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科幻小说 > 东鲁传 > 48章 风雨欲来
    钟家四个儿子,老三c老四都是姨娘生的,没资格继承家业。

    剩下大房和二房,都是老太太亲生的。二老爷和二太太一向表现的差强人意,好也找不到他们头上,孬也找不到他们身上,似乎是最好相处的,也像是极没有竞争力的。

    可是,一旦自己这边出了纰漏,失去了老太爷和老太太的信任,这未来的当家人,那就只剩下二房一个选择了!

    无过即是功。将来对比起来,平淡至极的二房肯定比一身不是的大房更可亲c可爱。

    这是绝对不允许的!熬了半辈子,怎么可以功亏一篑!

    既然娘家哥无情,就别怪她无义。

    “冯大爷的意思,我好心好意收留侄女儿,竟然为出罪过来了?”大太太暗中发誓,绝对不会出一个子儿,即使对方是亲哥哥c亲爹,也不行。

    “要不是在府里出的事儿,借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进这个门里争竞。”冯大舅丝毫不怵,步步跟进,“还有,什么叫‘收留’?敢情我们冯家穷得连闺女都养不起了?”

    这是要把私人恩怨上升到两个家族之间的矛盾上。

    大太太心里的火一股一股往上窜。她何尝不明白娘家哥的心意?

    作为肇事方的三房是穷掉了底儿,按照冯家的胃口,三房就算砸锅卖铁,也赔不出二十台嫁妆。

    况且,该死的冯恬又跟中了邪一样,一出面,就轻飘飘地饶过了三房,说什么“都是丫头惹的祸”。

    哪个丫头?那个被当作替死鬼老早变卖了出去的丫头。这会儿上哪儿找人证去?

    可那丫头是钟家的,也就是说,钟家人做贼心虚,毁灭了证据,最后栽赃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这个弯弯绕,但凡有脑子的,稍微想想就能领会。

    冯恬那个死丫头,定是也看准了三房没有油水可捞,索性做个空头人情,替三房做了洗刷。

    对冯家而言,真凶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真凶一定得是钟家的人,要能迫使钟家大把大把花银子。

    有钱什么买不到?有钱想干什么不行?女儿是赔钱货没错儿,可现在,可是实实在在地成了一棵“摇钱树”。

    这叫什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钟家固然有名,可是钟家的铿吝同样也是扬名一方。

    要是能让钟家吐血,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大书特书的光荣事件。

    “老人”就了不得?就一定代表着公正高尚?

    谁不知道这个“老人”是拿钱码起来的。真算起来,叶家老太爷那才是真正的“老人”人选。

    再说了,钟老太爷是合欢镇的“老人”,可不是二十里外他们凤山镇的“老人”,有什么事儿,还轮不到钟老太爷指手画脚!

    不过就是亲家而已!我敬你一尺,你也得敬我一丈不是?不能仗势欺人。谁不是爹娘生养的?真要是闹将起来,谁怕谁!

    再怎么说,在这件事上,冯家可是占了绝对的上风。

    面对僵持不下的困局,钟老太爷终于表现出运筹帷幄的淡定。

    他既不反对冯家人的要求,也没有偏袒自家人的意思,但他是“老人”,决策一方事务的长老,他的话,有分量c有权威,冯家人不敢当作耳边风。

    眼下不是讨论嫁妆的时候,冯恬的伤还有待作进一步的观察,而且,伤者需要静养。

    在这个过程中,会有很多的变数。钟家会尽可能地寻访名医,尽量把伤害降低到最低。

    退一万步说,就算冯恬真的毁容了,到了年纪,该议亲就要议亲。未必天底下的男人都是重色不重德的。

    好好的女孩子,放着正头娘子不做,为什么非要做个死后连族谱都上不去的小妾?

    人哪,一定要自尊c自爱c自重,如此方能博得世人称颂。

    想想前朝大明马氏,一双天足,何等地不和于俗,可最后又如何?一心一意辅弼天子,最终荣登后位c为天下妇人典范。

    再想想嫫母c无盐,哪个不是以德行赢天下的?

    然后,就说到了女诫上,对照四行,钟老太爷对冯恬的言谈举止委婉地做出了批评。

    好歹也是个秀才,老太爷一番酸文拽下来,大道理如泰山压顶,让冯大爷这一帮地地道道的农户大呼吃不消,面面相觑下,竟从彼此的眼神中瞧出了慌乱。

    阵脚一定不能乱。

    从来识时务者为俊杰。料想钟家也不敢昧下此事,倒不如暂时退半步,回去开个家庭会议,商谈一下接下来要走的路,缓缓图之。

    冯恬不是不想走吗?那就让她待在钟家好了,就当押了件宝贝,相信钟家人还没那胆子敢把别人家的东西给弄丢。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于是,最终双方默默地达成了一个暂时的共识:再等等看。

    双方都需要时间来好好筹划,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反正手里抓着把柄,几时不好用?

    “然后,太爷就把招待客人的事项交给了大太太。我听四大爷跟四娘唠叨,说大太太那二十两银子,想不花出去都不行了。”

    小芒说得唾沫横飞。

    “四爷,高!”

