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胭脂斗 > 第 58 章
    时候到了。”

    铃铛捂着被打肿的脸,喏喏道‘是’。

    同时,未央宫也收到了风声。

    皇帝皱着眉头不悦的问福禄:“确有其事?”

    孩子是他抱到永寿宫去的没错,但也只是代管,不代表皇后不可以看。

    福禄坦诚道:“据奴才听闻,皇后去了几次永寿宫都吃了闭门羹,没能见到小殿下,后来是有一次在御花园遇上了陆依人,陆依人似乎是个明事理的,当即请皇后代自己送小殿下去尚书房,那一日尚书房的大师傅们都说小殿下十分乖觉。”

    皇帝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舀了一口羹汤,但是食不知味。

    福禄又伺机递上盘子,皇帝心烦意乱之下,几乎看也没看就道:“拿走。”

    福禄叹气,应了声‘是’,然而手收回到一半,却被李永邦喝住:“慢着!”

    随即朝盘子里细细望了一眼,冷笑道:“好啊,可真够齐全的。”

    福禄的鼻头轻微渗出些汗,这可不干他的事,须知天公不作美,连续四个月不降甘霖,后宫的花花草草都快要枯死了,眼看着年末陛下秋之后就要封印,没剩多少机会了,所以人手上破天荒的齐整,没一个说自己哪儿不舒服生病的,也没一个来天葵的,估计就是有,也暗地里买通了太医延期。因此此刻后宫所有女人的名字都在盘子上一一陈列,唯独是少了皇后。

    李永邦把碗一推,瓮声道:“朕没胃口,拿走。”

    一语双关。

    福禄双手托着盘子,弓着腰退了出去。

    膳食上的太监也把碗筷给撤了。

    餐后掌灯,李永邦打算读几卷书,可惜经史子集看不进去,想着挑几本鬼狐志怪打发时间,谁知道手指一不小心,竟把书架上的一本册子勾了下来,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拾,没防备之下打开一看,里面的内容,莫名的让他脸红心跳,原来彤史真的把他和皇后的轶事专门单独挑出来集结成册,送给他御览。

    他摇了摇头,试图把她从脑袋里赶走,继而挑了一本勉强能读下去的:说是有一只九尾狐流落到人间,一路被一个道士追杀,不得不逃到一座山上,谁知遇见了忙于驱鬼的小和尚,九尾狐化作女身魅惑了那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和尚,有了小和尚的庇护,道士无功而返。没承想翌日九尾狐下山,发现道士并未离开,还在山下等着,誓要杀她取妖丹修炼。九尾狐怒斥其妖道,大开杀戒,挖了道士的心,结果不小心被小和尚看到了,小和尚误会九尾狐天xìng狡诈,后悔不该轻信于她,当即施术烧了她的尾巴,害的九尾狐从此只有八根尾巴,落荒而逃。小和尚总算救下道人的尸首。

    李永邦对小和尚的此等行径很是嗤之以鼻,觉得那道人根本就是咎由自取,既然不走正道,那被九尾狐杀了也是活该。

    看的入神,没留意身边传来一阵香气,是栀子花的香味,他心头一震,侧头看去,一道纤细的剪影就这样撞入他的视线,是彩娥正掀开里屋的一张灯罩子,用剪子拨着里面的烛心。

    彩娥道:“陛下,夜已深了,是时候就寝了。”声音如莺啼婉转。

    栀子花香馥郁稠密,混了茉莉之后瞬时变得清新怡然,阖宫只有那个人喜好这股子味道,也只有那人周身是这股子味道。

    李永邦望着彩娥盈盈笑语的脸庞,防备的问:“你身上的香很特别,是从哪里来的?”

    彩娥赧然道:“奴婢微贱,不过是从园子里捡了花搁在新洗好的衣裳里熏一熏,在御前当差,尤其要注重自身,不能污秽腌,惹陛下厌弃。”

    皇帝讥诮道:“可都入秋了……你要是说你从桂树上摘了桂子,朕姑且还能听之任之。可这明明是栀子花,这时节你要去哪里找?莫不是能翻过永乐宫的墙头进去摘得?即便是让你得逞了,栀子花此时也开败了,你别跟朕说你是一早采好的留存到至今,真当朕是傻子耍啊。”

    “说!你到底要干什么!”李永邦蓦地抬高音量,疾言厉色。

    彩娥噗通一声跪下,嘤嘤的哭道:“陛下,奴婢知错了,奴婢是有苦衷的。陛下您自那日将奴婢从永寿宫带走,人人都以为……都以为……”她臊红了脸,“宫里传的沸反盈天,说什么的都有,奴婢虽然卑下,却也是女子,女子重名节,奴婢再也做不回宫女了,以后可怎么嫁人?思来想去,唯有请陛下成全了奴婢!”

    彩娥膝行到李永邦跟前,双手环抱住他的腿,一边哭,一边伸手慢慢的往上抚摸:“陛下,求您了,您就赏了奴婢吧。”

    李永邦盛怒,一脚抬起将她踹开:“混账东西!内侍局都是怎么调理宫女的,不知道御前当差,自荐枕席,朕完全可以叫人拎你出去乱棍打死?!”

