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兵书峡 > 第 43 章
    生戒心。老贼年老成精,庙中贼道虽是万恶,暂时尚可无事。今夜这场祸事完全由他师徒而起,他竟毫无义气,妄想逃走。幸我早已防到,埋伏在他的去路。对面之后,自知不妙,还想行凶,被我擒来。此时想等一人,还未取他狗命呢!”

    黑摩勒方想金华江边申林听说杀兄之仇尚在,并非真死,打算北山事完前往寻他报仇之言,忽见房上又有二人纵落。一是方才动手少年崔萌之徒柴裕,同来那人正是申林,满脸悲愤之容,近前先向老少四人礼见,匆匆说了几句,便指老贼问道:“云兄,老贼我未见过,这便是他么?”野鹤答说:“正是。此贼凶狡异常,虽被我打断一臂一腿,被擒之后,并未倔强,二弟仍须留意呢!”说时,铁牛在旁一听秃老头比恶道还凶,心中奇怪,师长说话,又不敢chā口,便立在老贼身前,不住查看。见他五短身材,除衣履讲究,看去短小精悍而外,卧在地上紧闭双目,满脸愁苦之容,神情十分狼狈。比起恶道身材高大,凶神恶煞,一声怒吼屋瓦皆震,强弱相去天渊,怎会说得那样厉害?正要开口询问,忽见老贼两腮微动,并有一处朝外拱了一拱,仿佛口里含有东西。铁牛近学师父的样,言动滑稽,忍不住骂道:“你这老秃贼,活了这大年纪,害了许多的人,已然被擒,眼看要遭恶报,还有心肠吃东西呢!你那两个铁葫芦哪里去了?”未句话还未说完,申林已将剑拔出,往老贼身前走去。

    野鹤、风、黑摩勒立在一旁,本未在意,忽听铁牛一说,野鹤首先警觉,忙喝:“二弟且慢,留神暗算!”说时迟,那时快!声才出口,瞥见老贼一双色眼突然张开,目shè凶光,喊声“不好”,纵身一把刚把申林抓住,未及拉开,老贼口中dú针已似暴雨一般朝申林面上打来。心正惊急,一股急风突由侧面扫到。月光之下,只见一蓬银雨本朝申林迎面打来,就在这将中未中。危机一发之间,仿佛微雨之遇狂风,忽然往旁一歪,斜飞出去,落在地上,当时洒了一地光丝,亮如银电。同时黑摩勒也自赶到,耳听哼了一声,再看老贼已被铁牛照头踢了一脚,牙齿碎裂,血流不止。申林也被野鹤拉退。

    云野鹤拾起dú针一看,只有半寸多长,针尖作三角形,锋细如丝,针头有一小圆球,约有芝麻大小,笑说:“真险!他被擒时,周身dúyào暗器连同迷香一齐被我搜去,受伤不轻,只有一手还未毁掉。虽知老贼练过铁鹰爪,终想老贼酒色荒yín,多好功夫也要减色。二弟为报兄仇,经陶师伯指点,凡是老贼的一些dú手,都有防备之法,擒他又未费事,先请二弟留心。只是想起老贼凶dú,随便一说,谁知这等险诈,竟在遇我以前将此dú针藏在口内。想是因我深知他的根底,样样内行,不敢妄动,准备到此相机行事,暗下dú手。如非风兄这一劈空掌,此针见血封喉,二弟差一点受了他的暗算。”

    申林闻言,自更愤怒,正待二次上前,忽听老贼厉声怒骂:“无知贼道、小狗!老夫早听人说申天爵之弟闻我生死不明,新近又在后辈口中听出我的下落,立志寻仇。你这贼道是他兄弟好友,今日对敌,一则老夫打你不过,料定仇人在此,心想事由仇人而起,我与你这贼道无仇无怨,无故作人鹰犬,我偏与他同归于尽,使你事后难过,无脸见人;就是仇人不在,能将小贼黑摩勒杀死,也可解恨,因此才未下手取你狗命。我自被你打伤,便想活了六七十岁,福已享够,单是被我jiānyín杀害的美貌fù女,少说也有千人,还有什么不值得处?已早想开,死活未在心上,只管下手。你老大爷皱一皱眉头,不是好汉!”

    申林闻言怒极,两次举剑上前,均被风拦住,冷冷地笑道:“久闻此贼yín凶万恶,今日一见,果不虚传。你听他自供,单是fù女害了多少人!一条老狗命岂足相抵?此仇不是这样报法。还有万千冤魂,九泉含恨,岂能便宜了他?铁牛年轻,这等恶报太惨,却不可令他在场。老弟暂时息怒,等崔三弟回来,同往地室下手,你看如何?”申林早由身边取出一个小牌位,含泪说道:“小弟本想杀他祭灵,没有地方。此时想起贼巢正可借用。”风答道:“非但如此,今夜杀了许多贼党,也须善后,以免旁人受累。我已想好主意,连遣散受害fù女、把他财产分散苦人,要好几天才能办完。我意请黑老弟仍往玄真观安眠,明早起身。这里的事由我们来办如何?”黑摩勒正在谢诺,忽听铁牛又喊道:“诸位师伯快看,老贼肚皮乱动,又想闹鬼呢!”风笑道:“你说得不差,他想运气自杀,免得受罪。但他作恶太多,方才破他dú针时我早防到,曾用内家罡气破了他的穴道,除却静等恶报,多会闹鬼也来不及了。”

