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翻脸不认账。”
摊开大掌摆在凤绮面前，龙顼霆苦笑，眉心拧得老紧，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活着……蔷雩还活着？你见过她？怎么没带她回来？什么时候见的？她还好吗？”
原本对大妹的生死早已不抱希望的凤绮一听闻龙顼霆说大妹还活着，整个人先是一楞，接着便停不下来地扯着他的衣襟不停问，杏眸中布满了急切的泪雾。
“别急。我没见着蔷雩，只是我这回去京城，回了凤家酒庄一趟，听守粮仓的将军府门兵说，你们一家离开约莫半年之后，有一个十来岁的小泵娘回来找过人，还说自己姓凤，并且把凤家酒庄的招牌拆走了。”
凤绮的急切让龙顼霆一颗心也给扯得不禁跟着慌了起来，赶忙安抚佳人，并将这次去京城时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凤绮。
“蔷雩……我就说我们不该走的！都怪你！可那也是两年半前的事了，你怎么能确定蔷雩依旧平安无事？”
一听妹妹在自己一家离开京城到洛阳的半年后回到了家，凤绮柳眉一拧，泪水滚落双颊，不由分说抡起了粉拳就是一阵槌打，怪龙顼霆不该逼着她们一家离开京城，要不她们姐妹早就重逢了。
但旋即又想起，就算妹子当年曾回京城，但扑了空没了家人下落的妹子到如今也已过了两年半，龙顼霆怎么能保证她大妹依旧平安无事？
“守粮仓的门兵说蔷雩骑着马来，既然有马可骑，怎么可能流落街头？还有，听说替蔷雩拆走凤家酒庄招牌的是个男人。”
长指压上凤绮的眉心，龙顼霆心疼地替佳人拭泪，告诉凤绮不论凤蔷雩人在何处，必然让人照顾得很好。
男人？她大妹怎么会跟男人扯上关系？该不会……
“瞧你，别瞎cāo心了。守粮仓的门兵说，那个找来的小泵娘可凶得很呢。那个男人帮她拆下招牌之后，她还让马踢了那男人的马一脚，硬是让那个男人摔下了马；可那个男人却是什么话也没说。相信我，不论他是谁，我保证他绝不会刁难蔷雩的。”
恐怕受刁难的会是那个男人吧！谁要她们凤家姐妹除了小霁蝶成天笑脸迎人之外，xìng子都那么刚烈难驯呢。
凤绮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在龙顼霆面前总是没一次管用，龙顼霆一眼就看出了她心上的担忧，于是没等她再问，就对她保证－－以他所听闻的一切，凤蔷雩绝对平安无事。
傻楞着凝眄着龙顼霆，凤绮一时之间完全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只觉得方才自己的一颗心让龙顼霆告诉她的消息给扯得七上八下，这会儿还没能平静下来。
“所以，该给我一个承诺，保证我找着蔷雩之后你不会反悔不过我龙家门，要我去娶别人。”
大掌再次摊开，伸到凤绮面前，龙顼霆说什么也要凤绮给自己一个证明，如此他才能无后顾之忧地替她找寻凤蔷雩的下落。
“这个，是我们三姐妹一人一块的和阗玉，来自同一块玉坯，我的是凤凰，蔷雩的是蔷薇，霁蝶的是蝴蝶。我把它给你，可以当作是给你的承诺吗？”
解开脖颈上的玉坠项练，凤绮将玉坠放上龙顼霆掌心，告诉他这玉佩就代表着她；如今将玉坠给了他，也就代表她将心jiāo给了他。
“那我也把这个jiāo给你。对我来说，这是最珍贵的。”
接过凤绮的玉坠，龙顼霆接着将那总是贴身挂在自己胸前的钥匙扯了下来jiāo给凤绮，因为对他来说这把娘亲临终前亲手jiāo给他的钥匙比任何宝物都来得有意义，也弥足珍贵。
“这不是……”
一眼就认出那把钥匙正是自己之前让杜夫人划伤手臂时，龙顼霆要妹妹拿去的钥匙；听龙月华说，这钥匙锁着的地方存放着的全是他娘的遗物。
“听话，收着就是了。”
亲吻她的眼角，龙顼霆挑笑，摇了摇头，没让她再问自己一个字，只是要她把钥匙收着，因为此刻对他而言，凤绮才是最珍贵重要的。
难得没有多做抗议，凤绮点了点头，将钥匙系上脖颈；还残留着龙顼霆胸前温度的钥匙熨贴上她的心窝，让她不禁绽起笑靥，一颗心好暖、好甜。