    彩娥痛哭流涕道:“奴婢不敢自辩,但请陛下可怜可怜奴婢吧。”

    “陛下不是问这香哪里来的吗?”彩娥抽噎道,“是皇后娘娘赏的,请陛下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承了娘娘的这片情,否则皇后娘娘落得一个专宠善妒的名号,遗臭万年啊。”

    李永邦懒得再听她说下去,外头正下着秋雨,淅淅沥沥的打在琉璃瓦上,像是要把心都敲出裂缝,他不管不顾的一头冲进大雨里,身上很快氤湿了一片。

    第81章 长恨经

    未央宫主乾,永乐宫主坤,未央宫巍峨壮美,永乐宫精致华贵,同一条中轴线上,前后呼应。

    夜里的未央宫不如白天看上去那样的优雅绝lún,相反,浓浓漆色里,檐下挂了一排的宫灯,点点的猩红从灯罩子里透出来,风一吹,左摇右摆,很有几分诡秘莫测,神仙洞府的况味。

    他自未央宫出来,门外侍立的小黄门立刻便惊呼道:“陛下陛下,雨天路滑,秋雨风凉,请您保重龙体啊!”边说,一个个的抬腿便yù跟上,却通通被他给吼了回去:“滚!别跟着朕。”

    小太监们面面相觑,踯躅不前,福禄叹了口气,手轻轻一挥,他们才又站回原来的岗位。

    只有宝琛一个飞速的跟在皇帝身后,好在禁宫中侍卫林立,听见了动静,自每个角楼上向下监视,且上次皇后落水之后,永乐宫门口也有禁军把守,为首的是赵青雷,倒也没有出什么岔子。

    李永邦一直跑到了永乐宫门前才停住,守户的宫女愣了一下。

    宫女们要做到宠辱不惊,但大半夜的,皇帝淋的浑身湿透了来找皇后,任谁都会感到意外。见礼的时候,声音里难免有几分惊慌:“奴婢……奴婢见过陛下……娘娘她……”

    他一个字都没听见去,只站在那里气喘吁吁。

    他说过再也不来找她,因为拿掉了孩子这件事当真伤透了他的心。若真如凝香和董耀荣说的那样,她是出于身体无法负荷的缘故,他绝对可以谅解,并且让他选择的话,大抵也是目下的结果。然而她并没有与他商量,绝口不提,事后亦没有为此掉一滴眼泪,不免叫人心寒,足以让他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她对他根本毫无感情,但又很迷惑,他觉得她对自己并非全然无情。如果无情,两人平日里你一言我一语的打趣调侃怎么会这样自然和开心?如果无情,他要她的时候,她负隅顽抗,他一定不能得逞,为什么唇齿间yù拒还迎?眉黛羞频聚,朱唇暖更融。气清兰蕊馥,肤润玉肌丰。无力慵移腕,多娇爱敛躬。

    点点滴滴,他都记在心上,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宫人们提灯引她进了内室,上官露正斜卧在美人榻上,青丝如瀑,从枕边泻下,她半梦半醒的微睁着眼,甚至来不及起身,他就一把将她压在身下,抵住她的额头重重的呼吸。

    水滴自他的头上落下,他身上还带着外面的湿气和寒气,一碰到她,她禁不住轻轻一颤,他自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伸出手来抚着她的脸颊,眼底有无限的爱怜。

    他很想她,不能宣诸于口的思念,透骨的折磨着。

    她有些茫然:不是说生气了再也不来找她了吗?说好的骨气呢?!

    他把头搁在她颈间深深一嗅,是了,这才是她的味道,独有的香,以为拿栀子花和茉莉混在一起就能够模仿?还是专门为了唤醒他那个午后的记忆?

    他嘴角泛起一个苦笑:“皇后当真是手眼通天,又打得哪门子主意,连太后的人都能收为己用?”

    上官露张了张口,有些狐疑的望着他,随即蹙眉沉思,半晌,垂眸道:“陛下长居未央宫,臣妾不过是履行身为中宫的职责罢了。”

    他喉头一哽:“好,很好,实在是好!”

    “太好了。”到最后,竟有几分恨意,他埋头狠狠地咬住她的嘴唇,用力的吮吸。

    她快要透不过气来了,像被人摁在水里一样,双腿下意识的使劲瞪着,然而他的手腕似铜墙铁壁,将她牢牢箍紧在这一隅天地里,良久才慢慢的放开她,却泄愤似的撕咬她的下唇,她痛的闷哼一声,马上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直撅撅的顶着自己,她漠然道:“陛下说过以后再也不来找我,也说过不会勉强我,我当真了的。可我知道,陛下若真的想要,我亦不能如何,只是希望陛下知道,我要不起一个孩子,陛下假设执意于此,等同于是在要我的命。”

