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焦急的男声回荡在密林里面。
警察的搜救犬灵活地跑动，很快，有人大喊了一声“这里！”
这一刹那，陆亦辰犹如飞奔的豹子一样穿过层层障碍跑过去，手电筒孱弱的灯光照在一颗树木上，围在旁边的几个警察都是一脸说不准的神色。
他们给奔过来的陆亦辰让开一条道儿，一个警官指着卡在树边的残破衣服和鞋子，欲言又止“陆先生，你看，这”
这里相当于悬崖边上，从这棵树往下的山是接近九十度倾斜的，而下面就是一条江，在此刻乌黑的夜里，它显得更加的诡异神秘。
在看到树前那些明显的滚落痕迹后，陆亦辰的瞳孔骤然紧缩，从心脏口涌出来的害怕让他似乎回到了那一年。
哥哥出事的那年，他也是如此的心情。
“可可！”
“陆先生，不可以，不可以啊！”几个警官拉住他，不让他滑下去。
陆亦辰猛然抬头，一双眸子里携带了可怖的威胁，“放手！”
一个警官深知事情的严重性，他现在就算是得罪了陆亦辰，也不能让又一条命给殒了。
“陆先生，你听我说，搜救大队的人会下去找人，你不是专业的，反到会给我们添麻烦，请你为了失踪者着想，配合配合我们的工作。”他中肯地说完，然后做了一个往后请的手势。
挣扎的颜色在陆亦辰的双眼里闪动，他盯着漆黑的山下许久，终于沉沉问出来，“什么时候下去？”
“已经联系了，陆先生，要不你先去那边等待，已有消息，我马上派人通知你，你们两个，送陆先生回去。”
谨慎的警官怕陆亦辰冲动之下找下去，特意安排了两个武力最高的人跟在陆亦辰身后。
远远跑来一个人，是冷东源。
陆亦辰跑出来时两人正在开会，冷东源先处理好了公司的事才赶过来，现在一看现场，非常地不妙。
“辰，会没事的。”
作为兄弟，他上来就给了陆亦辰一个铁哥们儿式的拥抱，眉宇里都是对陆亦辰的担心。
这么沉痛却默不作声地神情，他只在十年前看到过，而自那以后，陆亦辰就变得寡言冷漠，甚至冷血无情，想不到，十年后，又让他承受类似的打击，这老天未免太不公平！
“辰，我已经托人配合警方一起找了，可卿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她需要你，你要振作。”他板着陆亦辰的双肩，认真劝导。
陆亦辰疏忽噙笑一声，似痛苦又像自嘲，“我真没用，呆在我身边的人，一个都没有好下场。”
如此脆弱的他
冷东源心里咯噔一下，慌乱无比，他的记忆回到了十年前，那时候，陆亦霆刚出事，陆亦辰突然跑出家门，警察找到他的时候，他闷声不语，足足过了一个月，他才说了第一句话“我真没用。”
自打那天，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偶尔一笑，也是那么虚假无情，也只有季可卿出现的这半年，他才恢复了一点以前的样子，没想到，又出了这种事，冷东源真是心疼不已。
“辰，你撑起了整个陆氏，你是大家的榜样，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我们先过去，可卿也许已经在那边等着我们了。”
话音一落，陆亦辰睫毛一动，忽然甩开冷东源的手，奔跑过木屋那边查看，冷东源急忙跟上去。
同一时间，在山腰间，一个狼狈不堪的女人正踩着一只鞋子木讷地随着山路走着，她的上衣破了一大片，鞋子也丢了一只，尖锐的石头和锋利的杂草便毫不留情地在她嫩滑的肌肤上留下血迹，她的脸上甚至还残留着那只眼镜蛇的鲜血，不过，她似乎是麻木了，大大的眼睛里空洞无神，全身只有那双腿在不管不顾地往前走。
刚才她从上面摔下来，幸运地挂在一颗歪脖子树上，然后掉在这狭窄的山路上，昏了一阵，一醒过来，她就木然地往前走，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她只顾往前走。
仔细一瞧，还能看见她的嘴巴在微微颤动，“不要死，不要死”
她就这么一直呢喃着这三个字，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撼动她的情绪。
就在这时，周围响起了一声乌鸦的叫声，她浑然一震，眼白瞬间覆盖上眼珠，左边肩头有深深的森然寒意，她跟着缓缓扭头，骤然看见薇薇满脸是血地对她微笑“等价交换”
“啊！你不要过来！不要缠着我！走开！”
她凄惨地尖叫着，喊着，疯狂地往山下跑去。
不知跑了多久，她的脚上刺痛无比，血和泥土混在一块儿，直到踏在冷冰冰的混凝土公路上，她才缓了一些速度。