    老贼原是恶贯满盈,想起多年盛名,初次跌倒,受此大辱,身败名裂,心中痛恨,打算骂上几句出气,再用气功迸断肚肠自杀,免受敌人凌辱,做梦也未想到对头早已防备,暗用内家罡气破了穴道,难怪运了一阵气功,真气提不上来。想起敌人所说,不知如何死法?再一想到,前听人说,神乞车卫在金华江边收拾yín贼,手法之惨,多好功夫也禁不住,何况真气已破?连想咬牙强忍都办不到,不由心胆皆寒,立转口风,说道:“我自知孽重,不敢求生,报仇听人倒便,但是你们不是出家人,便是前辈剑侠的门下,好歹也积一点德,就不肯给我一个痛快?不要做得过分!”

    野鹤笑道:“你话说太晚了!这都是你害人害己,自家惹出来的。否则风兄虽是疾恶如仇,不遇到你这样yín凶恶贼,这多少年来,从未用过的五yīn手,怎会照顾到你,此时自是苦痛难当,代你消点罪孽,不也好么?乖乖忍受,是你便宜;如不知趣,再要口出不逊,受罪更多,悔无及了。”老贼深知厉害,长叹了一声,便将双目闭上,不再开口。铁牛笑问:“师父,什么叫五yīn手?”黑摩勒方喝:“叫你少说,又要开口!”崔萌忽由殿后赶来。黑摩勒见风蛔尚在等候,知道用刑太惨,除申林外,不愿人见,便向众人告辞,并问野鹤:“少时事完何往,可要往玄真观去?”野鹤笑答:“本来要送老弟同去,这里事忙,恐到明早还做不完,只好等你小菱洲回来再相见了。”

    黑摩勒料知众人与小菱洲那班人多半相识,不便出面,也未再说,随由崔萌送出庙外。双方尚是初见,颇为投机,且谈且行,不觉送出一里多路。黑摩勒又问出小菱洲一点虚实,再三谢别,方始分手回去。

    师徒二人见天已深夜,明早还要起身,一路飞驰,寻到玄真观。方要叩门,已有道童迎出,说:“师伯往董家祠未回,师父知道师叔师兄要来,已早准备酒食宿处,方才发生一事,不得不去,命弟子在此守候,请师叔不要见怪。”黑摩勒问知道童名叫秋山,甚是灵慧,庙中只有师徒二人;野鹤时常来往,并不久住,平日甚是清苦,但不吃素。到了里面一看,云房两间,倒也几净窗明,陈设清雅。刚一坐定,秋山便忙进忙出,端进茶点酒菜,说是得信已迟,全是镇上买来的现成之物,师父又不在家,诸多慢待。黑摩勒师徒本想不吃,因见主人再四殷勤,只得强拉秋山一同吃了一些。天还未明,听得院中有人走动。起身一看,早饭已预备好,乃师仍未回庙。知其一夜无眠,心甚不安,笑说:“我们吃饱还没多少时候,这等吃法,岂不成了饭桶?”秋山笑说:“此去小菱洲,还有老长一段水路,又是逆水行舟。到了那里,一个不巧便要和人动手,知道几时才完?多吃一点,也好长点力气。”黑摩勒见他意诚,含笑点头。等二人收拾停当,吃完,天已快亮,忙即起身。

    秋山强要送去,黑摩勒问他:“庙中无人,怎好离开?”秋山笑答:“湖口虽是鱼米之乡,这一带地势较高,离水较远。方圆十里之内,多是董家田地,庙中恶道虽然假装善人,对待佃户仍是强横,令出必行。推说xìng喜清静,庙前一带土地完全荒废,仅种了一些果树遮掩耳目。只离庙里许有一富户,用人虽多,也无别的人家同住,方才才知那是恶道所辟隐藏fù女的密室。左近只此两庙遥遥相对,平日无人来往,不用看守。请师叔先走,我关好庙门自会跟来。我送师叔去寻一熟人的船,比较方便。”黑摩勒见他固执非送不可,只得应了。

    二人走出庙门。秋山入内把门关上,越墙而出。黑摩勒见他轻功甚好,不在铁牛以下,年纪也只大了一岁,好生奖勉。到了路上,秋山笑道:“如非师父不许弟子远出,真恨不能跟了同去。师叔事完回来,想必要寻风师伯一叙,只来玄真观,必可见面。闻说师叔精通七禽掌法,肯传授弟子么?”黑摩勒闻言,才知他的用意,心想:这道童真鬼,原来用有深心。方一迟疑,秋山笑问:“师叔不肯教我么?”

