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黄泉不度 > 第16章 东市
    小小的翡翠葫芦在腰间荡着,绿色映着白色,似是雪山上的一抹春机,晃眼的很。

    容怀锦怔怔的看着,手指轻触,像是在担心这一切的是否真实。“小、小喻大人,我……”还没说完就被人用手指轻点额头,抬头看看,正是喻千尧眉心微皱的用食指抵着他。容怀锦这才回过神来,欢喜的用手拽着喻千尧的衣角,张了几次嘴,最后才道:“师父!”

    喻千尧见他改口,这才满意的点头。给裴风了一个眼色便带着容怀锦向书房走去,“你既住在喻府就不必来副司习武了,每日去喻府的碎风阁点卯,我会从最基础的东西开始教你。”

    “我刚才已经学了一些招式了。”

    喻千尧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心中了然。“你不会以为自己刚刚的比试打的很好吧。”看着容怀锦略垂下头,缓缓道:“少琮被你的身份束缚,又是第一次正式演武心中急躁,等他冷静下来,你的噩梦才真正开始。想开花还不想扎根,唯假花尔。”

    一路上两人皆无言,各怀心事。

    正巧喻沈在书房中处理事务,也省得喻千尧再去找他。喻沈听到门外的动静,知道应该是喻千尧来了,头也不抬的继续批改镇抚司要务,“别出声,想坐就坐会儿,桌上给你备了云雾,别来打扰我。”

    喻千尧还没开口就被喻沈堵了回去,本想给容怀锦立立规矩,没成想还没想好该怎么办就这样被喻沈下了面子。她没好意思低头去看容怀锦脸上的表情,只是有些尴尬的以手作拳重咳一声。

    “你留下的事情太多我还没处理完,你能不能……”一抬头,看到了满眼杀意的喻千尧和满眼笑意的容怀锦。心知自己做错了事,将毛笔放回笔枕,忙起身行礼。“参见小王爷,参见喻大人。”

    喻千尧见状嫌弃的挥了挥手让喻沈给她让座,自己坐在主座上。不顾喻沈满脸讶异,随意的用笔端指了指容怀锦的方向。“说个事,从今天起他是我弟子。”扫视过去,没有听到什么异样的声音,接着道:“如果以后没有意外的话,基本上就是启修带你的功课,每月月末我会检查你的功课。不过关就当今天我说收你的话白说,明白了吗?”

    “不是你教我吗?”容怀锦有些诧异的看着喻千尧,“你说过要做我师父的。”

    喻千尧轻轻向下压了压手,示意他安静下来。“我要先去查一下礼部侍郎秦源的事,父亲与我说过当时朝堂会议他曾附议晋勤的谏言。平日里不显山不漏水,关键时候在这件事上插一腿,秦源一定有问题。等我把这件案子查清楚就亲自教你,在这之前,就先让启修代我教你练功。”

    容怀锦不是不明事理的,知道她查这个案子也是为了自己便抿了抿嘴不再说话。

    “咳,还有一件事。”她要说的事和喻沈有些关系,刚才被他下了面子,此时难免有些不自然。“启修和我有些渊源,你不必把他看做普通的锦衣卫,有什么急事如果我不在你直接找他就好。”

    容怀锦点了点头,从刚才进屋时喻沈对喻千尧的态度他就能猜出两人一定关系匪浅,此时喻千尧的话也不过是在明面上挑开了罢了。

    “今日你既然来都来了,就不着急回去了。左右我今日无事,你又是第一次到京城来,我带你去东市看看,也算是让你提前感受一下什么叫‘体察民情’吧。”说完看了眼喻沈,仿佛根本感受不到差点被公务埋了的兄弟的哀怨的眼神,向他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喻沈站在门口目送着两人离开,转身看向书案上累积成山的要务。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喻千尧睁眼说瞎话的实力又长进了不少,睚眦必报的性格也更加成型了。

    带着容怀锦出门的喻千尧可不管自己在喻沈心中的地位又跌到了什么地方,只是轻松的看着街市上的风景。

    许是心境的原因,就连平日里觉得聒噪的叫卖声此时也是好听的。说是带着容怀锦出来走走,可就连她自己都不太熟悉这京城。喻千尧小时候曾有五年未出过门,长大了些就直接进了锦衣卫副司,更是没有了接触外面的机会,几年后熬出了头做了正式的锦衣卫又开始忙着查案……这次出行与其说是让容怀锦看看京城,不如说让自己也看看京城。

    两人还未走到闹市中心,便被人从中间截了道。

    “千尧兄!”顾延清上前拦住了两人。“真是许久不见了,上次和朋友说来我还说好久没有见到你了,结果他们都说你不可能和我这样的有交集,你说他们这么能这么说呢,我可是自认是除了你锦衣卫的兄弟外和你最好的兄弟了,他们这样说简直就是侮辱我们两个之间的感情……”

    喻千尧大风大浪见惯了,可顾延清这狂风暴雨的性格他直到今天也还没适应。见他似有滔滔不绝之势,急忙打断他,“停停,你慢点说,到底有什么事。”

    见喻千尧如此直白,顾延清倒有些扭捏了。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到底要干嘛。

    “他想让你见他朋友。”容怀锦突然出声打断两人之间的谈话。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顾延清兴奋的看着站在喻千尧身边的少年,“我本来还不好意思说,还好既然你替我说出来了。不过你是哪家的公子,我怎么从见过你?不会是喻伯伯又给你添了个弟弟吧!”说完还揶揄的向喻千尧眨了眨眼。

