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玄幻小说 > 这是你的绿帽[快穿] > 正文 190.第六穿(完)
    一如既往地在窗外天色大亮之后才醒过来, 季榆略微蹙起眉头, 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好似极度缺乏睡眠一般,传来一阵阵的胀痛。

    果然想要不经受任何疼痛就走完这最后一程, 并不是什么现实的事情吗?

    眼前忽地浮现出许清容的母亲离世之前的模样, 季榆的双眉皱得更深。

    倒是称不上害怕恐惧, 但对于这种躺在床上, 成天感受着全身上下传来的疼痛与无力的经历, 想来不会有人喜欢, 季榆只是缺乏正常人该有的感情,却并不是对身上的感受毫无知觉。

    床头的手机亮着屏幕, 上头显示着十几通未接来电,也不知道他之前究竟睡得有多沉, 竟然对此没有任何察觉。

    最顶上的号码是林曲的,再往下, 则是一长溜属于陆南柯的号码,从每一通电话后面显示的时间来看, 对方似乎在被强行切断电话之后, 就再次打了过来。

    眉梢略微向上一挑, 季榆没有再往下拉那似乎到不了底的通话记录,滑到顶上准备给林曲回个电话, 但他悬着的手指还没点下去,手里手机就再次震动了起来。

    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陆南柯的名字, 季榆的双眼微微眯了眯, 只停顿了片刻, 就接通了电话。

    将手机递到耳边,季榆稍显懒散地靠在床头,没有开口说话,电话另一头的人也没有主动出声,一时之间,手机里只能听到些许不那么均匀的呼吸声。

    “我在楼下。”好半晌,季榆才听到了陆南柯那稍显沙哑的声音,带着些许掩饰不住的疲惫,落在耳中显得分外清晰。

    “稍等。”季榆闻言略一点头,也懒得多说什么,就直接挂了电话,丢下还想说点什么的陆南柯微张着双唇,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模样。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一般,低声咒骂了一句,含住手上燃了大半的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呛人的烟味毫无保留地侵入胸腔,那本该稍微缓解的焦躁却没有减弱分毫。

    陆南柯有些烦躁地把手里的烟头扔到地上踩灭,忍不住想要掏出手机再给屋子里的那个人打个电话,可最后他还是压下了这么做的冲动。

    即便是他自己,也有点弄不明白自己此刻究竟想要什么。

    有麻雀落在屋前的树杈上,轻轻一跃,就抖落了上头积起的白雪,清亮的叫声在这寂静的环境当中格外分明。

    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才跳动了九个数字,但陆南柯却无端地觉得这等待的时间分外漫长,那股几乎将他吞没的不安与焦虑令他甚至无法停下来回踱步的双脚。

    陆南柯突然就开始后悔起,自己昨天把钥匙还回去的举动来了。

    ——不,他后悔的,或许还有更多。

    还不等陆南柯抓住那在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面前紧闭的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穿着整齐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几缕柔软的发丝似是因为不那么规矩的睡姿而不安分地翘起,衬得这人多了几分本不该存在的稚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南柯觉得面前的这个人,面色似乎比昨天更苍白了些,那过分白皙的肌肤上,甚至看不到一丝血色。

    ——明明是这样显而易见的事情,为什么他之前却从来没有发觉?

    胸口有种不知道该说是气闷还是抽疼的感受,让陆南柯有些喘不过气来,直到手上燃尽的香烟烫到手指才回过神来。

    “你抽烟?”注意到陆南柯手上拿着的东西,季榆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在这之前,他似乎从没见过这个人抽过这玩意儿。

    “以前戒了。”把手里只剩下烟头的香烟给扔到地上,用脚尖碾了碾,陆南柯自嘲般地扯了下嘴角。

    因为苏景阳不喜欢烟味,他就再没碰过这东西。

    见到陆南柯的举动,季榆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他的视线在地上已经堆积了不少的烟头上停留了一会儿,又转到了站在那里的人身上。

    眼前的人穿着昨天那一身衣服,头发许是因没有仔细打理而显得有些凌乱,一双眼睛里带着些微的血丝,那模样看起来,竟显露出几分憔悴来。

    “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守在这里了?”沉默了片刻,季榆再次开口。

    “算是吧。”动作略微一顿,陆南柯最后还是如实地回答了季榆的问题。

    总归在这种时候隐瞒,也没有什么意义,不是吗?

    看到面前的人那皱得更紧的眉头,陆南柯突然忍不住有点想笑。

    昨天晚上他本是想不管不顾地敲开门,让这个人出来和他对质的,但每当站在这扇门之前的时候,他却无论如何都下不定决心了。

    如果这个人真的想要和苏景阳一起,好好地度过最后这一段日子呢?如果这个人将苏景阳留在身边,只是为了在最后的时刻,也能有对方的陪伴呢?如果这个人无法割舍的真的是苏景阳呢?

