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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快？”
徐唐一顿弹跳，快冻僵的身体好不容易热乎点儿。
Jack打电话过来是他接的，问何文既然苏醒回来，自己是否能过来探望。
从未想过Jack和何文能扯上半毛钱关系，他带着疑惑请示，秦纵遥的答复是：
可以，但要考虑他的身体和精神，控制时间。
没想到他已经来了好一阵子，该不会是挂掉电话立即动身过来吧？
他和何文之间，能有什么事情要商谈？感觉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圈子之人啊。
徐唐其实无比好奇，特别想问，可一想到能够告诉自己的秦纵遥从未隐瞒过，他猜测，事情大概不得不保密。
北风呼啸，从玻璃门的缝隙间钻进来，吹到腿上，带来刺骨寒意。
猜测何尽欢肯定还没有吃饭，秦纵遥柔声道：
“这里没空调，太冷了。要不这样，尽欢，我陪你先去于佩的办公室吃饭，让徐唐上去，等叔叔和Jack聊完，再给叔叔送上去。”
“好。”
徐唐应声，一边跑去按电梯键，一边不忘回头对秦纵遥做出“哄，哄啊”的口型，女孩子嘛，哪有不要哄的？
丢给他一记少管闲事的眼神，秦纵遥拎起保温盒，和何尽欢双双走出路灯和白雪交相辉映的长廊。
于佩的办公室在尽头，窗口外，正好是一片花圃，里面全是深绿色叶片缀满雪花的鸡蛋花树。从此处望出去，能瞥见通往大门的路，这会儿人烟稀少，地面又开始覆上一层薄薄雪迹。油焖大虾，孜然牛肉，葱花土豆丝，紫菜蛋花汤，回头看到秦纵遥从盒里整整取出四个菜，却只有一双筷子，她走过去端起热烘烘香喷喷的米饭，道：
“这么多，全给我一人吃？”
“多吃点，你瘦了。”
秦纵遥细心的接来滚水把筷子烫过一遍，这才递过去。
无关紧要的旁人只会关心你飞得高不高，唯有真正把你放在心头的人，才会关心你飞得累不累。
这是网上之前非常流行的一句话，何尽欢忽然想起它，胸口传来阵阵温热。
“其实，你也瘦了。”
她低头扒拉进一口饭，菜肴特有的热香传进鼻息，京华大厨的手艺，确实解了这几个月异国他乡时常吃面包的馋欲。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让秦纵遥心中顿暖，他笑笑，若不是看她狼吞虎咽，真想伸手，像从前一样摸摸她的柔软发丝。
饭毕，值班查房的于佩还没有回来，雪下得更大了，簌簌扑落，一顿饭的功夫，路上已然积满厚厚一层。
两人一起把东西收拾好，空调不断鼓出的热风让何尽欢双颊呈现出苹果般的红润色泽，她立在窗口静静望着不断坠落的雪花，蓦然想起自己曾问Jack为什么没有去秦氏工作，当时他怎么说来着，让自己亲自去问纵遥。如此说来，纵遥是早清楚Jack是詹明儿子的身份。照此推断，纵遥是不是从很久之前便开始怀疑中毒事件另有内情？
“抱歉。”在手机上回复完手机，秦纵遥起身走到尽欢身旁，“刚有点事。对了，把外婆葬在青山墓园，可以吗？”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驾鹤远渡，涅槃重游。
何尽欢还记得上回安葬云姨时在墓园门口看到的两排联刻，那里青山连绵空气清新，数不清的花草树木，外婆会喜欢的吧。如果可以，她自然是希望可以把外婆的骨灰送回她曾居住多年的大山里，只是外婆来潭城这么多年，爸妈和自己全在这里，送回去的话，只怕又要惦记。想了想，她点头称好。秦纵遥微颔首，似是瞧见她的心事，又温和道：
“等外婆安葬好，我会请人再看个日子，把你母亲的骨灰移过去，让她们母女在另一个世界有个伴儿，你看好不好？”
怔怔望向容颜清隽眸光温润的男子，他竟然能这么准确的猜测到没说出来的想法么？
自己刚还在想，一家人聚少离多，万一以后父亲也撒手西去，一定要把他们三个葬在同处，也算是另一种团聚。
“谢谢你，纵遥，谢谢你为我做的所有事，知道的，不知道的……”
稳住犹如春风拂过的摇晃心湖，她发自内心的道。
其实，这句话，想说很久了，尤其在得知他为自己，为外婆做过那么多之后。
终于听到她回来后喊了自己的名字，秦纵遥有种久违的心满意足，温存的扬起嘴角：
“能够为你做点事，我很高兴。而且，你不知道，在你突然……去西雅图的这些日子，我只能留在原地，能够陪着外婆，对我来说，其实也是一种莫大的支撑和安慰。就像你之前告诉我的，外婆非常的坚强乐观，所以，看见她我总会想，她一个老人家尚能勇敢的生活斗争，我凭什么不可以？”
发自肺腑的剖白像一汪泉水注入心田，何尽欢垂眸，脸颊上的嫣红越发动人。
秦纵遥不由伸手，想把她拉入怀中。
哐啷，门被粗鲁推开，伴随脚步声进来的，还有于佩的骂骂咧咧。
眼看他们隔得那么近，彼此眼神里俱是含情脉脉，她高举卷着病历本的手，暧昧的巴眨着眼睛：
“靠，我回来得很不是时候嘛。要不，我先退出去，你们继续亲热？”
她噘起抹着唇油的嘴做夸张亲吻状，往门外倒退。
