要弟子先往禀告?”黑摩勒早知身后跟得有人,知道铁牛假装认得九公,故意如此说法,低声喝道:“我们专程来此拜见老前辈,哪有命人通报之理?还不随我快走!”铁牛偷觑身后五人,已然停步,假装看水,不再跟来,心中暗喜。

    二人便照萧声来处走去。入林一看,那些竹竿又高又大,都有碗口粗细,行列甚稀。林中还有一片空地,内一石峰,高只两丈,上丰下锐。峰顶平坦,广约丈许,上建小亭。有一长须老人,斜倚亭栏,正在吹萧。面前还有一双白鹤,随同萧声,飞舞上下,见有人来,两声鹤唳,相继冲霄飞去。二人见那老人,果与连日所问异人龙九公相同,匆匆不便惊动,便在峰下等候了一会,老人竟如未觉。

    黑摩勒天xìng高亢,本来不耐,因听老人萧声与众不同:始而抑扬呜咽,如位如诉,仿佛寡fù夜哭,游子怀乡,悲离伤逝,日暮途穷,说不出的凄凉苦况;等到音节一变,转入商声,又似烈士义夫慷慨赴难,孤忠奋发,激昂悲壮,风云变色,天日为昏。正觉冤苦抑郁,悲愤难伸,满腹闷气无从发泄,萧声忽又一转,由商、角转入仙吕,仿佛由忧愁黑暗,酷热闷湿,连气都透不出来的地方,转入另一世界,只党风和日丽,柳暗花明,美景无边,天地清旷,完全换了一个光明美丽的境界,晃眼之间,苦乐悬殊,处境大不相同,那萧声也如好鸟鸣春,格外娱耳。跟着,萧声变徽,转入宫、羽,由清平宁静,安乐自然的气象,渐渐变为繁华富丽之境,一时鼓乐喧阗,笙歌鼎沸,园林宫室富丽堂皇,到处ròu山酒海,艳舞酣歌,穷奢极yù,夜以继日;另一面是民生疾苦,惨痛烦冤,四野哀鸣,无可告语。贫富贵贱两两对照,极苦至乐本已天地悬殊,那些富贵中人还要想尽方法压迫子遗,剥削脂膏,民力己尽,只剩一丝残息,仍然不肯罢手,压榨反而更甚。眼看肝脑涂地,白骨如山,儿啼女号,杀人盈野,惨酷残忍,地狱无殊,忽然一夫崛起,万方怒呜,白挺耕锄都成利器,不惜血ròu之躯,与长qiāng大戟,强弓硬弩拼死搏斗,前仆后继,吼哮如雷。对方虽是久经训练的坚甲利兵,偏敌不住那狂潮一般的民怒,前锋初接,后队已崩,只见血ròu横飞,喊声震地,尘沙滚滚,杀气腾空;为争生存,人与人的拼死恶斗,已到了极险恶紧张之局。忽又商声大作,侧耳静听,仿佛海面上起了一种极凄厉刺耳的海啸,方才恶斗喊杀之声已渐平息,快要无事,只剩一些记恨报复、怨天尤人的烦琐喧嚣,无关宏旨,那海啸厉声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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