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穿越小说 > 难择路 > 第 89 章
    且重金请他们出山帮着修这引水渠。这事儿本就对定北县所有百姓都有好处,何况孙老医官还给了重重的礼金,自然是把这几位老人都请出了山。这两天,孙老医官带着这些老人一起规划好了这引水渠的位置,画出了图纸,在地上也用垒石标记出了要动工的地方。

    李得一带着民壮一来,就轰轰烈烈地开工了。等到开工满三天之后,头一次结算工钱的时候,这帮民壮领到发下的一枚银钱,那高兴劲儿就甭提了。这一天定北县城的猪ròu卖的特别的好,县城里两家粮食铺子也是罕见的卖出了不少白面,以往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这上好的白面才能卖的动,寻常百姓人家平日里哪舍得吃这个。

    那些领完一枚银钱的人高高兴兴回到家中,立刻把这一枚银钱从兜里掏出来,响亮地拍到桌子上,让家里的婆娘马上出去打酒买ròu,再买上半斤白面,吆喝着今天要好好吃顿好的,让孩子们也见见荤腥。有那泼辣的婆娘当场就翻了脸,气冲冲喝道:“好容易往家拿了一个枚银钱,这就要花出去?!俺告诉你,不用想!”那外出挖了一天泥的男人马上赔着笑脸道:“你先别急,听俺把话说完。以后每三天俺就能领一枚银钱,只要不偷懒,这钱是妥妥能领到。估摸着到活干完了,起码能领十几个枚银钱来家。咱家好长时间没见着ròu了,娃娃都馋了,你先去买点来解解馋,反正以后还有十几枚银钱能领。”那泼辣的媳fù听了这话,才又转怒为喜,拿着银钱美滋滋上街去了。

    这些天干活的时候,李得一找来的那些嘴巧的兵士也开始了宣传,两人一组,看到干活勤快的,真出大力气的,就上去问问人家的姓名,然后记在纸上,回头李得一就编一套词儿,教给这些兵士,把纸上记的人名直接硬按到词儿里,就开始沿着工地四处传唱。

    这时候老百姓的生活还是很单调,忽然间听到有人唱词儿,都仔细听了起来。百姓也淳朴,待到听出是在传唱那些干活真卖气力的人的时候,不少人也都心中暗暗憋着劲儿,开始埋头猛干起来,希望自己也能被人编到唱词里去,到处传唱一番。至于李得一那些词句,不过是从师父给他的书中硬搬下来,然后再硬把人名加进去,勉强合辙而已。但这对于平时很少能听到唱词的百姓来说,就已经很动听了。而且那几个负责宣传的兵士,他们那粗糙沙哑的嗓音反到与这西北彪悍的民风正相应和。因此这些唱词很受百姓欢迎,没几天,全县百姓都会唱了。那些因着努力干活被编进了唱词的民壮他们家人,这几天在街上走路都不知道该先迈哪条腿,都恨不得蹦着走。

    在威北营组织民壮挖水渠抗旱的这一个月,天下间又发生了许多大事。

    不光威北营受旱,自从今年打了春,整个双水江、中神城以北,那是一滴雨都没下,各地纷纷都出现了旱情。为了防止粮食减产,威北营自己出钱出人组织抗旱。可其他地方的军阀,节度使,豪强他们可就没威北营这么好心了。他们把这场大旱当成了扩充自己实力的大好机会,趁机四下抢掠粮食,丁口。天下间的战乱,也因此更甚,一个个村庄,城镇,府城,省城被攻破,百姓保命的那点粮食被劫掠一空。青壮为了能有口吃的,活下去,也都被迫成为了各地军阀的兵丁。

    这一场大旱下来,倒霉的依然只是天下的平头百姓。各地豪强,军阀,节度使都借机吃了个盆满钵满。甚至出现了数个拥兵十多万的大豪强。亡,百姓苦,苦不堪言。有他们比着,定北县百姓大概是这天下仅存的安康百姓。

    趁着这大旱削弱了地方大族的势力,上晋镐安城守备,李寺乃,带着自己李家的部曲,终于初步平定了上晋这一省之地。他早在上晋经营多年,与本地的豪强借着联姻,盘根jiāo错,搞好了关系。如今顺势而为,没费多少力气就有了一省之地。再说上晋本就是李家人居多,各地都有李家分出去的分支,都是一家人自然好说话。上晋一省,沃野千里,民众百万,李寺乃得到这块土地,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平定了上晋的李寺乃直到这时候,好似才想起自己还有一子一女在洛都城当质子,便写了一封信前来询问。这封信被小刘医官安排的郭二得弄到了手,辗转又送来了威北营。

    此刻这封信已经原封不动,送到了李秀鸣手里。李秀鸣接到信时,虽然竭力想镇定下来,可她白皙的双手仍然是止不住的颤抖,连撕了好几次才撕开外皮。久在他乡做异客,接到这封家信,因思念家中母亲眼中自然就溢满了泪水。颤抖着打开信,李秀鸣一字一句地认真读了起来。