    陆南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做那个恶人,将对方的最后一点愿望给毁灭殆尽。

    那几乎是从心底弥漫上来的恐慌与怯懦,让他在这个与对方只有一墙之隔的地方,徘徊了一整夜,直到天色亮起,那个他曾经无比熟悉的人离开,他才敢试图联系这个人。

    “我饿了,”听到陆南柯的话,季榆点了点头,随手锁上了身后的门,沿着台阶走了下来,“陪我去吃点东西吧。”

    就算陆南柯不说,他也能看出来,对方肯定知道了他此时的情况。

    昨天他说了那样没头没尾的话,只要不是傻子,肯定就会想办法调查一番。而他在医院里的那些资料,并不是什么绝密的档案,林曲一个电话就能把事情弄清楚,更不必说能够让更专业的人去做这种事的陆南柯了。

    大概是没想到季榆会是这样的反应,陆南柯愣了一下之后,才有点后知后觉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经过了昨夜的大雪,地上的雪花积了厚厚的一层,一踩上去就会发出细微的声响。

    看着雪地上两人那清晰的脚印,陆南柯不知怎的就有点恍惚。

    在他所设想的未来里,也是该有这样的场景的吧?只不过他与身边的这个人,不会是现在这样复杂纠结的关系,对方也不会身患无法医治的绝症,只余下残留不多的时间。

    “你”双唇无意识地张开,陆南柯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最终只问出了一个自己早已知晓答案的问题,“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和你认识的那天。”季榆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忌讳的,回答得很是自然,只是话一说完,他却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种所谓的巧合,实在是太有意思了,简直就像是有意在增加某些人的负罪感一样——哪怕心里再清楚这种事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但人总喜欢为发生的事情找一个负责的个体。

    看到身侧的人那不自觉地抿起来的双唇,季榆更是止不住自己的笑声。

    他总说人心复杂,但有的时候,这东西却又单纯简单得要命——即便是他这样的人,都能够将其肆意地玩弄于掌心。

    抬起手在陆南柯的头顶按了按,季榆没有去看他的表情,径直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座里:“你挑地方,你付钱。”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陆南柯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他觉得他应该是想笑的,但那紧随其后涌上来的悲痛——除了这两个字之外,他想不到其他更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这种感受——令他的脸皱成古怪的表情,倒映在车窗玻璃上,显得滑稽而可笑。

    猛地闭上眼睛,压下那太过鲜明的情绪,陆南柯扯了扯嘴角,对着面前的玻璃窗调整好自己的神情,才伸手拉开了车门。

    至于自己刚才的模样,是不是都清楚地落进了副驾驶座上的人的眼里,对于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了。

    在脑中将适合在这个点吃东西的地方都过了一遍,陆南柯也没有去询问季榆的意思,接过钥匙之后就直接发动了车子。

    目的地是个不大的宅子,坐落在巷子深处的角落里,外围的墙角上爬着些许青苔,仿古的建筑带着一丝这个时代缺少的沉静。

    如果是林曲的话,这个时候肯定会带他去那种热闹的路边摊吧下意识地将陆南柯的选择和林曲对比了一下,季榆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弯。

    并不是说林曲的做法一定比陆南柯更好,只能说更符合他的心意而已。

    哪怕经历过这么多世界,扮演过那么多角色,他到底还是那个曾经窝在自己不大的房子里,过着——或者说假装过着——一般人生活的人。

    至于这种地方,偶尔来上几次倒是不错,时常来就会让自己觉得少了几分人气。毕竟对于他这种需要依靠提醒,才能记住自己也是个活生生的人的家伙来说,这种常人习以为常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至少这里的东西味道不错。

    咽下嘴里熬得无比软糯的粥,季榆抬起头,看向对面没有动筷子的人,略微弯了弯眸子:“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手指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陆南柯看着面前这个看起来和平日里没有多少差别的人,脑中却空白得想不出任何东西。

    “没有吗?”看到陆南柯的样子,季榆略微偏了偏头,有些意外。

    “那我先走了,”放下用来擦嘴的纸巾,季榆站起身来,礼貌地朝对面的人点了点头,“多谢款待。”

    那冷淡的模样,就好像眼前不过是一个不甚熟悉的陌生人一般。

    看着季榆毫不留恋地转身走向门口,陆南柯的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忍住,在他即将迈出门口之前出了声:“你”他的嗓子似乎有些干涩,“有没有那么一点”哪怕只是一丁点——“喜欢过我?”

    听到陆南柯的问题,季榆停下了脚下的步子,轻轻地叹了口气。

    “明知道答案的事情,”转过身看着坐在那里,神色难辨的人,面上浮现出些微无奈来,“为什么非要问出口呢?”

