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权唐 > 第 54 章
    了楚州就是泗州和彭城,进入河南道境内。现如今那河南叛军当道,我们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往山南、淮南的方向都有重兵把守,江南各州兵府齐齐出动,我们要想避过追查太难了。”车夫说着话,但手里的马鞭不止,而马鞭zhà响处,马车可劲地飞奔着。

    车里的胖子沉默了下去。

    “最安全、也是最容易逃离的方向可谓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布下了天罗地网,这边逃亡河南的方向倒是出人意料,甩开了江南官军的追缉,但逃出了江南又能如何?在那战火纷飞的河南道,也必将面临着无尽的凶险。

    “杨奇这逆贼!杂家一定饶不了他!”胖子气吼吼地低不可闻的在车内咆哮着,无声的怒吼着。

    赶车的鲜于烈暗叹一声,再无多言,继续挥鞭驾马,向着楚州的方向一路狂奔而过,扬起漫天飞扬的烟尘。

    第一百一十二章流水未必遇知音

    </script>过了古桑就是黄岗。洪泽水路纵横jiāo错,方圆数百里,自汉以后,沿湖环居的人越来越多,就逐步形成了一个个以渔民为主、乡民为辅的小集镇,这些集镇原本因为南北通商而变得非常繁荣。

    古桑、黄岗,都是其中之一。

    本镇之所以名为“黄岗”,原因在于左侧有一座高岗,岗上奇峰俊石山林茂密地形险恶。而右侧则就是洪泽湖畔了,水面开阔,又是洪泽最优良也是大的进出湖的港口。

    黄岗依山傍水,地处南北要冲,人口密集。

    自安贼起兵袭扰、商路断绝乃至水寇劫掠乡里,周遭集镇就遭遇了万劫不复的灾祸。古桑的情况,大抵就是表征。可离开古桑抵达黄岗,孔晟却惊讶的发现,这个集镇似乎根本没有遭受一丁点战祸盗匪的影响阡陌相连,道路畅行,家家户户炊烟袅袅,鸡犬相闻,虽在冬季,却还是充斥着勃勃生机。

    这让孔晟忍不住记起了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记。陶渊明勾勒的世外桃源孔晟不知具体如何,但反正眼前这番景象比起前者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到处是宁静、祥和、欢乐的气息。

    从湖中打渔归来的渔民,扛着渔网和鱼篓,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而有不少乡民,也牵牛带口,欢天喜地的往农田中去。所见所闻,恍若世外桃源,与外界两相对比,令人不禁愕然。

    只是孔晟也发现,这个镇上的人对于外来者警觉xìng甚高,他们这一行人还没有进镇,在外界通往本镇的路旁,十数名手持棍棒的青壮年就横在路中,为首的一个壮汉浓眉大眼身材高大。

    此人上前一步,眉头一簇,大声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我们黄岗做什么?”

    穆长风打马上前,微微一笑:“我们往江北去,路过这里,略事歇息,用些饭食就会离去。”

    这应该是镇民自发组织的乡丁,以护卫小镇为己任,与官府无关。孔晟若有所思的目光从这些乡丁的身上掠过,心头的一个疑惑却始终无法消散:同样处在乱世烽火之中,此地凭什么能独善其身?而洪泽水寇与之比邻而居,难道真的是兔子不吃窝边草的缘故?

    壮汉挥挥手:“我们镇上的路封了,你们要过路,绕那边的岗子走吧。”

    壮汉指了指远端的山岗,山岗下同样有一条路,不过,却是绕着大半个黄岗镇而行。

    穆长风皱了皱眉:“你们凭什么封锁道路?可有官府的授权?”

    壮汉嗤笑一声:“官府?官府的大老爷们早就不知逃到哪里去了,指望不上官府的人,还不兴让我们乡民自保?我们镇里的道路,我们自个说了算,不让进就是不让进,少废话!”

    壮汉傲然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黄大力说封路就是封路,黄岗不允许来历不明的外人进入,你们赶紧绕路!”

    乌显乌解二人在后面听得恼火,勃然大怒,正要上前来斥责几声,甚至干脆就要动粗,区区几个乡野村汉,对他们来说那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不足挂齿。

    却听孔晟在后淡然道:“算了,人家有人家的规矩,我们是赶路之人,入乡随俗,不能坏了人家的规矩。穆兄,乌显乌解,我们绕行吧。”

    说话间,孔晟打马先行,向着山岗奔驰而去。

    孔晟觉得这个小镇非同一般,在摸不清状况的前提下没有必要惹麻烦。况且,绕点路就绕点路,为了这等小事大动干戈值不当的。

    穆长风没有犹豫,紧随其后。李萱也沉着脸喝着胯下马飞驰去,乌显乌解两人郁闷地使劲在半空中甩了一下马鞭,这才驾着黑马半死不活地跟着。

    其实也就是绕了十数里的样子,孔晟等人纵马而行,没耗费两盏茶的功夫。路径幽弯,绕过沃野良田,一座高岗赫然出现在眼前,从岗上向下延伸,一直到洪泽湖畔,是一大片开阔地。