翻动着龙顼霆jiāo给自己的账册，并且拿过一旁上个月由泗洲商号送来的文书，凤绮若有所思。
“怎么了？”
见凤绮忖思出神，龙顼霆停下手边的工作，支颐挑笑望向佳人。
“泗洲这批货，再这么摆下去恐怕会拖垮整个账面。顼霆，为什么不让掌柜的把货送去采石，那边的商号不是缺货吗？路途又不远。”
自从龙顼霆向凤绮求亲之后，凤绮的丫鬟工作是一天也不许再做了。为了让凤绮可以陪着自己，龙顼霆于是开始教凤绮商办买卖之事，这些日子以来都拿着旧账册与各地商号送来的消息文书当作习题让凤绮研究。
“问题就在于路途不远，为什么采石缺货但泗洲却相反？这是半个月之后的账本。还有，你要的答案。”
再推了一本账簿过去给凤绮，这次账面上别说是给拖垮，简直就是一连三翻大赚了一笔；另外龙顼霆在账本里夹上了一封泗洲商号来的文书，里头明白地解释了凤绮的疑问。原来先前是有人炒作商货让市面上的货量大减，等到价钱哄抬至最高点时一口气倒货压垮追着收购的商家，龙顼霆当初就是看出了这一点才没有跟进，并且将泗洲的货品在价钱哄抬至最高点的前一刻一口气脱手，让原先差些拖垮账面的商货身价一翻三倍。
“原来是这么回事。你从这些商号写来的书信文书里就看得出来眉目？”
这才发现龙顼霆确实神通广大，才开始接触商卖的凤绮不由得佩服起了他，心想难怪他当年让杜夫人用计赶出家门后，能带着辉煌的成绩回来，并且接下整个龙家家业。
“绮，明天我有个重要的应酬，陪我去好吗？”
没有回答凤绮的疑惑，只是迷人地笑望着她。龙顼霆这忽然一问，说希望凤绮明日陪他出席一场重要的应酬。
“我去好吗？”
从来，龙顼霆的应酬就连龙桦都不许跟的，这一回非但要她同去，还特别告诉她是一场重要的应酬，让凤绮有些不明白－－重要的应酬场合不让龙桦跟上，反而要她同去是否妥当？
“没有你不成。你可是我未过门的夫人呢。”
其实龙顼霆会问就不打算让凤绮说不。他告诉她，因为她的“身份”，这场应酬她非去不可。
“那，好吧。”
虽不明白自己在场对龙顼霆能有什么帮助，但正在学习商场买卖的凤绮心想，这说不定是龙顼霆要给她的另一个习题。
第七章
凤绮端坐于铜镜前，让龙月华细心替自己梳妆、画眉，却是有些坐立难安。
“月华，别这么费事，我平常那样不也很好？”
粉颊搽上了淡淡的胭脂，樱桃小口点上了绦红，一对柳眉让龙月华细心描绘成了天边一弯月牙，看着这样的女子从铜镜里瞅视着自己，凤绮怎么都觉得铜镜里的人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人。
从来，凤绮对这些胭脂水粉向来敬而远之，就连一头如瀑的绿云乌丝也总是随意绾起，什么珠珥首饰更是与她沾不上半点边，她总是素着一张脂粉未施的小脸，打扮朴素，只求自己练剑、酿酒时能随意活动身手。
“不成、不成！少爷难得带人同去应酬，你再做平日的打扮，当心给人误会是丫鬟。”
说什么也不让凤绮阻止自己，龙月华招手唤来了凤霁蝶，要她帮忙抓住凤绮，以免她溜之大吉。
“我本来－－”
绿云发丝让龙月华梳起还缀上发簪，凤绮怎么都觉得自己本来就只是一个丫鬟，怎么如今要为了否认曾经有过的身份而必须如此大费周章，但这么一句话才出了口，就给小妹的话给截了去。
“那是‘本来’。现在龙哥哥不让大姐当丫鬟，不是还求亲了？要不是大姐坚持要龙哥哥找着二姐才嫁，人家现在都能叫姐夫了！”
凤霁蝶帮腔着，说什么也要让龙月华替大姐打扮得漂漂亮亮，才许她走出房间大门，且不停地强调，做丫鬟那件事可是八百年前的陈年旧事，如今，向来对她跟娘极好的龙哥哥可是要成为她姐夫的人，怎么还能让大姐照平时的模样出门呢？
丹颜上一朵灿烂的笑花，这是凤霁蝶一贯的表情，让人就算想对她发怒都无从发怒起，更别说向来宠爱妹妹的凤绮了。
“可是这样我好别扭啊。霁蝶，你就饶了大姐好吗？”
黛眉垂坠，凤绮哀声求饶，对于这一身别扭的打扮，她打从心底觉得不适合自己。
“不饶！是娘让我来帮月华姐的，大姐你就认命别动吧。”
搬出了娘亲，凤霁蝶脸上的甜笑更甚，一口回拒了凤绮的哀求。
“怎么连娘都……”
