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权唐 > 第 84 章
    的佩剑。

    雷霆进危在旦夕。

    雷肖氏在冲杀中发出尖细的惊呼声。但她远在后方救援不及,而距离雷霆进最近的孔晟。此刻也被三四名贼军骑兵团团包围住,自顾不暇了。

    孔晟眼角的余光从危在眉睫的雷霆进身上掠过,心头泛起一丝复杂的叹息,他纵然是有心抢救,但此刻被贼兵包围住冲不出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贼将狞笑着举起锋利的宝剑,迎头向雷霆进斩去!

    剑光如电,寒气四shè!

    “三郎啊!我儿!”雷肖氏在马上脸色变得煞白,颤抖着手握住qiāng,仰面发出悲痛yù绝的啸声,因为激动、惶恐和分神,她被一名贼兵手里的弯刀砍中左肩,瞬间鲜血崩流。

    在她左侧的穆长风见势不好,身形掠起,飞腾过去,宝剑当头劈下,将伤了雷肖氏的贼兵一剑击毙。

    与此同时,一支响箭带着呜咽的风声从一个莫名的方向飞shè而至,正中贼将手里的宝剑剑柄,当啷一声,宝剑的剑锋歪向一侧,而旋即,三支响箭奔雷shè至,分别取贼将的上中下三路,以及他的胯下马。

    贼将暴怒,慌乱中只能立即收回长qiāng,仓促间将上下两支箭挡飞,但取他中路的那支响箭却嗖得一声shè中他的左胸往上一寸,若不是他身穿重甲,这一箭足以致命shè穿他的心脏。

    贼将惨呼一声,横qiāng伏在马背上仓皇向贼兵渐成的阵型后逃去。

    山坡上传来清亮的马嘶长鸣,孔晟扭头一看,见一匹枣红马哒哒哒猛冲下来,马背上端坐着一个英姿飒爽红衣胜火的女子,手里执着长弓,奔驰间单臂连挥,一支支羽箭点shè掠空,将拦路的贼兵一一shè死在马下。

    穿云箭聂初尘!

    孔晟脸上泛起一抹尴尬的苦笑来,他手里的方天画戟疯狂地抡了起来,生生将周遭围攻的贼兵给逼退,然后冲向谷口。

    贼兵的防守阵型将成,若不抓紧从空缺中冲出谷口,这座山谷就变成死地,他们这几个人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要被困死在此。

    聂初尘虽然是最后冲下山坡,但她的速度极快,因为贼兵忌惮畏惧她的箭法出神入化,箭出必夺人xìng命,根本不敢拦阻,所以她倒是后发制人,冲在了最前面。

    她在从孔晟马侧冲刺过去的时候,清澈的眸子似笑非笑地扫了孔晟一眼,突然在奔驰中搭箭引弓,回身一箭。将挥刀砍向孔晟的一名贼兵咽喉shè穿,惨叫着跌落马下。

    孔晟定了定神,挥舞着方天画戟冲了出去。在他身后。雷霆进和穆长风也是飞驰而过,众人都没有太在意。这个时候,雷肖氏却因为受伤落在了后面,旋即被数十名贼兵包围。

    雷肖氏左肩上鲜血不断渗出,将半截身子都给染红了。她本就患病风寒在身,又受了伤失血过多,再被多人包围,那口义无反顾视死如归的气渐渐就泄了,尽管她奋力撑着舞动长qiāng左挡右击。还是多处负伤,身形在马上摇摇yù坠,危在旦夕。

    “阿娘!”雷霆进瞥见自己母亲身处险境,没有任何迟疑,就拨转马头,再次冲进山谷,咆哮着冲向被团团包围住的雷肖氏。

    穆长风稍稍迟疑了一下,望向了孔晟。

    三人是刚刚结拜的结义兄弟,如今雷霆进的母亲有难,若是他们坐视不救。只顾自己逃命,又何以对得住头顶上的那个义字?但现在这种状况下,纵然是三人再次折返回去与敌拼杀。其实不但救不出雷肖氏还会将自己搭进去。

    不杀回去,就是不义;而杀回去,就是送死。

    该何去何从?!