    第七十六章 秋风秋雨

    李秀鸣看完这封家信以后,情绪当场失控,劈手把信撕了个粉碎,然后冲到院子里,骑上自己那匹胭脂马,径直冲出了北城门,奔着北就冲没影了。托当日小刘医官在定北县城下那一嗓子“这是我媳fù!”的福,守城门的兵士早知道这是小医官预定的未来将军夫人,哪里敢拦她,只能赶紧派人去给正在金水河畔轮换职守的小刘医官报信。

    小刘医官找到李秀鸣时,她白皙的脸蛋上泪痕仍然清晰可见。李秀鸣见了小刘医官,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头的悲伤,顾不得依然骑在马上,把头靠到到他肩膀上,身子带着微微地颤动,低声痛哭起来。小刘医官一边小心翼翼地控着两匹马并排慢行,然后直接搂住李秀鸣,把她从那匹胭脂马上抱了过来,边低声安慰道:“生逢乱世,你们大家族的女儿都难逃这个命,再说你爹这也是无奈之举,看开点吧。虽然你爹把你贱卖给了王松城,可好歹他还提前写了封信来告诉你,而不是直接送来了你的嫁妆。再说了,你现在不是在定北县这里么,又不在洛都城,有什么好怕的?只要有我在,有威北营的精锐兵马在,你怕什么。难道那王松城还敢来抢人不成?就他那些猪狗一般的杂碎喽兵,还不够我威北营塞牙缝的!他要是装作不知还则罢了,若是真敢派他那个喜好男风的二儿子王颂理前来迎娶你!哼哼,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他!少不了要把那个喜好男风的王颂理逮起来吊打一顿,给你好好出出这口恶气!”说着话,手就搭到了李秀鸣的肩上,轻轻拍着肩膀安慰她。

    李秀鸣这工夫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情绪失控之下,整个人都趴进了小刘医官怀里,顿时红了脸,赶紧把头从小刘医官怀里拱出来,扭到一边小声呸了一句,然后直接又跨回了旁边自己的胭脂马上。她害臊,小刘医官可美呢,人虽然挣脱了出去,可少女那独有的芬芳,依然萦绕在怀。小刘医官笑嘻嘻地说道:“不必太过担忧,这几年你就安安心心在威北营等着吧。什么时候等你爹打到洛都城下,我出兵帮他攻下洛都城,有了这份大功在手,到时候我亲自跟你爹开口提亲,一切还不是顺理成章?”

    李秀鸣听到这话,脸更红了,话也一句不说,一催胭脂马,人就跑远了。小刘医官就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俩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在城外晃悠了半天。后来小刘医官追得兴起了,直接催马与胭脂马并行,不待李秀鸣反应过来,然后又一次一把把李秀鸣抱到了自己怀里。李秀鸣尖叫一声,就想要挣脱,可此时她早已因害羞而激动地浑身打着颤,一身的力气早就没了,哪里又挣的开。小刘医官怀抱着李秀鸣,骑在马上哈哈大笑,转眼消失在了一个小山包后头。回城的时候,小刘医官骑马神清气爽地走在了前面,李秀鸣红着脸一路低着头在后面跟着,幸好这会天已经暗了,路上的行人都看不大清楚。

    整个春末夏初,李得一都在忙着指挥挖水渠。等水渠挖完了,也终于找来了懂打深井的匠人,又接着带着人开始打深井。因为在这干旱少雨的西北边塞,水实在是太重要了,光引小清河的水还不够,必须得打出足够多的深井来供着威北营兵士和百姓平日里使水。这打井的活计,自然正好使着原来招募来挖水渠的那帮子民壮,也不用再换人了。

    这段时间威北营招募民壮干活花了不少钱,可得到的好处也是不少。首先就是原本对着威北营兵士都敬而远之的老百姓,现在走到街上看到威北营的兵士,都会报以热情的笑容。那些头一批被李得一招募来挖水渠的百姓,他们不光率先领到了头一批身份木牌,李得一更是对他们允诺,以后威北营再招募民壮,还会先招他们这批人。仅仅两个多月的工干下来,这些被招募的百姓居然就挣出了二十多枚银钱,这可是足够一家人一年的花销,更别提那些被编进唱词传唱的民壮,最后还都得了十枚银钱额外的赏。