暗啐她早不回晚不回，偏偏挑这个节骨眼回来，秦纵遥晲她一眼，轻喝道：
“回来！”
“得令！”
瞧出秦大少爷一脸不爽，撞破“好事”的她赶紧摆出狗腿模样，刺溜刺溜蹦到他们身前，鼻子用力的嗅了嗅：
“为什么我嗅到孜然的味道？不会是孜然牛肉吧？”
“……”何尽欢微微发窘，见走去长凳的秦纵遥没有吭声的打算，连忙道：
“刚才纵遥给我带饭，是有孜然牛肉啦，鼻子还挺尖嘛。你刚才进门在骂谁……”
“哟西，土豪送饭，规格肯定不会太差。你全吃完了吗？”
于佩把病历本往乱七八糟的办公桌面一扔，径直不理会她想要岔开话题。
“没有啊……”见她打开保温盒，又把几个尚有余温的食盒手忙脚乱的搬出来，何尽欢更囧了：
“你还没吃饭呢？要不我去食堂给你买吧，这些我刚吃过……”
走回办公桌前打开抽屉取出一双自备筷，于佩夹起一只大虾，三下五除二的嚼个稀巴烂，又直接拧开小保温盒戳起一坨米饭塞进嘴巴，她摆摆手：“别，不用麻烦，我又不介意。再说啦，这味道一吃就是大厨手笔，哪能够浪费啊？以后去到辽阔贫瘠的非洲大地，还不知道有得吃没得吃呢。现在吃一顿是一顿吧，哎哟，被那小家伙气得老娘胃疼。”
“哪个小家伙？”
“你要去非洲？”
秦纵遥和何尽欢不约而同提问，两人对视一眼，前者深眸不由半眯，黑玉般的瞳仁慢慢收缩。
非洲？
看来，这两丫头有大事瞒着自己呢。
于佩赶紧低头大吃特吃，假装什么事没有，心里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妈呀，怎么忘了秦大少爷还在，居然说漏嘴！完了完了，老爹肯定要追杀上来的，尽欢也真是，还重复，重复个屁啊。
放下随手抓起的小儿用药详解书籍，秦纵遥慢悠悠起身，云淡风轻的踱步到办公桌前，双臂撑住桌沿，先瞧瞧整齐贝齿咬住樱唇、明显一幅懊恼不该脱口而出的何尽欢，又打量着恨不得把整张脸埋进保温盒，只留一个黑乎乎圆脑袋对着自己的于佩，慢条斯理的开口：“有人要去非洲，我想请问下，于叔知道吗？好端端的雅恩不老实呆着，跑那么远想干什么？”
他的嗓音明明听起来四平八稳，两个女孩没由来的辨出一股子危险气息。
万分惊诧于佩竟然会做出同去非洲的决定，面对某人不疾不徐的审视目光，她赶紧道：
“呃，是梁泽决定去非洲，我告诉了她。”
“梁泽去非洲？”
秦纵遥有点吃惊，从西雅图回来，他们匆匆碰到过，却从未得空好好聊上几句，说起来，自己尚欠梁泽一份大人情。
风卷残云的于佩把筷子一搁，顺势扯出纸巾把嘴一抹，埋怨看向坦白的某只胆小鬼：
“你呀，这还没结婚呢，就被他吃得死死的，以后结了婚，怎么办？人家是妻管严，你怕是要夫管严吧。”
“现在说你的事呢。”何尽欢脸色赤红，眉尖紧蹙道：
“真决定要去非洲吗？”
“尽欢说得对。”决定找时间和梁泽见上一面，秦纵遥摆出一幅严肃脸，“现在说你的事。”
腾的站起，于佩把桌面的资料病历等杂物一股脑儿垒起来，双手抱胸，扬起两撇墨黑浓眉：“这是开夫妻档审我一人呢？好吧，跟你们说实话，只要梁泽去，我去定了！别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我，秦纵遥，我这种行为叫心怀追爱的勇气，不像你，尽欢明明回来了，两个人连手都没有牵过，接吻肯定更不用说了。大哥，学妹，勇气啊，勇气！”
不管不顾的泼辣面前，秦纵遥无语摇头，何尽欢则双颊绯红。
见他们被自己的“勇气”理论震住，于佩心中窃喜，麻溜的勾起扔在身后的帆布背包，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站住！”
眼见她像兔子一样窜到门口，秦纵遥吱声，淡淡道：
“于佩，你对梁泽有意，是我们、包括于叔乐见其成的事。但是，偷偷摸摸去非洲，信不信于叔会怒得打断你的腿？”
皱皱鼻子噘噘嘴，于佩停在门口，满脸不高兴，何尽欢立即跑过去挽住她的手臂，柔声相劝：
“纵遥说得太夸张，于叔不像那么凶。不过你还是应该告诉他，要知道，你是他在这世界上最亲的人。”
“他没有夸张。”于佩耷拉着脸，背靠门板，牛仔裤包裹的两条长腿无奈交叠：
“老爹真凶起来，好可怕。”
说这话的她涌现出少见的畏惧，谁知，一秒钟，她又来了精神，半拉半拽着紧紧依偎的何尽欢回到秦纵遥身旁，两眼放光：
“秦纵遥，要不你帮帮我吧？你看啊，如果梁泽和我去非洲，你妥妥的少了个情敌啊。”
这思维……
两人又一次陷入无语，秦纵遥眉头轻皱着，欲训她几句时，徐唐风风火火冲进来，见他们三团团站，奇怪道：
“你们在干嘛？”
“没。”终于有人赶来救场，于佩把何尽欢往秦纵遥怀里一送，拽起包赶紧开溜，边跑边喊：
“徐唐，下回请你吃饭哟！沙扬娜拉！”
何尽欢跌进秦纵遥的怀抱，莫名其妙的徐唐瞅瞅门口，说回正事：
“Jack走了，Allen正在做常规检查。送晚饭上去吧，叔叔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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