    他闻言身子一个虚晃,用手撑住床围才勉强站起了身,数度深呼吸后,冷静下来道:“朕来,只是为了想要弄清楚皇后口中所说的‘身为中宫的职责’,便是教一个宫女用自己常用的香来引诱朕吗?你就吃准了朕一定会喜欢?所以朕便来看看,朕是不是果然非皇后不可,而今一试,好像亦不尽然。”说完,抚平了袍子上的褶皱,淡淡道,“皇后总是把自己想的太过重要。”

    上官露眉毛微抬,露出了然的神情原来如此!太后安排了小宫女效仿她身上的香味借此邀宠。

    李永邦望着她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又一次拂袖而去,他永远搞不懂,真的,搞不懂她的心思,她的喜怒哀乐,全都隐藏在一副秀致的皮囊下,连眼神都可以伪装。

    人走后,永乐宫的大门又轰然阖上,像巨兽的嘴合拢,把一切吞没。

    凝香今晚上夜,为了给皇帝腾了地方,适才特地跑到外头的廊下去站着,结果撞上了跟着皇帝进来的赵青雷,两人大眼瞪小眼,凝香狠狠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滚远点儿,赵青雷不为所动,木着脸,一副‘我要尽忠职守’的模样,凝香无奈,只得用肩膀死命的推搡他,赵青雷不敢和宫女有身体上的接触,不得已往旁边移了一步,凝香便趴在窗前偷听,里面发生的一切她都一清二楚。

    眼下皇帝走了,凝香忙赶回来,嘴里骂骂咧咧道:“臭不要脸的小蹄子,竟然打着娘娘您的名号勾引陛下,看我改天不找机会扒了她的皮!”

    上官露不置可否,只缓缓支起身子,方才蹬腿的时候不留神用了劲,扯到了脚伤,此刻她整个人松下来,就觉得双腿的筋一抽一抽的疼,她忍不桩嘶’了一声,伸手轻轻一摸,凝香见状,立刻上前为她按腿,赵青雷则是一个箭步跨进去,噗通一声跪下。

    “赵副统领这是干什么?”上官露恻了他一眼。

    凝香也道:“你进来干什么?!还不快滚出去!大半夜的,娘娘的寝宫岂是你能擅闯的?!你不要命不打紧,你的命又不值钱,传出去可是要坏了娘娘的清誉的,到时候我要你赵家陪葬。”边说着,边急急忙忙的用被子捂住上官露的腿。

    赵青雷目不斜视,挺直背道:“主子娘娘对卑职的大恩大德,卑职没齿难忘。”

    上官露懒洋洋道:“本宫对你有什么恩?值得你这般兴师动众的!”

    旋即反应过来,曼声道:“哦,你说那根针啊?”上官露无所谓的耸耸肩,“左不过顺手罢了,赵副统领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可娘娘为救卑职伤了凤体,卑职心中过意不去,寝食难安。”屋内一灯如豆,映出了赵青雷的一脸认真。

    上官露道:“你当真不必为此内疚,就算没有你,我也会想法设法弄伤自己的腿,只是刚好有你这个契机,便借了你的东风。”说着,哂笑道,“你的利用价值还没有大到本宫会为了你非要出手相救的地步,不过你的能耐确实在本宫的意料之外陛下盘库累的太后的父亲陆大人无法进出内宫,你那日不放他进来,完全是你的职责所在,根本没有过失。但是陆大人心胸狭窄,成心要跟你过不去,再加上之前又受了赵庶人的牵连,本宫若再不搭救你一把,难道眼睁睁看着你仕途尽毁?仅仅是仕途也就罢了,怕只怕陆家仗势欺人,你最后落得一个凄凉收场。其实本宫原以为按着赵统领的秉xìng,会就此消沉下去,谁知你竟懂得避开冯玉熙的锋芒,不与之正面jiāo锋,隐忍和蛰伏了一段时间,说实话,本来有没有你,是无所谓的,但你真的做到令本宫刮目相看。念在你还算是个人才的份上,本宫才给你了这次机会。所以归根结底,是你自己帮了自己。懂吗?本宫这里只要有用的人。”

    “是。”赵青雷不愧为武将,说话总是言简意赅。

    凝香撇了撇嘴,让他赶紧退下,赵青雷起身道:“娘娘,卑职一直都在,娘娘若是有事,传唤卑职即可。”

    上官露‘嗯’了一声,便不再看他。

    凝香也开始埋头为她按揉双脚,舒展她的筋骨:“娘娘,好些了吗?”

    “照我说,你要真想搭救他一把,和陛下说一声就完事了,没得对自己那么狠,奴婢看着也心疼,您怎么就下的去手呢!”

    上官露淡淡道:“他不是喜欢看我跳舞吗?从此就叫他看不着。”

    凝香感慨道:“奴婢知道娘娘心里恨,娘娘受了那么多委屈,恨是自然。可为了报复陛下,娘娘不惜以伤害自身为代价,奴婢觉得划不来。真的,娘娘,不如放下吧?奴婢一直以来劝娘娘和陛下和好不为别的,就是怕娘娘到头来引火烧身。正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是奴婢打击娘娘,就算娘娘您机关算尽,也没可能做到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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