无奈地叹了口气，凤绮别无选择，只能举白旗投降。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却彷佛看着别人。凤绮有些担心，自己这副模样应该会让龙顼霆狠狠地笑一回吧。
莲步点地未有声，佳人娇娆身生香；春风如沐花含笑，俪影如花立春风。
凤绮缓步来到东院，一路回头觑着在身后无声催赶着自己前行的小妹与龙月华，每迈一步，心上就觉得别扭得发慌。
走走停停，凤绮不断地回首往后望，以至于没有发觉自己眼前的路早已走到了尽头，再走，就要一头栽进莲花池里了。
蓦然，正回头瞅视身后的凤绮只见小妹与龙月华两人慌忙逃散，本想转身追上其中一人，但比平时迟钝的身手让她一个旋身不稳地朝后一栽，栽进了一堵厚实的胸膛之中。
“绮？”
大老远就瞥见了她的身影，见她莲步轻移，体态娇娆，不时回眸后望，百媚丛生，让龙顼霆移不开眼，整个人入迷地朝她走来，在她栽进莲花池之前挡住了她，但当凤绮抬首迎视龙顼霆时，他的讶然却出乎他的预料，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
“别那样看我，我知道我的模样好可笑！”
迎面撞上龙顼霆，凤绮见他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一张俏脸瞬时绯红艳人，羞得她别过脸，举起手yù遮去龙顼霆的眼，就怕他那一声带着疑惑的叫唤接着会牵起大笑。
“不，你好美。”
拉上凤绮柔若无骨的小手，龙顼霆扳过她羞红的小脸，心上忽起了一种古怪的念头，好希望这样娇美诱人的凤绮除了他以外，谁也不能、更不许多看一眼。
“当真？那从今尔后月华都逼我这样打扮，你可不许笑我！”
俏脸嫣红可人，龙顼霆看她看得入迷，让凤绮羞怯地望着他一双墨瞳，依进他的胸膛里。
“谁敢笑我的凤儿？”
俯身以额抵上她的，龙顼霆笑得迷人。他真没想到她脂粉未施已是娇俏可人，点上绦红胭脂后竟是这般风姿绰约。前几日她方过十九岁生辰，倘若再过些年，他还能放心她给别的男人看吗？
“不是说是很重要的应酬？我们什么时候出门？”
小脸红热灼烫，凤绮赶忙将绕在自己身上的话题岔开，提醒龙顼霆自己这身打扮是为了他所说的重要应酬。
“现在想想，似乎没那么重要了，我好想带你回房，不想让人见着我的凤儿。”
吻上她的鼻心，吻上她的唇，龙顼霆胸口下波涛汹涌，冲动地只想一把抱起凤绮放上自己的床榻，一点也不希望让今天约了的人见着她的美。
“不许。我还没过门，不许你当我是陪寝的女子，不出门的话，我可要回去陪我娘了。”
扭动身子想推开龙顼霆，听见他想带自己回房，凤绮佯怒，小脸红烫得差些没冒出白烟。
“是，夫人！我们这就出门。”
早料到凤绮不会依他，龙顼霆只能深深吸了口气，抑下胸中一如狂风怒吼般的渴望，俊颜上挂着一抹不情愿的苦笑，遵从他未过门夫人的话出门赴约应酬去了。
饭馆厢房，一男子坐立难安，一会儿起身踱步，一会儿探望窗外，额上、手心都泌满了汗珠。
“龙少爷，您可来了！”
等了半晌，好不容易等到龙顼霆出现，坐立难安的男子赶忙绽起一朵谄媚的笑，双手不断地在胸前搓揉。
领着凤绮进厢房，龙顼霆一见等着自己的男子的焦急神情，唇角一挑，朝身后的佳人望了一眼。
迎视龙顼霆的目光，凤绮还没来得及弄懂他脸上的笑是何意，整个人猝然让厢房里男子的嗓音一怔，瞬时浑身寒毛竖直。
“是你！”
那连作梦她都忘不掉的声音，让凤绮怒目瞪向说话之人，不敢置信他居然是龙顼霆应酬的对象！
“这位姑娘，在下认识你吗？”
才到洛阳两日，花街柳巷还无暇涉足，男子瞠大了眼，先是瞥了龙顼霆一眼，接着对他身后怒瞪着自己的美人儿咧开了嘴笑，心上怀疑龙顼霆竟带着女子来应酬，不禁好奇这女子究竟是哪间教坊里的姑娘，应酬结束之后不知能否有幸让龙顼霆也带他去见识一番。
“郑员外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先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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