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雨花香 > 第 14 章
    喜放心。

    正办着往某乡宦家谢劳,并往院前禀辞回县。忽见自己两个家人,自扬州连夜赶到,急报道:“大不好了!自老爷公出往苏,第二夜更深时,忽有一乘大轿,由人抬着,跟随六个大汉,都是广纱袍套,装束整齐,口称自北京来的某部某大老爷面会。彼时回答:‘老爷往苏公干。’彼即急说道:‘知县既然公出,这是紧急的事,就请公子面说。’公子听见,即走出内厅迎接。这大轿抬进宅门,有一官走出轿来,拉紧公子。那六个大汉,连轿夫共十人,各俱拔出利刀,放在相公喉下道:‘我们好汉,久知你父贪得银多,快快拿出买命银子来,饶你xìng命,少迟一刻,即送残生。’大相公吓得魂飞体颤,直说道:‘只有正项官银六千馀两,现在内署某处。’来汉手拉紧不放,道:‘无论官银、私银,快着人抬出来。’大相公要活命,只得急唤取出,逐封尽数都装入来的大轿内,仍着原抬的四人抬着,跟的六个大汉,同坐轿的大汉,拉住大相公手臂送出县。又要令箭一枝,说有急事,叫开城门,押着大相公抬上船。行二里远,才放回衙。如今只求老爷火速回去商议缉拿。”

    剥皮听完,将脚连跳上几跳,即刻鲜血满口喷出,晕倒在地。因年纪衰老,听报此事,怎不伤心痛切?连忙医救,不省人事,汤水不下,未到半日,死于旅邪。连忙呈报吴县申院委员印署。家人不曾带得多银,因天气炎暑,急买平常薄棺,收殓停寓。众役听见本官已死,都各星散回县。

    府尊闻知,星飞传齐内丁、各皂快,齐往县署。先将公子家属锁拿送狱,又差多人亲往署内搜查衣物,俱入账内。一面查盘仓库,已经侵空八千余两,仓谷二千余石。府尊着慌,随即通详上司,具题究追。行下文来,着将公子家属严比还项。

    起先,拆揭完缴。未几,毫无完纳。怨恨的多,禀后县官,竟逐限比较,打了许多板子,坐了半年牢狱。公子无处拆变,思想抚院曾白得了几千两,因着人往苏告助。回报:“抚院因贪赃,科道参拿,赴京治罪。”公子忧哭不已。

    府县追比无出,因他是绍兴人,请详发原籍查追,锁押公子家人起解。路过丹徒县,正值冬前决人。这公子挤看,斩的一起大盗,正是当日劫县的十个人。原来劫去的银,被捕役路上拿获,审实拟斩,监候处决,赃银入库充饷。

    公子恐怕累害,不敢出认,行到本处,又送狱比追。公子羞见江东父老,忧郁死于狱底。只看贪官自己如此惨死,后代又如此惨死,可不戒哉!

    第三十种 空为恶

    访拿一事,其中弊窦多端。虽久已革除,后之为官者,如果真光棍大恶人,方可施行。切不可轻信虚言,以致良善倾家丧命,此德无量。

    余人秉具文武全才,若是心存仁厚,早已受享荣贵。可惜流入dú恶,致令惨死绝嗣,空积有多金,皆代他人作嫁衣,有何益乎?

    扬州北门内,有一少壮人,生得身体敦厚,因姓余,知他生xìng最dú,世人都呼为“土灰蛇”,言其咬着人则dú恶难救也。他却还聪明,极肯读书,文章倚马千言可待,但最喜刀笔词讼,又专喜嘲笑人,凡见人有些须毛病,如面麻、眼斜、头歪等类,诗词立就,远近通传。年已三十多岁,不能进学,或皆为此。他有大气力,又能弓马、刀qiāng、拳棒,就改文习武。考过几年,又不能做武生。因而生事打降,挥拳凶恶,乡里侧目。

    后来同运司前专工刀笔的人相jiāo最厚,谋人按院衙门充当承差。彼时,买访拿访,最为大弊。但有钱的人,若不殷勤馈送,他即平空陷害,致令破家丧命。“灰蛇”因有此大权,所以诈得钱多,妻虽yín妒,却生二子一女,衣食富余,安稳度活。

    一日,吩咐妻子道:“我今日在书房中写要紧文稿,就在书房内安宿,一切客来,都回不在家。”妻虽应喏,心中暗想:“闻此人在外嫖几个好妓,莫不是今夜瞒着我,又接妓在书房内欢乐?”

    因於更深时,唤婢取梯,放书房墙外,自爬梯上望夫动静。只见爬到墙顶,大惊跌下,口喘气急。家人细问,方说:“亲眼望见丈夫在灯下,不知写甚的文章,却只有身子,竟没头脸,岂不怕煞?”

    未过三日,即害对口dú疮,医yào不效,头害脱落,入棺时竟是身首离开,血脓满地。所有二子,一子淹死邵伯湖内,尸葬鱼腹,一子死於泰兴县路上,无棺土埋。妻女俱随jiān夫拐逃,家财亲族瓜分。“灰蛇”一生为恶,如此结局,天之果报,何曾疏漏,可不骇然!