    腊月赞叹地朝着若萤翘起大拇指。

    打不到鹿,也不让鹿吃草。谁说四爷好脾气c肚量大?

    这才算计了二十两银子,改天谁要是激怒了四爷,弄不好整个家都要给算计进去。

    若萤面色冷淡。

    她可不觉得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一家人,最终走到这一步,不能不说是莫大的悲哀。

    若是地下的祖先们知道了,怕是要气得跳出来。

    从来一个家族之所以能够和睦相处c长盛不衰,必须具备这些要素:长者爱c幼者孝c泛爱众c能亲仁c谨慎为c诚为先。

    其中,任何一条达不成一致,都会影响到家族的稳定与和谐。

    拿这些条条框框来对比钟家,那问题,可就不是一般的严重了。

    就说这“谨慎为”吧。

    钟家门户不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老太太和大太太也不知道觉察到其中的隐患没有?如果觉察到了,就该及早地整顿c维护。但是照眼下的情势看,显然,她们对此并不以为然。

    家奴当街议论家主;家主的动辄就成了下人们的噱头;长此以往,主人的弱点流传出去,被别有居心的人利用了,后果不堪设想。

    从小,娘就告诫她们“闲谈莫论人非,静坐常思己过”,这些最简单的道理,难道钟家的下人们从没学过吗?

    这样的教育,难道不应该经常地进行灌输与考核吗?

    学的好的,留下来,吊儿郎当混日子的,变卖了。要让血液时时流动c更新,让下人们时时刻刻保持警惕,彼此相互监督c比学赶帮超,何愁令不达下?

    真要是做到了这一步,做主人的也可省下好多的精力。

    而钟家是个什么状况呢?

    就说小芒带回来的这一“可靠消息”,那是第一时间从钟家传出来的。

    热乎c新鲜,都没过宿的消息,简直比急递铺的效率还高!

    钟家的丫头们嚼舌头,被掏大粪的听了去。掏大粪的跟腊月这种小混子又是常常见面宛若亲人一般的,自然要“好兄弟,见面分一半”。而小芒又是存心想要打探消息的。

    如此,可不是一拍即合?

    钟家没有秘密可言。这就等于敞开了大门等着强盗来洗劫。

    “好,很好。”

    这就叫“作死”吧?虽然,三房受了太多的羞辱;虽然,三房没有能力雪耻报仇。

    可是,人在做c天在看。报应这个东西迟早是会来到的。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

    她有什么好着急的?慢慢等着看就是了。

    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作为老人,说出的话总得有点威信。”

    父亲额头上的伤,不能白挨。把三房逐出门户,可不能只是一句气话。

    “这两天就该开镰了。每年这个时候,申明亭都要张贴公告,提醒大家做好各种准备。”

    腊月有样学样,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点着头儿道:“是的,四爷。里头的内容,年年都差不多。”

    “那也太无聊了。你觉得钟家会不会把断绝父子关系的事情公示出来?”

    若萤虚心地问。

    腊月心领神会:“四爷放心。今年,三老爷的粮囤子肯定能多收好几升。”

    脱离了亲属关系,从此独立生存。也许会步履维艰,但那未尝不是一次重生。

    晚饭是叶老太爷父子帮忙做的。

    老三大吵了一场后,夺门而去。

    二舅怕他一气之下,出去招惹是非,跟在后头追了几条街,直到看见他拐进了东北街老癞痢头的牛棚,这才放下心来。

    平时不待见的人和臭烘烘的牛棚,关键时刻倒成了蔽身所。世上的事儿,还真不能说的太死。

    二舅站在街头,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慢慢转身回来。

    叶氏和香蒲怄气不吃饭,多出了三个人的饭量,孩子们吃的倒是比平时要饱一些。

    只有若苏吃的最少,看上去像是吃沙子,一口一口吃的甚是艰难。

    大舅等人都明白她的心思,看着她明明很难受,却还要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委实地感到心疼。

    可事关女孩子的名节,除了当娘的,别人还真不好说出来。

    二舅就怂恿若萌去逗大姐开心。

    若萌想到大姐平时对女红最感兴趣,就掇了自己的针线笸箩,借口要跟大姐学绣花,试图转移若苏的忧伤。

    结果,若苏根本就没这个心情。强笑着以头疼为借口,拒绝了幼妹的好意。

    这下,二舅也没辙了。

    眼看夜色四合,就要掌灯了。叶氏和香蒲也该是洗漱的时候了。

    叶老太爷父子三个就起身回东街。

    临走前叮嘱若苏姐妹,务必要关好门户。及早把艾蒿烧起来,赶赶蚊子。小心别让风吹跑了火星,引燃家什。没事儿早点睡觉,别熬灯费蜡的。夜里有什么事儿,及早过去通知外祖和舅舅们。

    姐弟几个一一应了,一起送出门。

    大舅身体不好,行动要缓慢些。刚刚出了门,走到树下阴影里,看着若萤就要关门的时候,他忽然转过身来,唤了一声。

    “二嫚。”

    若萤的眉头跟着紧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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