    现在那些头一批领到身份木牌的百姓,出门都把那身份木牌别在腰里最显眼的位置上,生怕别人不知道。更有甚者,甚至直接穿了个绳挂在了脖子上,天天戴在胸口四下里显摆,反正也不怕偷,上面都按自己的手印呢。而这些人的左右邻居也对她们羡慕不已,因为只要有这身份木牌,那就相当于每年都能多挣一大笔钱,过个两三年,家里就能奔上富足的日子。有人心里就琢磨着,现在是夏季,天太过炎热,威北营估计不会再有什么活需要招募民壮来干,秋里正是农忙的时候,大家都忙着收粮食,也不会有活。等到了冬日里,大雪盖地之前,肯定还能有不少活干,倒是少说也得再挣二十多枚银钱,这么一算,乖乖不得了,一年多挣四五十枚银钱,这钱该怎么花?一年多收入四十多枚银钱,这是标准的小富之家啊。那些没领到这身份木牌的,家里有闺女的,都开始琢磨着与这些领到木牌的结个亲家。

    这次抗旱结束之后,民众对威北营的看法那是彻底改观,再也不是以往敬而远之。现在整天都不时有人来打听,什么时候再招募民壮,特别还会多问一句:还有没有那种身份木牌发放?

    至于威北营治下的流民,经过这次之后,更是彻底对威北营归了心。有那一千五百被招募的流民做样子,流民们本已灰死的心又跟热炭团一样烧了起来。李得一趁势给其余招募来的那些有手艺的流民都发了身份木牌,也包括给威北营种地的那些流民。这下更是好似在热油里浇了一瓢水一样,直接zhà了锅。那些没被挑中的流民纷纷主动要求替威北营做工,再苦的活也干,只要给发身份木牌,给发工钱就行了。

    这下那个小铁矿场的矿石也不用威北营的兵士自己来回运了,可以都jiāo给流民干。李得一对他们承诺,不管你有没有手艺,只要替威北营劳作满两年,到时就都给发身份木牌,还一次xìng给三十枚银钱的安家费!李得一更是特意试探了几次,组织他们上山打柴,下河结网捕鱼,等一些集体劳作,这批流民一个个无不是热情高涨,把活干的又好又快。

    孙老医官在一个雨天把李得一叫到了屋里,满脸上都是喜悦地说道:“不错,不错。这段日子一来,民心可用,民心可用啊。”

    熬过炎热的夏季之后,地里的庄稼也都差不多长成了,看着就让人欢气。李得一迫不及待的找来有经验的老农给地里的庄稼估估产。那老农抓了一把麦穗儿,剥开来看了看,仔细寻思一阵之后,高兴地说道:“这片地伺候的好!多亏了小将军的福,今年春也没怎么旱着。俺估摸着这地一亩能出两石麦comi)子。这可是了不地的产量,往常只有沿河的水浇地才能出这么多麦子。”李得一听了这话,却高兴不起来,喃喃道:“才两石啊,有点不够吃啊。看来明年还得多上点粪啊。”

    那老农小心翼翼接话道:“这不是上粪能解决的事儿。好叫小将军知晓,即便上再多的粪,这麦子也就结这么长的穗儿,麦粒儿也就那些。再使粪,也都都长麦秆上,结不出更多的麦穗来。①小老儿种了一辈子地,见过的麦子都这样。”李得一没说话,只默默记在了心里,心里想着,回头得重金寻摸些能人来想想办法。

    夏去秋来,麦子熟了,威北营的众人欢欢喜喜地开始收粮食。今年收粮食又不同于往年,李得一让那些前来jiāo粮的流民拿着之前发下的凹形木牌,威北营这边,李得一手里也拿着那块凸形木牌。两块牌一对上,记录在档之后,李得一把手里木牌与流民手里的一jiāo换,便是jiāo过粮了。jiāo粮时用的铁斛也是李得一特意重新制作的,标准无比,彻底摒弃了原来衙门里那盘剥百姓专用的特制大斛,而且这铁斛中有一红线,只要粮食堆到了红线,便是够数了,不必再多jiāo一点让粮食冒尖。李得一特别规定,这铁斛谁也不许用脚碰,谁敢碰,就当场砍掉。李得一可是受够了之前衙门贱吏那临尖踢斛②的把戏,对此深恶痛绝。

    这时候,这块身份木牌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原本jiāo粮食,是要那些衙门里的小吏记录的。若是识相的还罢了,遇到不识相的,他大笔一挥,你明明jiāo了,他硬是说你没jiāo。你明明jiāo足了粮,他硬记着你欠一石粮。总而言之就是想尽办法要从百姓身上刮下一层油水来,老百姓手里无凭无据,自然是只能打落牙往肚子里咽。

    如今有了这块木牌,来jiāo粮的流民把木牌对换过后,李得一就可以彻底撇开那些小吏,仅仅几个人就可做好记录。只要对着牌子,比对一下“凹、凸”两块牌子上的红手印,一眼就能看出谁jiāo了,谁没jiāo,即便不识字的兵丁也可以来办这个事儿。今年教过粮食的,李得一手里的木牌就换成了凹的,明年又与流民对换,方便的很,根本没法弄虚作假。不光如此,那些做工的流民也可以用这个身份木牌来领工钱,由于互换木牌当记录的整个过程很简单,完全不需要那些小吏帮忙做复杂的文案记录,便可完成支付工钱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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