    喻千尧恨不得把眼前这个人的嘴缝上,带回诏狱甩他几十道鞭子。“你信不信……我掐死你那只红冠鹦鹉。”

    “那可不行,那可不行。”顾延清忙摆手后退,“那是我风归姑娘送给我的,可不能死了,不然她会生气的。”风归是个乐坊的女子,抚琴最好,顾延清对她一见如故,平日里也是多加照顾。不过听说风归是家道中落,流落乐坊,因此心气高些,若是自己送出的没被珍惜心中定是要别扭的,所以顾延清此时听到喻千尧要掐死风归送的鹦鹉才会如此焦急。

    顾延清是个话痨,喻千尧早就见识过了。为了避免在大街上听他讲和风归姑娘的旧事,立时打断,“不是说去见你朋友吗?走吧,反正今日也只是闲逛,没什么要事。”

    见喻千尧答应了,顾延清登时把刚才她威胁自己的话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上去便要揽着她的肩,却被喻千尧一个闪身给躲过了。他憨笑着拍了拍头,“我倒忘了,千尧兄最不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说着先一步在前面带路,侧身看着她,“不过我听兄长说这好像是一种病,如果是真的话,千尧兄还是快去请个大夫诊治一下才好。我娘说有的病你不重视啊,容易落下病根……”

    “我治,我回去就治。”喻千尧一脸无奈的再次打断他的话。心道:话痨才是病,你不治却要我的命,苍天不公啊。

    在一旁跟着的容怀锦默默看着两人的交流,虽不开口心中却有了计较。喻千尧就好像是卖面具的小贩,见到一个顾客便换一副面具出来。不知为何,他心中隐隐有些兴奋,就像是找到了宝藏的入口,马上就要进入一探究竟一般。

    家国一面,兄弟一面,副司一面……容怀锦突然有些好奇,喻千尧到底还有多少面。

    暂且放下这个如今尚不能得出答案的问题,环视顾延清带他们进入的一间酒楼。共三层,顾延清看也不看前两层,直带着他们走向三楼身处的一间房。

    三楼的环境远比一楼二楼好的多,寥寥几间房间却布置的十分有心。每间雅间的门上细致的雕上一种花,顾延清踹开的这扇门,在倒塌之前容怀锦正巧看到——莲花。

    所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在看到屋内的两人半赤臂膀打架之前,他是这样定义选择这件雅间的人的品格的,只是……容怀锦移了视线,看着都在地上被顾延清踩在脚下的莲花。还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吧。

    “别打了,看我把谁请来了。”顾延清得意的一让身子,把身后的喻千尧和容怀锦露出来。

    几个平日里飞扬跋扈的公子哥,此时见了喻千尧无一不战战兢兢的站好。喻千尧虽然还不如其中有的人年岁大,可她的恶名在京城却是如雷贯耳。这几人中不乏有人在幼时被父亲威胁再胡闹就把他们交给喻千尧去,幼时的噩梦就这么突兀的站在眼前,竟有个人直接吓晕了过去。

    本来一场好好的宴饮因为喻千尧的到来被打乱了,喻千尧无语的看着众人将那个昏倒的人扶上马车,下楼时自己稍离他们近些,便有人吓得腿软差点将背上的人扔下去。

    为了不给那个晕倒的家伙造成二次伤害,喻千尧只好离他们远些。

    要说喻千尧今年已有十七岁,又是重要官位在身,不该至今都没有媒人上门来,虽然她是女子娶不得人,可别人又不知道她是女儿身。看到今天这幅场景,她算是彻底明白怎么回事了。连个男人都能被她吓晕过去,若是要一个女子日日睡在她的榻上,岂不是被吓的要一命呜呼?

    顾延清众人把好友安置好之后,便回到了雅间。顾延清歉疚的向喻千尧作了个揖,“今日之事是我对不住千尧兄,本想着要兄长一起宴饮,却没想到成了这番闹剧。改日延清一定亲自上门赔礼谢罪。”

    “罢了罢了,我本就是不是个热闹的性子,今日是来陪着我这小徒弟出门散心,没成想却出了这档子事。”说着还叹了口气,“喻府内还有些事,我就不打扰各位雅兴了,告辞。”说完也不顾劝阻就离开了酒楼。

    顾延清心知今日之事都是自己的错,一咬牙将脖子上的佛珠取下握在手里快步赶上喻千尧两人。“千尧兄不见怪是气量,可我却不能装作若无其事。这佛珠是我大哥从广缘寺给我求的,听说是被开过光的。第一次见兄长的弟子,这便当做是我的见面礼吧。”说完把东西塞进容怀锦手里便跑开了,连拒绝的机会都没给她。

    喻千尧无奈的看着跑远的身影,低头看着身边的人,“延清从不说谎,他既送给你了你便留着吧,前方路途凶险希望这珠子能保你平安无虞。”接过容怀锦手中的珠子,将旧绳取下,从路边的一个小摊用几个铜板买了条新绳子串上,微微弯腰给他带上。

    轻抚脖子上的物件,容怀锦低头轻笑,附在喻千尧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只见喻千尧一怔,随即嘴角一勾,眼中染上些许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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