    孔晟嘴角一抽,没有任何迟疑,调转马头就杀了回去。义之所至,纵然明知必死也不得不而为之,这是大义,也是做人的基本底线。

    另外,其实孔晟心底如明镜一般。若是自己此刻做出了自顾逃命的决定,不要说雷霆进母子了。连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的穆长风也会因此看轻了自己,从此与自己离心离德。

    身后不远处的枣红马上。聂初尘妩媚清冷的面孔上掠过一丝复杂的光泽,她望着孔晟和穆长风义无反顾地冲杀回去,嘴角渐渐浮起淡淡的笑容来,她双腿一夹马腹,持弓也奔袭而回。

    负伤的贼将包扎完伤口,单臂握住长qiāng,神色yīn沉冷酷地望着孔晟四人返回救援雷肖氏,冷哼一声,长qiāng高举。

    又是一队贼兵掩杀过去。

    雷肖氏在马上剧烈地喘息着,因为多处负伤、失血过多和严重脱力,她手里的长qiāng几乎拿捏不住,她勉强抗住一名贼兵砍向她肩头的一刀,身形在摇摇yù坠间瞥见儿子雷霆进及孔晟三人冲杀过来,心头又急又怒高呼道:“三郎,给为娘滚回去!不要回来送死!”

    雷肖氏的声音嘶哑而力竭。

    “阿娘!”雷霆进咬着牙,长矛前挺,冲刺的速度更快。

    雷肖氏眼前一阵金星闪烁,一股钻心的痛楚传过,但头脑却是无比的清醒。她知道自己又被贼兵砍中一刀,如今自己已经油尽灯枯必死无疑,若是儿子雷霆进和他的兄弟冲进来再次被贼兵包围,那今天就一个都逃不掉。

    雷肖氏本为女将,xìng格刚烈果决,她奋尽全身气力用手中qiāng挑飞了一个凶狠进攻的贼兵,然后用无比眷恋和怜爱的目光投向形态疯狂惶急到极点、正在奔驰救援中的儿子雷霆进身上,眼前又隐隐浮现出夫君雷万春和其他二子的熟悉面孔,她哈哈大笑起来,仰天长啸:“三郎,我儿!退回去!否则,为娘就是死,也绝不饶恕你!”

    “去睢阳,向你父亲说!我肖五娘没有对不起你们雷家的列祖列宗,让他杀尽贼兵,与我报仇雪恨!我儿,为娘去也!”

    雷肖氏狂笑着将手里的长qiāng奋力掷出,当即洞穿拦路一名贼兵的胸膛。她从腰间掏出一柄锋利的匕首来,神色凛然满面红光,闪电般刺入自己的胸口!

    雷肖氏身子晃dàng了一下,缓缓伏在了马背上,双臂垂在马身上。

    “阿娘!”雷霆进目恣yù裂,在马上奔驰间发出撕心裂肺的高亢哭喊声。

    雷肖氏的坐骑惨嘶着,疯魔了一般不顾众贼兵的兵器招呼,浴血冲出包围圈,驮着雷肖氏的尸身向孔晟四人奔来。

    这匹马已经成了一匹血马,通体鲜血崩流,伤痕累累,而马腹上竟然还chā着一柄犹自随着奔驰颤巍巍的弯刀,这等惨烈和这种壮烈忠心的坐骑战马,看得孔晟不忍直视。

    穆长风长叹一声,他没想到雷霆进的母亲雷肖氏如此刚烈,一看危局难解,眼看就要拖累自己等人同陷死地,就果断自尽。

    雷霆进在马上任由坐骑调转方向奔驰着,追逐着母亲的坐骑,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驮着雷肖氏的那匹战马刚刚冲出谷口,就缓缓伏地,口吐白沫,悲哀的眸子渐渐闭上,死在当场。但就算是死了,它都没有忘记自己背上还背负有主人的尸身,唯恐伤害了雷肖氏的遗体,选择以这种柔和的方式伏地死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宁陵

