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赵氏易帅
对于赌账，赌徒们讲究的是一千不如八百现。不管是还是实物，他们只认定到手才真正是自己的。至于那些口头上的承诺及写在纸上的金额，就好像是寄托在肥皂泡上的希望，随时都有可能破灭。所以在赌局结束后，尽可能地结清赌款。所以，吴总要求当场算清赌账并不算过分。在要求缓期付款无效的情况下，无奈的赵子通只得打到厂里叫人送钱取赎。
为赵子通经办这道手续的是平武分厂的出纳赵敏慧，她是赵子通的远房堂妹。虽然赵子通一再交待她，不能把这件事泄漏出去，可是她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思前想后地考量了一番，还是打跟赵子达汇报了。
赵子达是赵子通唯一的弟弟，从省农学院毕业后，就被分配在南山市农业局工作。上了一年班，每个月拿到的就那么几百块钱的工资，他总觉得这样的工作没什么干头。赵子达出身农民，用心读书就是想脱离这个农字。可没想到，现在从大学毕业了，结果还是整天跟农田山林打交道，总感到很不得劲。加上那几年赵氏企业越做越大越红火，也需要人手，赵子达就了停薪留职的手续，出来跟哥哥一起干了。
赵子达刚出来的时候，哥哥就让他负责平武分厂的工作。赵子达确实也有些能力，一到平武，就把分厂管理得井井有条，跟当地各个部门的关系，也处得很不错，厂里厂外的人都很服他。赵子通到清源做液化气的时候，因为那边的工作忙，干脆把两个厂都交给他负责了，他在起子城的支持下，也顺利地把两个厂子的工作管理得井井有条。
赵子达在外面干了两年后，政策不允许国家干部停薪留职。他干脆办了手续，专心专意地做他的食品生意了。后来刘起到平武当副市长，为了便于自己开展工作，赵子通自己到了分厂，就让他回到南山负责打理总厂业务。
赵子达对哥哥的那些不良嗜好，早就有所耳闻。哥儿俩也曾经坐下来，正儿八经地谈过好几次。可赵子通总说自己是忙里偷闲，找点东西来消遣。对那些女人则是逢场作戏，不可能当真，要弟弟放心。赵子达也不好再说什么。本来在如今的社会上，这些事情在成功的男士身上发生得也很正常，何况赵子通是自己的亲兄长，又是整个通达食品公司的创办者。说多了可能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还会引起哥哥的不快，反而造成兄弟之间的隔阂。不过，令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赵子通居然会拿捏不住，现在是越走越远陷得这么深。
听过赵赵敏慧的报告后，赵子达明白哥哥这回玩得有些大了。到财务处一查账，才知道赵子通已经挥霍掉了相当数量的一笔冤枉钱。值得庆幸的是，这笔资金还没伤及企业的筋骨。
赵子达心里很清楚，自己再单独去找哥哥，两个人也谈不出什么结果。思前想后，他把嫂子及妹夫，全邀到父母那儿商量对策。
全家人听过赵子达的汇报后，都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既然今天都为赵子通的事特意坐在一起，大家都你一句我一句，把自己平时了解的事情说了出来。
第一个出声的是赵子通的老婆张彦。她已经神情木呆地坐了好长时间了，还没开口就先哭出声来，抽抽噎噎地说道：“我早就感觉事情有些不对了。这几年来，他做事情的地方离家并不远，自己又有小车，可总是一两个月才回来一次，回到家里又总是冷冰冰的像个外人。我觉得要不是还有个孩子在，他可能连家都不回了呢！”
张彦擦了下眼泪，又接着说道：“前两年我到学校上课，看到几个同事聚在一起，正在兴奋地聊着什么。等我走近了，他们马上就停了下来，面色尴尬地散开了。当时我就猜想他们说的话，肯定跟赵子通有关。我拉住一位要好的姐妹追问，她才说，有人见到赵子通同一个女的常在一起，还结伙到外面赌博。回到家里问赵子通，他回答说，自己只是在无聊的时候玩玩小牌。至于那个女的，也只是在赌场上认识的，跟他什么关系也没有。我又不好跟他吵——他多少是个有头脸的人，一直以来我都顾着他的面子。没想到，他会自甘堕落到这种地步！”
赵丽华想了一会儿，说：“在清源做液化气的那几年里，开头年把还好，他有时间都会到店里走走看看，也会让我跟着参加一些应酬。后来他跟周猛经常到迎宾酒楼吃饭，这家酒楼是由三个被称作‘三柱香’的女人合开的。我见他跟老板娘说话的语气暖昧得很，就劝了他几句，他还很不高兴，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带我出去了。这几年虽然点多了起来，店里灶具的销量和利润直线下降，可是液化气储罐站的收入一直都很稳定，还值得经营下去。可在前年，我们的液化气储罐站，用那么低的价格就莫名其妙地出手转让出去了。我也用心打听了一下，就是转让给那个女人刚出狱的老公。这当中肯定有些问题！”
赵丽华的丈夫林豪说：“我听说大哥在这段时间里，经常跟一个大胖子夫妻走在一起，最近又出资跟他在南山解放路合开了一间农机店。这个大胖子以前做过南山烧鸡，为人相当古怪，居然要大家叫他‘的’。他早年就不务正业，整天就跟在领导屁股后面溜须拍马。生意做砸了以后又没个正经的营生，整天就在棋牌室里面胡混，人品相当低劣。听说他的老婆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是个会招蜂引蝶的女人。大哥跟他们在一起，肯定要吃亏！”