    黑摩勒道:“不是我不肯教。当我学七禽掌法时,传我的一位老前辈曾说:‘此是北天山狄家独门秘诀,身法精妙,非有多年苦功,还须天生异禀,不能练成,学成以后便少敌手。恐其仗以行凶,轻易不传外人。如非你天xìng纯良,资禀又好,又有萧隐君、司空老人代你保证,也决不肯传授。’并说以后不经他的同意,不许转授外人。我已答应过他,再则这掌法实在难学。方才看你轻身功夫虽有根底,尚还不够。内功我未见过,料也未到火候。如不答应,你必失望。我想萧隐君的乾坤八掌只要得过真传,路未走错,不论功夫深浅,均可循序渐进,谁都能学,并且根底越扎得好效力越大。你如想学,此时便可传你口诀和扎根基的功夫。等我小菱洲归来,再传你正反相生一百二十八掌的手法变化。以你聪明好强,数日之内便可学全。至多用上半年功就可应用,你看可好?”

    秋山大喜,立时跪倒,口喊:“师父,弟子遵命。”黑摩勒正色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秋山见他面色不快,知道错会了意,忙道:“师叔不要误会,此是井师伯和家师说好的事。因为大师伯最是疼我,每来庙中小住,我必求教。昨日对我说起师叔的本领和这两件掌法,日内如与相遇,不要错过机会,并令拜在师叔门下。虽然多一师父,和师叔一样,并非弃旧从新,还望师叔恩允。”黑摩勒一听,忽想起昨日在玄真观匆匆住了一夜,只知观主与风、云二人有jiāo,尚未细问,忙道:“你且起来,你大师伯不是姓云么?怎么姓井?是哪一个井字?”

    秋山知道说走了口,微一寻思,躬身答道:“本来此事不应明言,好在师叔日后也必知道,不如言明,免得师叔疑心。大师伯便是师叔黄山避雨、与他隔山说话、不曾对面的井师伯孤云。他在此地易名换姓,改号野鹤,家师便是铁击老人的嫡传弟子,真名早隐,连弟子也不知道。人都称他双柳居士,师叔总该知道。肯收弟子做徒弟了吧?”黑摩勒惊喜道:“原来那位道长便是井孤云师兄,怪不道对我师徒如此出力尽心。我在黄山途中与之相遇,他先不肯见面。可是刚到孤山,便蒙他暗中相助,随时指点。昨夜又在庙中出现,分明知我此行险难太多,一路都在尾随暗助,再不抢在前面,代为窥探敌人虚实。这等古道侠肠,从来少有。令师双柳先生,定是昔年八师叔铁击老人的大弟子江寒搓无疑了。这两位都是我从小就听师长说起的先进师兄,渊源极深,有他的话,这还有什么说的!在未见他两位以前,我先收你做个记名弟子,乘此荒野无人,我先传你口诀。可将它记熟,有不明白的,回问师长,自会知道。”

    秋山大喜拜谢,重又改称“师父”。黑摩勒且走且传口诀,见他先天体力虽然不如铁牛,因是七岁从师,比铁牛多练了好几年,根基扎得极好,人又聪明灵慧,一点就透。如以眼前来论,比铁牛要强不少,只不似铁牛力猛胆大,又经自己加意传授,使其速成,前在山中,更得两位好友尽心指点,多了一把如意刚柔乌金扎,平空锦上添花,加出好些威力,能够随意应敌而已。方想:目前后辈中人都是小小年纪,起来大快,老早便自出道,各位师长常说自己和江明、童兴这样的神童固是难得,便是祖存周、卞莫邪等几个少年英侠也是少有。近来连遇兵书峡唐氏兄妹,小孤山遇到盘庚,这里又遇秋山,未了一个还是后辈,连铁牛一起,无一不是资禀过人,得有高明传授。照这样徒弟,多收几个也是快事。正在寻思,忽见铁牛在旁留心静听,一言不发,嘴皮连动,似在默记,传完口诀,笑骂道:“你这蠢牛!自从到了南明山后,见一样学一样。近来索xìng改了脾气,无论说话举动,拼命学我的样。我就够讨人嫌的,你偏学我!你又长得比我还要不得人心。照你本来憨头憨脑,什么不懂,放牛娃的神气,叫人看了可怜,就有一肚皮的坏水,人家也看不出有多好呢。这样贪多嚼不烂,是我山中那两个朋友教你的么?”

    铁牛知道以前山中代师父教他用功,并教认字的那位无名秃老人,已有三十年不曾出山,虽是师父忘年之jiāo,xìng情全都滑稽,一个又是老来少,先想收师父做徒弟,没有如愿,双方大闹了好几次。后来问出师门来历,只管化敌为友,但是双方恶闹成了习惯,连一句话都不肯讲,过去却是一笑了事,从未真个反目。上次师父为了自己无处安放,义弟周平不久还要来投,将自己送回山中,便是托他照应,代为监督传授,温理功课。双方见面时,彼此嘲笑捉弄,无所不至,连自己都看不下眼去。师父脚程又快,每月总要回山一两次,或明或暗,只一回山,必定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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