    孔晟从来没想像今天这样情怀激dàng,为雷肖氏和她的坐骑所深深震撼。尤其是这匹看起来平淡无奇的忠烈的战马,更是拨动起他内心深处的某根最脆弱柔软的心弦。

    若不是因为贼兵追杀,时间仓促来不及,否则,孔晟一定会带着穆长风等人将这匹马好好安葬,然后向它鞠躬默哀三分钟。奈何事出紧急,根本来不及掩埋它的尸身,只能将它草草拖在路边的草丛中弃之不顾了。

    孔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为一匹马而心存内疚和亏欠感。这样一匹通晓人xìng忠心殉主的战马,已经足够获得他的敬意和尊重。

    孔晟持着方天画戟断后,穆长风驰在最前面。雷霆进背负着母亲雷肖氏的尸身,浑身都成了一个血人,他的神色悲恸冷漠,任由胯下马驱驰。

    红衣聂初尘则纵马在孔晟身侧,深邃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前面雷霆进背负母亲尸身的僵硬背影上,她是豪侠山贼出身,平生最注重的就是道义,雷肖氏宁死不从贼、舍生从容就义的胸怀和决断魄力,也震动着她的内心深处。

    因为孔晟四人奔向宁陵方向,贼军追杀了一阵也就不了了之了。这个时候,孔晟已经确定这支燕军残兵就是杨朝宗所部,而伤在聂初尘箭下的贼将正是杨朝宗。

    从正午时分从山谷突围,一直到日落斜阳。孔晟四人疾驰百里,宁陵县城眼看在望。

    雷霆进神色哀伤地止住马,小心翼翼地背负着母亲雷肖氏的遗体下得马来,抱在怀中,向着睢阳的方向嚎啕恸哭不止。

    血红的残阳光辉笼罩下来,寒风呼啸着席卷过官道。裹夹着漫天的灰尘和黄叶在宁陵的旷野上飞舞着,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息,而不远处的宁陵城。随处可见的是城墙坍塌,硝烟袅袅。

    宁陵是中原古城。历史悠久,有4000多年的文明史。夏朝时,宁陵为葛国国都,周朝时,宁陵为宋国宁邑,战国时,为四公子之一的信陵君魏无忌的封地,名信陵。秦时谓宁陵城。公元前122年汉武大帝始置宁陵县。

    至唐,为睢阳府下辖下等县,开元天宝年间也是商道通衢的繁盛之地。但安禄山叛乱以来,宁陵就变成了烽火河南的乱中之乱,几经官贼决战,早就民生凋敝,十室九空。

    十日前,张巡麾下部将雷万春、南霁云率五千官军与叛军杨朝宗部一万多人在宁陵遭遇,经数日血战,官军以伤亡惨重之代价歼灭叛军近万人。杨朝宗率数百残兵连夜北上逃窜。

    聂初尘依旧是端坐在马上,把玩着自己的穿云弓,神色平静。这一路上。她没有主动跟孔晟说起一句话,而孔晟三人更因为心情沉重,没顾得上与聂初尘打招呼。聂初尘就是默默地驰马相随,一直到宁陵城外。

    孔晟下马来走到跪地嚎哭的雷霆进面前,轻轻道:“二兄,还是早些让伯母大人入土为安吧。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要保重身体,日后将那贼人杨朝宗枭首示众,为伯母大人报仇雪恨。”

    穆长风也轻叹一声道:“是啊。二弟,暂时在此地安葬了伯母大人。日后再来迁葬就是。你放心,伯母的仇就是你我兄弟三人共同的大仇。日后若是遇上那杨朝宗,穆某发誓,必将斩其首级,以祭伯母在天之灵。”