    第三十一种 三锭窟

    前生业报,注定大劫,虽仙佛亦自难逃。惟竭力尽孝,即能解脱,可见孝之惑应大矣。若非狂笑不语,横财可得,奈船小何能重载乎?

    扬州日用柴草,大半倚靠瓜洲芦柴。康熙某年,挑三汊河,柴船不能装运,俱系脚夫挑卖,柴价倍增。徐宁门城外滩上,有个挑担穷人,姓丁,扁担为生。因他辛苦得来脚银,极力孝母,远近都称他做:“丁孝子”。生得充壮有力,每日五更早起,自爪洲挑柴到扬发卖。

    一日,挑柴从教场法云寺过,遇一和尚,把丁孝子细看,因说道:“你这汉子卖完柴,到我寺里寓处来,我有要话向你说。”旁人说:“这大师自北京来的,法号‘智朗’,最有灵验。”丁孝子答谢应承。柴卖完,即拿扁担到寺内寓处寻见大师,叩求指教。大师道:“因是你前生造下来的罪业,注定目今三日内死於刀斧之下。只因你竭力孝母,不但大劫脱难,还有十余两小财可得。此后更要加倍孝母,切须谨记。”丁孝子叩谢回家。

    次日。起早往瓜挑柴。因起得太早,走了十多里荒地,才jiāo四更。昏昏月夜,远远望见许多大汉,涂的红脸、黑脸,各执刀斧,火把齐明。丁孝子吓得魂不附体,连忙把扁担横倒,跌在河坎坑内,伸头遥看。那伙人内有抬着重大蒲包,在荒地上掘窟埋好,即各散去。

    丁孝子看得分明,爬将出来,用扁担掘看,都是白银,就伸手取了三大锭,仍以土盖好,欢喜异常,急忙奔回自家。妻子接着他,并不开口说话,只指着手中三锭银子,如颠如狂,大笑不住,连饭都不吃。

    笑过两日两夜,方才苏醒,说:“某处埋有一窟银子,乘今黑夜,快同你到彼地,分几次抬家来,岂不顿成财主?”夫妻急忙跑到,谁知只存空窟,银子毫无,如同做梦,只得恼闷空回。惟将此三锭为本钱,贩些少柴米,在自家门前发卖,家业小康。因记朗师吩咐,更加孝母。后来其子看见,照样习孝。里人共知孝感所致,名其得银处为“三锭窟”。

    第三十二种 一文碑

    事有最可恨者。莫如唆盗攀良。要知小民一奉拘拿,虽审无干涉,已受无限苦累。为官者,先除此弊,民享安乐之福,此德不小。

    予曾著官念珠一帙,各载审jiān情之法。大约jiān情虽审出真确,亦当代为掩饰,则保全名节多矣。每有一等官府,喜审jiān情,以当笑谈,任意诙谐。殊不知败坏男女声名,离间夫fù和好,丧德不小。尝有fù女犯jiān,经衙门拘审,人众挤看,唾骂羞辱,多有改过自新者。看传公之审断,则得此中妙法矣。

    看刮皮之事,恨不众食其ròu。看傅公之事,又恨不逐日焚香礼拜。一喜一怒,人情原不昧也。

    扬州府傅府尊讳泽洪,清正才能,善政甚多。我略说一、二件,便知其余。曾拿获一起大盗,那盗首供,攀西乡里吴某是窝家,坐地分赃,打劫某某财物,都堆在他家,只求拿来对质,傅公问明年貌、住处,当有捕快跪上堂禀,发签拘审。傅公道:“堂上如此明供,此系大窝家,倘再差役往拿,必然走风逃脱。本府自另密拿,且将盗收禁。”

    迟了几日坐堂,将盗提出近座前,即呼皂头到宅门耳房内,将吴窝家锁出来面审。那盗坚攀吴某:“如何酒饭请小的,某某财物现堆在你家,你还乱赖?”这窝家禀道:“小的是本分乡民,从不敢丝毫为非,并不曾与你往来。你何曾有财物寄放小的家里,平空陷害小的?”两人争论多时。

    傅公向盗笑道:“你这丧心的死囚!此人是本府衙里的家仆,因攀西乡吴某,本府随着内亲密到彼处细访,彼乃本分长厚好人。只为财富,并非窝家。”因将盗夹问:“是谁唆攀?”那盗方才供出:“某捕快叫小的如此坚攀的。”随将捕役重责四十板,枷号两月。如此明断,在西乡吴家,安稳过日,尚不知道。

    彼时,南门内有亲夫拿获jiān夫yínfù,齐带至府前。衙门外看的人,拥挤不开,填满街路。傅公先叫jiān夫问,供:“并没jiān情,明明诬赖。”傅公叫fù人问:“如何通jiān?”看fù人甚有颜色。fù供:“并无jiān情,如何冤枉假谎。”

    说完,傅公叫其夫,吩咐道:“这jiān情方才细审,并不真确。这样一个好端正fù人,岂肯做这无耻的事?都是旁人借jiān谋害。你即把fù领去,照旧夫妻和好,切莫听信坏人唆弄。”看的众人,都不喜不眼。