赵子达接着说道：“我得到赵敏慧的报告后，也到平武厂里查了账，厂里预留的周转资金，全都给大哥调出去了。从目前的情况看，他的手头上不可能有剩余了。还好南山总厂这边他没动过手脚，平武房产那边是跟猛子哥哥一起搭伙做的，他也不可能去动用那里的资金。大哥虽然花了些冤枉钱，但对我们的企业还没有构成太大的伤害。我担心的是，大哥如果不改掉这些恶习，再这样继续发展下去，后果才是真正的不堪设想。爹妈，大嫂，你们看要怎么做才能劝转大哥？”
现在，赵家义是家里的权威，这个家庭会议当然得由他主持。平时大家都将赵子通的事情瞒着他，所以他对赵子通的事情知道得最少。明确了大家这次相聚的意图，又了解了大儿子的所作所为后，老人家的心里可不好受。
“真是玩物丧志呀！真没想到老大会沾染上这些恶习！你们平时为什么就不把情况说出来？”他一开口，就让人觉得心情沉重起来，“现在赶紧想想，我们要采用什么办法，才能够妥当地处理。”
“还要怎么劝，让他呆在家里算了！如果他还能调得动资金，总有一天会把家底输光了，连人都赎不回来了！”张彦汹汹的回了一句。
赵母低着头在一旁不说话，在这些大事上她拿不了主意，就只有默默地为长子伤心了。
赵家义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说道：“还是让你们大哥自己表态吧！他的能力我知道，如果能戒掉那些恶习，还是可以为我们的企业做出很大的贡献。你们觉得呢？”
几个人在家里坐了一天，也拿不出什么好主意来。赵家义还是决定让小儿子回去再想想办法。
赵子达考虑再三，觉得最佳的处理途径，就是想办法让哥哥戒掉赌博的恶习。他了解哥哥性格自负好强，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到点上，任何人的劝说都会苍白无力没有效果，甚至会惹得他破罐子破摔，把他给毁了。思前想后，赵子达干脆花重金请了位赌场老手，来跟赵子通谈论千术。
这场赌博输得太惨了，居然连人带车被扣在山里逼赎，赵子通觉得太没面子。回来之后，赵子通的头脑逐渐冷静下来，仔细地回想整个过程，发觉有很多不对。似乎在这场赌博中，自己像是主角，又像是局外人。一到场的时候，大家都围着自己转，赵总长赵总短地叫着。每个人的言谈举止都好似乎有着某种默契，像是只把自己排在外围似的。
站着旁观的那些人也太多话了。尤其是他们说出的那些话，都像要把自己捧到天上去，既让自己相信当天的手气旺得发烫，又让自己为了顾及面子越赌越大。
听过那位赌场老手的课后，赵子通才明白，自己在赌场上被人家用最简单的千术，当作一条“肥猪”给杀了。周围那些自己一直认为信得过的赌伴，其实也都是刀手。
赵子通终于从混沌中清醒过来，除了羞愧之外，心里还燃烧着的火焰。只是脚下的泡都是自已走出来的，所有一切都是自找的，心里的积恨越多，不过是让自己多难受几分而已。又有谁见过掉入陷阱的野兽，能拿猎人怎么样呢？
当老父亲开口问他，以后到底有什么打算的时候，赵子通又冷静下来了。他心里也清楚，以自己目前的这种状态，只要手里还能调得到款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跑到赌场去做出什么傻事来了。
赵子通把自己心里的顾虑，都跟家里的人说了，最后下定决心似地说道：“趁我现在头脑还能冷静的时候，就做个还算理智的决定吧。我保不住自己手里有了钱，又要赶到那些场上混了。以后赵氏企业各方面的生意，就全交给赵子达打理了！这样，我的手里调不动什么钱，再怎么输怎么糟蹋，也跑不到哪里去。”
赵家义痛心地说：“子通啊！你就不会痛下决心把这些恶习给戒了，带着全家人好好做生意，好好地生活？你可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人，全家人都寄予你多少希望啊！”
赵子通红着眼垂着泪，沉重地说道：“对不起呀，老爸！没想到我都到了奔五的年龄了，还让您老人家操心。我现在做的决定，也是为我们的企业着想。在我的心还没有安静下来之前，如果还坐在重要的位置上，我担心会给企业带来重大的损失啊！”
赵家仁伤心地摇着头，说：“心里存着这种想法，就说明你还比较理智。有了悔改之心，你以后就能转变过来！这段时间里，你什么也不用干，就一个人好好地静下心来作个反醒。等你什么时候把那些恶习戒除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回来做事。大家永远都会把你当老大。这段时间赵氏企业的全部事务，就先由子达管理吧。厂里每月付给你一万元的生活费，你每个月到银行去支取吧。”
人呀，最好是能摆正心态。不然，在顺境时老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有的甚至以为自己是神了，在为人处事时就容易行差走错，有了钱也不会用在正道上，只能给自己招来灾难。赵子通就是这样才把好日子过到了头。如果能像方明那样心思端正点，待人低调点，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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