    雷霆进渐渐止住了哀声。他将母亲的遗体小心翼翼地摆放在一侧,然后神色黯然地走到官道之下的旷野上,选择了一处清静安生之地,跪在地上,用双手开始挖掘硬邦邦的地面。

    孔晟长出了一口气,也上前去开始帮忙,穆长风亦然。

    只是如今天寒地冻,地面坚硬超乎想象,若是单凭三人用手挖掘,恐怕就是挖个三天三夜,也挖不出一个合适的墓穴来。

    聂初尘在一旁撇了撇嘴,突然打马冲向了破败废弃刚刚经过战火洗礼的宁陵县城。

    不多时,聂初尘就纵马驰回来,顺手一扬,两柄铁镢就嗖得一声落在三人身边。穆长风和雷霆进抬头扫了聂初尘一眼,顺手接过铁镢,就开始挖地。

    孔晟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起身来慢慢走向聂初尘,略一沉吟,躬身施礼道:“多谢聂师姐此次不吝出手相助,孔晟兄弟三人感激不尽!”

    聂初尘淡然道:“你也不必客气。这些子贼人滥杀无辜,劫掠屠戮山民,我看不下去,杀他几个出出气罢了。”

    “不管怎么说,聂师姐对我等有援手之德,若不是有师姐出手,恐怕二兄雷霆进早就死在贼将杨朝宗手上了。”孔晟抱拳为礼,笑道。

    聂初尘扫了孔晟一眼:“些许小事,不必挂在嘴边上。孔晟,你这小贼还知道称呼我一声聂师姐吗?在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姐的存在吗?”

    孔晟知道聂初尘终归还是按捺不住,开始“兴师问罪”了。他心里多少有点发虚,就故作镇定道:“聂师姐说的哪里话,你我师门渊源极深,我师司马承祯又与令师范云聪相jiāo莫逆,我们晚辈当然份属同门。”

    聂初尘嗤笑一声:“孔晟,你这小贼,你还有脸提及司马宗师和家师吗?我且来问你,若是你不同意与我成婚也就罢了,所谓强扭的瓜不甜,我也不能勉强你。但你为何选择夤夜不告而别呢?此外,你为何又厚颜无耻地将这柄方天画戟带走,你明知道这是家师留给我的嫁妆,还要偷偷摸摸地带走,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聂初尘充满讥讽的诘问,问得孔晟哑口无言。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当日他从车门山寨带走方天画戟,就很清楚日后遇上聂初尘没法jiāo代,但他实在是爱极了这杆方天画戟,如此趁手如臂使指的兵器,绝对是他在这个冷兵器时代立足并安身立命的重要物质基础,要是错过,他可能要后悔一辈子啊。

    孔晟无言以对。他微微有些红着脸,尴尬地抱拳躬身,轻轻道:“这事的确是孔晟不对,这杆方天戟我用的甚是趁手,只要聂师姐愿意,我愿意以物易物补偿师姐。”

    别看孔晟说得谦卑,其实心态很光棍、也似乎有点无赖。言下之意就是说,反正这杆方天戟我要了,说什么也白搭,要让我让出来送还聂初尘,绝对不可能。

    聂初尘似笑非笑地望着孔晟以及他牢牢握在手里的方天画戟,道:“小贼,我这杆方天画戟家师耗费十年光yīn收集精铁、邀请名师百炼成器,价值连城,你想拿什么跟我来jiāo换?如果是你这匹追风神驹,我倒也认了。”

    “怎么样,舍得吗?”

    孔晟嘴角抽了抽,默然无语。

    聂初尘忍不住格格娇笑起来:“你这小贼真是难缠的紧,无耻的紧!反正就是要赖下我的东西了?这杆方天画戟,你留着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清楚,这是家师留给我的嫁妆,谁持有这杆戟,就是我穿云箭聂初尘的夫君,你可要想明白咯。”

    聂初尘清脆的笑声在寒风中飘dàng着,与那边雷霆进挖穴葬母的悲哀有点格格不入。似是意识到了这一点,聂初尘旋即掩嘴止住了笑声,只是用一切尽在掌握的目光在孔晟的身上来回逡巡。

    孔晟暗暗叫苦不迭。

    他知道自己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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