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瑜被沈夫人抱着，清淡的兰香钻入鼻翼，是母亲身上一贯好闻的味道。记忆中她还没有如此失控的时刻，沈沉瑜动容地想哭:“娘，我没……”
“闭嘴！”
沈沉瑜听话地闭上了嘴。
沈夫人过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她，冷静了一下，让早就准备好的府医上前。
沈沉瑜本想拒绝，可在清楚地看见母亲的精神很不佳，眼角泛着血丝，妆容也失了往常的端庄清冷后，乖巧地坐好，任府医为她诊脉。
沈琳琅躲在一旁，看着姐姐回来后就没有她位置的屋子，眼神一片恍惚。
玉扇和玉坠眼里只剩下自己的主子，两人盯着沈沉瑜红肿的嘴角，心疼地想掉眼泪，碍于老爷和夫人还在场，才忍住了。
沈夫人站在沈沉瑜身边，目不转睛地等着府医的结果。府医刚刚收手，她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口:“怎么样？”
府医收起药箱，恭敬地俯身道:“夫人请放心，小姐身体没有大碍。”
沈沉瑜故作轻松地拢了拢袖子，庆幸手腕上的药香挥散了不少。
沈夫人闻言，紧绷了好久的神经才松弛下来。这一松弛，腿脚却站不稳似的，整个人直直地要往地上坠。
“娘！”
沈沉瑜吓了一跳。
沈穆之眼疾手快地捞扶住母亲，玉扇和玉坠慢了一步，看着二少爷将夫人扶好又交给相爷，才惊魂未定地收回了手。
沈沉瑜三步作两步快走到父亲面前，对着母亲自责得不得了:“娘，您别吓我。”
“娘没事。”沈夫人冲她摆了摆手，亲眼见到她人回来，就什么也不想去想了。埋怨也好，后悔也罢，都不重要了。
府医连忙上前给沈夫人也诊了脉:“夫人只是紧张过度，才会导致精神不济，好好休息一番，自然就无碍了。”
沈沉瑜听他不提开药，脸色才好转了些:“娘，都是女儿的错，让您这么担心。”
沈夫人不想听这些，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于她自己，于皇上都有了交代，她就算真的病倒了也值得。
沈望舒却疼惜自己的夫人，对沈沉瑜道:“爹扶你娘先回去休息，一些事等明日再说吧！”沈沉瑜自然赞同。
府医也适时的告了退，走时脸色如常，仿佛这一趟只是为找回来的五小姐看诊，没有露出一点儿心虚和害怕。
爹娘走了，沈穆之作为兄长也不宜在妹妹的院子里多呆，只留下了一句:“宸王在给消息时一并将绑你的人和尸首也送了来，该如何处置，全凭你的意思。”
沈沉瑜捏着手掌，暂时没有回他。
等压在头上的人都走了，玉扇眼角还挂着一滴刚刚没有流下的眼泪:“娘……娘……”
沈沉瑜招招手。
玉扇立即扑过来抱着她哇哇大哭。
沈沉瑜还没来得及问她点什么，就看她哭得无比伤心，顿时内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知道这一回定然让她们吓坏了:“没事了，没事了，本宫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玉扇不管:“娘娘……奴婢吓坏了！呜呜……奴婢好怕您回不来……”不敢告诉沈沉瑜还有一半是被皇上吓的。
沈沉瑜任她哭湿了自己的衣襟，其实她在沉入水时就已经后悔了，不就是一句哀求，有什么大不了的！为什么她当时非要为廉价的固执赔上性命？
得不偿失。
幸好……
想起慕容珏，沈沉瑜抿了抿唇，放在玉扇后背的手不由拍动了起来。
沈沉瑜原是想安抚安抚她，却未料牵扯到了她肋骨的伤，玉扇哭泣之余登时吃痛地发出闷哼声。
沈沉瑜听在耳中，迅速放开她，待看见她脑门上因为疼痛溢出来的细密的汗水，脸色变了一下:“怎么回事？”
玉扇咬着牙，嘴唇打颤道:“奴婢不小心摔着了。”
“刚才府医在的时候为什么不说？”沈沉瑜拉下脸色，顺势就要看她的伤。
“呵呵，也没多严重……”玉扇赶紧打哈哈，躲开她的手。开什么玩笑，若是让皇上知道她用伤博取娘娘的关心和同情，恐怕她别想再活着回宫了。
玉坠也觉得不妥当:“奴婢已经帮玉扇瞧过了，只是她伤了骨头，需要休养一阵子。”
玉扇止住眼泪，跟着点头道:“不做重活，伺候娘娘还是可以的。”
沈沉瑜听她们说了，这才作罢，也才发现了一直躲在高大的青瓷瓶后头的沈琳琅。
沈沉瑜看过去，她的脸色苍白，一声不吭地靠着大瓷瓶后面的墙壁，应该独自站了很久，情绪格外地不对劲。
“琳琅？”
听到沈沉瑜唤自己，沈琳琅涣散的瞳孔才慢慢聚回，眼中不掩惊怕的神色。
沈沉瑜注意力瞬间尽数放于她的身上，人也走到她身边，轻握住了她的肩膀:“是不是受了惊吓？”
沈琳琅却退后一步，躲开了她。
她的心里很乱也很害怕，以前再如何看淡，再如何懂得安放自我，也是建立在名节尚在的界线上，而今只不过一朝，她的名誉毁了，在无人知晓的时候，名节也被皇上毁了，她不知道今后的路该如何走，她还如何活下去……
沈沉瑜看出了她的躲避，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毕竟是她带给了她这场无妄之灾。
普天之下，女子的名声往往大过于容颜，这是女子生来该懂的，也是她活了两辈子才悟到的真相。
沈沉瑜像是没有看出她的抗拒般，上前两步，强制地拉住她的手:“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想发泄就尽情地发泄，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怨我。”
沈琳琅闻言，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砸落，拼命摇头道:“没有，我没有怨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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