    岗半腰有凉棚,自凉棚那边隐隐传来清凉悠扬的琴声。而行得越近,琴声就越加清晰可闻。

    孔晟放眼望去,凉棚中,见一名麻衣青年长发披肩随意散在脑后,率xìng清雅的面容上波澜不惊,此人趺坐在地,肃然抚着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数人的到来充耳不闻。

    琴音流畅沉郁,旋律古朴,和着清澈的泛音,表现出层峦叠嶂、幽谷清泉的奇妙意境。孔晟等人端坐在马上,凝立在凉棚外,倾听琴音。穆长风及乌显乌解二人不懂音律,就有些不耐烦;可孔晟和李萱却是识货之人,此人容貌清古,琴技堪称出神入化。

    孔晟双眸微闭,笑而不语。

    随着琴声缓缓奏起,孔晟仿佛将视线投了久远的春秋时空。精通音律的琴师俞伯牙,在一个和风舒畅,薄雾轻扬的早晨,端坐山林,手抚伏羲琴,弹奏他新作的琴曲。琴声穿越寂静的山林,时而浅如坠玉,时而亢似龙吟,时而清冷缠绵,时而澎湃浩dàng,随着阵阵松风,汇入山泉,漫入岚岫,潺潺切切。此时路过的樵夫钟子期,安静地站在琴声里,垂目凝神,直听得物我两忘,脱口赞曰:洋洋乎志在流水。

    孔晟脑海中刚闪现出钟子期这三个字,就陡然听身侧,李萱却是在马上忍不住拍手赞叹道:“妙!妙啊!好一曲流水,兄台琴技如同天籁,实在是妙不可言!”

    钟子期是俞伯牙的知音,可流水未必遇知音,李萱突兀却未必会让眼前的抚琴者引为知音。她忍不住半路开口打断了人家的思路和意境,着实有些破坏风景,搞不好人家恼火盛怒也说不定。

    麻衣青年手一顿,琴音戛然而止。他抬头望向了孔晟诸人,面色不变,无怒无波,却只扫了这一眼,就又继续低头旁若无人的十指飞弹,一连串急促、哀婉的琴音泛起,却是换了曲子。

    旋即,融汇着落寞、苍凉、伤感、绝望、心灰意冷等诸多负面情绪的婉转琴声如同山间小溪潺潺流过众人的心田,就连不通音律的穆长风都能感觉出抚琴之人此刻悲苦伤心的心境。

    孔晟心有所感,知道这大抵是一曲抚琴人缅怀至亲至爱的思念曲,音律不拘一格,更没有什么繁琐的技巧可言,只是一味将黯然神伤通过酣畅淋漓的指法歇斯底里的宣泄出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黄岗之下葬花吟

    孔晟下的马来,一时技痒,从行囊中抽出自己的那管金丝竹箫来,司马承祯赠予他的箫剑,作为定情礼物jiāo予了杨雪若,他身边只留着这管竹萧。

    凑在嘴边,略有停顿,待对方琴音中出现了些许盲点空白时陡然切入,孔晟的箫声呜咽深邃,不疾不徐,犹如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将一个伤情的故事娓娓道来,与麻衣青年的略有尖细的琴音相合,婉转承和、一气呵成,堪称妙到毫颠。

    李萱有些愕然,扭头望着孔晟,眸光中掠过一抹复杂。

    穆长风不是第一次听孔晟吹箫,但乌显乌解二人却是头遭。两人是粗人,哪懂这些风雅技能,只是觉得孔晟文采好、通武技还善音律,懂的东西似乎也忒多了一些,老天爷如此厚待他,真是有些不公平啊。但念及孔晟孤苦无依少年便家道中落父母双亡,又喟叹一声,觉得老天又是公平的。

    给予你一些,便会剥夺你一些;反过来说,剥夺了你一些,便会给予你一些,保持着一种冥冥中的平衡。这种平衡,不能被打破。

    与此人的琴音一般,孔晟的箫声同样到了相当程度的高深境界,绝非常人所及。不过,她旋即一想,既然孔晟这小贼是出了名的才子,精通音律其实也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琴作为四技之首,琴棋书画一脉相承,几乎没有文士不通音律的。

    麻衣青年抚琴的手微微一收,发出悠长的最后一个尾音,而几乎是与此同时,孔晟也吹奏完了最后一个音符,深沉古朴的箫声与铿锵有力的琴音融会贯通,在旷野中回音袅袅,余韵不绝。

    麻衣青年抬头来望向了孔晟,清雅的脸上浮现出轻微的震惊之色。他缓缓起身来,走出凉棚,走下山坡,而孔晟也顺势将竹萧收入腰间,上前行去。

    两人目视对方,神色平静。

    良久。

    麻衣青年才躬身施礼淡然道:“山人南宫望,表字子渊,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孔晟微笑还礼:“在下江宁人,敝姓孔,自江南游学至此。路遇此地,闻先生天籁琴音,一时鲁莽,箫声相和,有得罪冒犯之处,还请先生见谅!”