    如果他真的对这个人有一丝一毫的动心,他早该在那个时候就收手——而不是如同诱捕猎物一般,牵引着对方,一步一步深陷。

    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这个问题的可笑之处,陆南柯低声笑了起来。

    “你下手还真狠。”他说,语气里透露着些许感慨。

    杀人不如诛心这种话,这人还真是说到做到。

    “我以为这一点你早就明白了。”季榆笑了笑,并未对此作出任何反驳。

    “我只以为我罪不至死。”陆南柯的唇边露出了一丝苦笑。

    “所以我只是迁怒而已。”季榆笑着接道。

    “冷酷无情。”陆南柯闻言顿了顿,再次开口。

    “嗯。”季榆轻声应了一声。

    “心狠手辣。”陆南柯又说。

    季榆点了点头:“多谢夸奖。”

    “丧心病狂。”陆南柯继续说道。

    季榆:

    “灭绝人性。”像是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语了,这一回陆南柯隔了好半天才出声。

    季榆:

    “好了你走吧,”拧着眉头好半天,再找不出其他类似的成语来了,陆南柯收回了视线,“我的这份还没吃呢。”

    “好。”季榆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将道别的话说出口,转身离开了包间。至于身后的人心中究竟怎么想,就不是他需要关心的事情了。

    看着外头那难得漏出了少许阳光的天色,季榆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才沿着巷子往外走去。

    车钥匙还在陆南柯的手上,他懒得再回去找人要回来,好在这地方虽然僻静,距离市中心倒是不远,出了巷子之后,再拐上几个转交,就能够感受到那份属于人间的熙攘。

    眯起眼盯着街上那车水马龙的盛况看了一会儿,季榆才忽地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然而,还不等他做点什么,这个之前一直安静着的东西就突然震动了起来。

    “喂?”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名字之后,季榆就接起了电话。

    “刚才在和谁打电话呢?”下一刻,林曲那带着笑意的声音就传入了耳中。

    “陆南柯。”并未对此做什么隐瞒,季榆如实回答。

    只不过这个答案对于电话另一头的人来说,显然不是那么美好。

    “吃过东西没?”沉默了片刻,林曲避开了与某两个人有关的话题,开口问道。

    他不是不想劝这个人放下这些事情,但是——放下之后呢?这个人已经没有继续前行的机会了。

    正如季榆之前所说,他并不是非要抓着这一段感情不松手,他更多的,只是迁怒于那两个人还能拥有的长远未来罢了。

    无论此时如何被他刻骨地伤害,那两个人依旧有那个时间,去一点点抚平他划下的一道道口子。

    “刚吃完,”不知是否猜到了林曲的想法,季榆轻笑了一声,低声回答,“你呢?”

    “早就吃过了,”像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事情,林曲啧了下舌,语气忽然就变得嫌弃了起来,“就公司外面那家店,感觉今天的东西比以前更难吃的,也不知道那里的老板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我倒是对那里居然还经常会有那么好的生意感觉更奇怪。”听到林曲的话,季榆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也想不通来着,这里又不算特别热闹的地方”一边听着林曲在耳边说着一些日常中琐碎的小事,一边沿着街道缓缓地向前走着,季榆偶尔应上一两句,竟感受到了一丝隐约的轻松。

    巨大的广告牌上放映着各色的广告,那过分绚丽的特效令人不由地生出些微的恍惚来。

    “对了,今天我下班之后陪你去一趟医院?”话题蓦地一转,林曲提起了这件昨天没说的事情,“医生说你有好一阵子没去检查了?”

    “前面说了那么多,就只是为了最后这一句?”略微挑了挑眉头,季榆有点好笑地问道。

    “要是直接问的话你肯定不会答应的吧?”觉得自己已经把季榆的性格摸得差不多了的林曲撇了撇嘴,显然对某个人的做法感到很是不满。

    “那你觉得这样我就会点头了?”季榆的声音里无意识地带上了几分笑意。

    “就去这一趟不行吗?”林曲有点无奈。

    “不行。”季榆停下了脚步,看向路边站着的那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孩。

    高高扎起的马尾辫,带着些许婴儿肥的脸蛋看起来十七八岁,左顾右盼的模样似乎是在等什么人——季榆觉得,他会将视线落在对方的身上,大抵是因为在这人群熙攘的街道旁,只有对方是静静地站立在那里吧?

    与周遭不尽相同的事物,总是容易吸引人的目光。

    “林曲,”突然开口喊了电话另一头的人的名字,季榆放柔了声音,“谢谢。”

    远处有失控的轿车朝这边直直地冲了过来,尖锐的刹车声刺痛耳膜,站在那儿的女孩许是被这突发的状况给惊得呆住了,竟没有做出任何躲避的举动来。

    “还有,”银白色的手机从掌中滑出,缓缓地朝地面落下,伴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对不起”

    熟悉的疼痛传来,季榆望着不远处跌坐在地的女孩,试图扯出一个笑容,面部的肌肉却不受控制地扭曲成一个僵硬的表情。

    果然,上次的感受,并不是因为“车祸”这个因素吗听着周遭逐渐变得喧嚣起来的声音,季榆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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