    只见傅叫jiān夫上堂,说:“你jiān情事,毫无影响。”jiān夫连连叩头,呼:“青天如神。”傅公又道:“本府访闻你在地方上做‘刮棍’,惯会诈害人,因重责三十板,枷号示众。”枷封朱标“刮棍”。如此事情甚多。

    莅任五年。因公挂误,解任那日,人山人海,多有痛哭攀留。内有西乡吴某,同拿jiān的丈夫,为首高喊道:“这样好官,我们百姓每人一文钱,起造‘去思碑’,少报天恩。”因将庙中化布施的钱柜,抬在府前。

    不两个时候,钱积满柜,因连夜造两碑。左边是“官衔碑”,右是“恩流百世善政碑”,都在府大门外。未几,升做淮扬道,闻目今又升,天之荣报多矣。

    第三十三种 晦气船

    地方上多有惯会诈人之刮棍,因平昔生事,天叫由船而受刑。虽冤而偿愆,亦非冤也。

    因妒jiān竟忍心杀人,思yù独乐,孰知天理不容,夫久抵命。其杀人者,实所以自杀也。

    东乡邵伯湖边杨家庄,那一日大风,刮了一只船在沟头摇摆不去。彼时,本庄上有两个惯会诈人的刮棍,商议道:“船是大风飘来,我们用索扣住,或有人来识认,极少也送四、五两与我们买酒吃。”

    随后,又来两个刮棍,喊道:“你们做这样好事,须带我两个走走。”四个人同到船上一看,吓得毛骨直竖。原来船上杀了一个人,满身是血,直挺舱内。四个人着了急,连连推船下湖。怎奈那船推去又来,只在沟内乱撞,早惊动了乡约保甲:“适才你四人推船,必有缘故。”

    即报了巡检司,又报了江都县,差了许多弓兵、皂快,押着四人并庄头田主,连累十余人。这县官亲到相验,杀伤是真,着保甲备棺权殓,将各犯俱送监。

    审过三、四堂,将刮棍人等夹打几回,俱审不出真情。又追究此船是何人家的,又拿船主。船主又说:“曾有某人来借船去装粮食。”又连累借船人。那借船人却不在家,又拿借船之父收禁,逼要其子。辗转苦累,不只二十余人。已过两月,无辜的板子也打过许多,并无凶犯。

    忽一日,借船的人背着被囊来家。众人正在累害,一见面,即时拿送县审。才知:“因同jiān一fù,为妒jiān争风,将此人杀死,思yù远走他方。路上忽听有人说:‘邵伯湖边船上杀人的事,县官不究,已经深埋完结。’是以回家,思谋旧好,不意又拿问罪,不用夹打,自供不讳。”

    县尊听完大怒道:“这死囚虽然直招,也重责四十,定为斩罪在狱,秋后处决。”将一干人犯都释放宁家,船主人因此一船,害得人多,呼为“晦气船”,不敢存留,劈碎作柴烧锅。可笑杀人的人,本yù远方逃命,天叫人传说完结无事,令犯自回就戳。坏事岂可妄为乎!

    第三十四种 魂灵带

    前一事,因色致死人。此一事,因财又致死人。虽是致死他人,即自致自死。因财色丧命者,岂只此二人而已。愚昧不省,说之惨伤。

    出外之人,凡有铜铁重物,俱明白开看,知晓同伴,则无谋害之事。昔有买圆酥烧饼,装入布兜,舟人以为白物,捆丢江心,可为明鉴。

    钞关城外荒林中,死了一人,布衣布鞋,两手是棉线带捆住,下身卵子割去,血流而死。县官相验,并无苦主凶犯,着落捕快保甲,严加缉拿,半月并无着落。

    忽有一小孩童说:“前日死的人,原在关口某饭店下的,是个爪洲卖布袜的人,不知何事被人害死?”捕快随至某饭店追寻,店人回说:“我家果有个瓜洲卖袜的人,现有行李在房,人未回来”又问:“同在一房是何人?”“是个泰州卖虾米的,现今在此。”

    捕快拘此人到县。审过两次,因供说:“若是小的割杀,小的必然远去。还在此饭店等候人拿住,世上那有如此呆人?”县官点头,因事不真,不便加刑。只吩咐捕快押着此人,不可放走,一面缉拿真凶。

    捕快同此人走了商日,忽一日,此人走至粪坑边,将一砖物丢入坑。捕快询查,用芦柴杆取看,乃是系腿的棉线带一条,惟恐有人识出与捆尸的棉带相同,因自己失虚,扎一砖块抛入坑内灭迹。

    捕快知得此情,随拉至县,一审即吐真情:“原来,因卖袜人腰中积有大钱二百文,不放心,日夜系束腰肚。小的疑有许多银子。那晚间诱至林僻处,扎住他两手,将他卵子割去,死了。小的逃走几次,只看见有个长大黑人阻拦着路,不放远去。是以走来走去,只在此饭店专候捕拿正法。但小的若知道是铜钱,也不害他的命。”

    县官审出真情,问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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