    因为有李萱的教训在,孔晟不愿意再向陌生人透露真实姓名,免得再生是非。

    南宫望眉梢一挑,眸光道:“孔公子箫技造诣非凡,远胜山人。请问公子,方才的箫曲……是何名,可否教我?”

    南宫望深深凝望着孔晟,眸光中渐渐弥散出来的浓烈的哀伤和期冀,看得孔晟心有戚戚焉。他心道:此人一定有痛彻心扉的伤痛历久弥新,看这情形,多半是红颜逝去之痛吧?

    孔晟一念及此,便神色一肃道:“此曲名葬花吟,若是先生喜欢,在下定将曲谱誉写奉上。”

    “葬花吟……”南宫望喃喃自语,神色越加的哀伤:“真是冥冥中注定的缘分,我做别花赋,今又有葬花吟……如花啊如花,你在天有灵,可曾听到?”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愁煞葬花人……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孔晟一口气缓缓吟道,他的眼前慢慢浮现出这样一幅景象:弱不禁风腰细抚柳的古典美人,扛着小锄,在漫天飞舞的花瓣雨中忧郁独行,却淹没进花海深处不知归路。

    南宫望浑身一震,泪如雨下,旋即掩面放声恸哭。

    孔晟轻叹一声,默然望着对方,也不劝慰。

    这人的痛痛到了骨子里,这种发乎于灵魂深处的痛,这种为情所伤的绝恋,岂是外人所能宽解的?

    李萱在坡下听到孔晟吟唱,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彩。她是习武之人,不让须眉的巾帼英豪,所好的是征战杀伐统率大军,而谋图的则是奋不顾身光复大唐江山社稷,很少有柔情挂肚的时候,孔晟此番信手拈来的吟唱凄婉动人,在这瞬间勾动了她内心深处的一处柔软心弦。

    “这小贼算是才学惊世,信手拈来都是华丽文章,可惜如此人才却不能为我所用,可能还要投贼叛国,真是可惜可叹!”

    孔晟在坡上凝望着南宫望,不知李萱此刻生出的几多玲珑心思。

    良久。南宫望才慢慢平静下来,他深深向孔晟躬身下去:“拙荆如花一年前夭亡,南宫望做别花赋并谱曲纪念亡妻,不成想,又遇公子巧得葬花吟,实在是上天注定。公子妙曲,深知我心,别有所报,请公子受我一礼!”

    孔晟避了过去:“先生对夫人初衷不改,情深意重,足以感天动地。在下何德何能,敢受先生大礼?”

    南宫望却坚持着将大礼参拜下去,然后才起身向孔晟点了点头,平身而立,与孔晟谈笑生风,jiāo流着刚才那首名为葬花吟的曲子。南宫望是精通音律的天才,音律这个玩意本来就是一通百通、触类旁通,孔晟将曲谱中的几处“关键”细说一遍,都不用孔晟再誉写曲谱,南宫望就掌握得差不多了。

    南宫望再次拜了下去:“公子赐曲,山人感激不尽。这一拜,替亡妻所拜!”

    孔晟笑着避让了开去,心头感慨万千。他不知道眼前这神秘文士对他那名叫如花的亡妻究竟怀着怎样的思念之情,但察其言观其行,应该是山高水深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南宫望向孔晟作揖人别,他缓步走上山坡走回凉棚,突然面向山岗挥了挥手,陡然间从凉棚之侧的密林中奔出数名年约十五六岁的小厮,琴童书童打扮。

    两名书童将南宫望的古琴收起装入琴囊,然后肃立在其身后。而另外一名书童则奔出凉棚,摇动着手里的一面三角杏黄旗。

    李萱见状,身形陡然一震,满腹的柔情顿时化为泡影,惊呼道:“不好,有贼人!”

    黄色为至高尊贵,这天下间,除了皇帝和皇室,谁敢妄用?大概也只有那些无法无天的贼寇强盗之流了。

    孔晟也是一惊,站在原地环视四周,这个时候,山岗上、密林中传来不绝于耳的吆喝声、奔跑声及喊杀声,两股包着棕红色巾子、身穿青色劲装的人马、一百多名壮汉,手持明晃晃的钢刀,分别从两个方向涌出,不多时就将孔晟几人围了个密不透风。

    乌显乌解两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端端地,怎么又祸从天降?!

    第一百一十四章生死关头见真情(1)

    突兀地被人包围,来者明显不善。

    穆长风却是赫然不惧,拔出随身长剑,就将孔晟护在身后。而乌显乌解两人,也自是抽出弯刀来,一左一右恪尽职守。两人毕竟是经历过战阵厮杀的宫廷禁卫头目,身手比穆长风自是不如,但寻常三五个壮汉也很难近身。

    李萱脸色凝重地缓缓拔剑出鞘。她的剑术和轻身术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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