夜色如洗，公路冷清，来自深山的夜风把她的身子吹地一斜一斜的，她踉踉跄跄地走，有时摔了一大跟头，重重地栽在地上，她冷静地爬起来，继续走，孤清的影子在月亮底下泛着绝望的光芒。
这样的夜晚，让她想起小时候在外婆家，她顽皮地跑出去，结果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方向，然后听到有人在唱歌，她顺着歌声的方向一直走，就找到了出口，那时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村头发了疯的李寡妇坐在大石头上唱歌，想把她丈夫给唱回来，结果却把季可卿唱出来了。
此时此刻，那歌声似乎再次传到她的耳边，轻轻浅浅地吟唱着。
“月光光，人慌慌，老树根，土下躺，离人不别何恨苦”
这是一条人迹罕至的旧公路，自从十几年前通了高速，这里几乎半个月都没有人来，偶尔会有底下村庄的人上山来捡柴火背回去，也是匆匆脚步，所以季可卿一路走下去，都没有碰到半个人影。
从夜晚到天亮，再到接近中午，季可卿迷迷糊糊地回到世纪花园的别墅，姐姐虽然结婚了，却没有把这里的房子卖掉。
她依据记忆在门前左数第三盆盆栽下找到钥匙，开门进去。
嘭地一声，她重重地关上门，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她呜呜地哭了出来，太过真实的一切无时无刻地在提醒着她，昨晚的一切不是在做梦，她真的害死了一个女人。
“等价交换”
“啊！”
季可卿从地上弹起来，回头一看，门板底下空荡荡的，并没有薇薇的影子。
她呼呼喘着气，眼泪如洪水一样豆大一颗地从眼眶里冲出来，她哭地一颤一颤的。
过了好一会儿，神经紧绷了一夜的她终于受不住，砰然倒地昏了过去。
夜晚，如期而至。
季可卿粘满了血迹的睫毛动了动，而后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室的黑。
她慢慢爬起来，肚子跟着继续叫了几声，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是被饿醒的。
哒地一声，明亮的灯光给了一室温暖，她走去泡了杯面，觉得静了，就又去开了电视。
冷静的新闻播报员的声音充满了整栋公寓。
“知名陌姓女星已确定身中眼镜蛇毒身亡，其母亲在家中发现遗书一封，疑似为情自杀，男方疑为金融巨子陆亦辰，目前，陆先生状态不佳，不接受访问”
简单的一句新闻，季可卿犹如遭了电击一般，震了一震，马上冲去固定电话身边拿起电话恩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可是，铃声才响了一声，她猛然想起薇薇的话，又迅速挂了电话。
她痛苦地缓缓蹲在地上，突然不知道何去何从，毫无疑问，薇薇给她的打击非常巨大，她无法从那样的痛苦中抽离出来。
明明当时她有机会救薇薇，她却做不到，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
无尽的自责与害怕把她逼到了一个悬崖边上，良久良久，她忽而对着空气，颤抖地说了一声，“我答应你。”
擦了擦眼泪，她稍微镇定下来，拨通了姐姐的号码。
“姐姐，你别紧张，我在家里，我没事，很好，你不要告诉别人我在这儿”
大约三十分钟后，季可菲一个人开车回到这里，见到季可卿的刹那，她眼泪都蹦出来了。
“小卿你怎么躲这儿来了，你知道有多少人为你着急么？警擦还在找你啊，尤其是陆亦辰他”
“姐姐，我想出去走走。”季可卿冷不丁来着一句。
季可菲当下愣了好几秒，随后认真地看着她，“你必须告诉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字不落，快说。”
“姐姐，你别逼我了，我只是想出去走走，不想呆着这里了。”她躲开季可菲的双手，走到一边，黑发也遮不住她痛苦的神情。
现在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满脸是血的薇薇向她伸手过来，一遍一遍地低呼着“等价交换”四个字，她已经崩溃了。
季可菲看了她一会儿，走过去抱住她，轻声道“小卿，你知道么，陆亦辰快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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