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对他们摆摆手：“各位不要再往下了。”
“为什么？”小蛮奇怪的问道。
“我刚才下山，碰见一群劫匪，正在拦劫下山的游人。幸好我反应快，往回逃了。”姑娘喘了一大口气，努力平顺语气，但仍然听出一点颤抖，“你们不要再往下走了，要不然就要和劫匪碰个正着。”
“无妨。姑娘和我们一起下山吧。”小蛮无所谓的说，寻常劫匪她还真不放在心上。
“那伙劫匪个个凶神恶煞，武艺高强，杀人不眨眼。”姑娘急了，上前来拉小蛮，“我知道另外一条下山的路，你们快跟我走。”
这么一拉，自然拉不动小蛮。小蛮转头询问季玄。这时她倒记起季玄现下是主子。
季玄沉吟了一下，让丁二先去看看，他们几人在原地等着。
姑娘还抓着小蛮的手，抓得很紧，看得出她很紧张。一般的姑娘家碰上这种事，这样的表现已经算镇定了。小蛮安抚她：“不用怕，我们那个黑大个也是会武的。”
姑娘拽了拽小蛮：“我们去那里躲一下吧，站在这里万一劫匪上来就碰了个正着。”
山道旁有一处树林，的确是个躲藏的好地方。于是小蛮决定陪两个姑娘去树林里等着，季玄仍留在原处。
绕过几块山石，进了林子。小蛮示意姑娘可以松手了。对方顺势扣住她的手腕，按在她的命门之上。
小蛮一惊，下意识运气震开，怎知对方五指倏然紧缩，她整条手臂一麻，气还没提到顶就泄了下去。一把匕首横在她颈间。
“别动。打劫。”
小蛮瞬间懵了。这是什么状况。
红棠把匕首往小蛮颈间送了送，凑近她耳边又说了一遍：“打劫。”
小蛮被迫扬起头，只觉得自己实在是憋屈又窝囊，还没动手呢就先被缴了白旗，心里暗自垂了两行泪。但再嫌弃自己，也得想法子自救啊。她放软语调：“姑娘，我袖子里有银钱，你自便。刀剑无眼，你千万稳着点啊。”
红棠示意叶子上前，从小蛮的袖袋里搜出一个钱袋。
叶子打开袋子，里面有几个小锭的银子和零散的铜钱，她把撑开的钱袋拿给红棠看。
“姑娘，你看我这么配合，钱你也拿了，现在可以放了我吧。”小蛮晓之以情，“你们讨生活也不容易，我都理解。我绝对不会报官的，也不会乱喊。”
红棠没理小蛮，出手在她身上点了穴，一把推给叶子。接着把匕首往腰间一藏，把束发的簪子一拔，嚎了一嗓子：“救命。”
小蛮张着嘴看她，身后的叶子得意的说：“我家小姐演的逼真吧。”
季玄乍听见林子里一声呼救，想起刚进去的小蛮，急忙赶了过去。一进林子，就有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季玄仔细一瞧，是先前和小蛮一起进林子的姑娘，头发披散，形容狼狈。
季玄下意识避开她要撞上来的身子：“怎么回事，小蛮呢？”
红棠没料到对方会躲开，摔了个狗吃屎，心里一怒，但脸上仍挂着惊慌的表情爬起来：“公子，蛇，有蛇，小蛮姑娘被蛇咬了。”
季玄一惊，忙向前掠去，看见小蛮躺在地上，身边一个姑娘俯身看她。季玄几步上前，见小蛮闭着眼一动不动，心里一慌：“什么蛇？咬的哪里？”
听声音好像还挺关心她的死活。小蛮闭着眼想，真是对不住了，她也没办法，叶子的手在她命门上扣着呢。
红棠才追上来，指着小蛮的脚：“咬了小蛮姑娘的脚踝。”
季玄蹲下身子，要去查看小蛮的脚踝。手刚触到脚踝，心念一动，他往旁边一侧，就势退了几步。
红棠一击未中，从腰间抽了匕首出来，欺身而上。两人过了几招，红棠就露了破绽，季玄蓄力往她肩上拍去。
“住手。要不我就杀了她。”叶子摸出一把小刀抵在小蛮喉间。
季玄手一偏，一掌击空。他收了势，毫不在意的说道：“不过是个丫鬟。我只想知道，你们是谁？”
小蛮紧紧盯着叶子握刀的手，听到季玄的话连忙附和：“是啊是啊，姑娘，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是个丫鬟，一穷二白，你就算把我杀了人家都不会眨下眼。”
红棠笑了声：“我们就是最近手头紧，想和公子借点钱。”
季玄皱了皱眉：“流匪？山贼？”
红棠听出他言语里的轻视，有点不高兴：“反正你跟我回去，让你家里拿钱来换人。”
“就凭你们？”季玄嗤笑。
红棠看了眼叶子，叶子马上把刀子在小蛮喉间轻轻一划。
小蛮觉得颈间微微刺痛，料想是划破皮了，立马叫起来：“公子，少爷，钱财乃身外之物。这两位姑娘也只是要请你去做个客，大家心平气和好好说，不要动刀动剑伤了和气哇。”
季玄连个眼神都没给小蛮，从腰间摸了几张银票出来：“这些钱就当你们的辛苦费，演半天的戏也不容易。什么拦路抢劫也是你们吧。”
红棠得意洋洋：“没错。本来想把你们骗去陷阱，结果你们没上当。不过总算把你那个侍卫骗走，现在我几个兄弟缠着他，你就不用指望他来救你了。”
她话音一转：“我们跟了你几天，好不容易等到你出门。这么点钱可不够我寨里兄弟喝酒的。我看你上次在点翠阁出手可是比这个大方多了。”
红棠唤了声叶子，叶子在小蛮刚划的伤口上又划了一刀，力道大了些，小蛮吃痛叫了一声。
季玄有点崩不住脸色，沉着脸说：“你们到底要怎么样？”
小蛮和季玄被人扛了一路，然后扔在一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里。马车罩了一层厚重的黑色帷布，把外面的光线遮得一丝不入。
刚才抗着她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高大个，粗壮的肩膀顶着她的胃，在山道上跃来跃去，把她颠的七荤八素。若不是肚子里没东西，早就吐了一路。扔她进马车时也是粗暴无比，幸好先进去的季玄给她当了垫背。
小蛮撞趴在季玄的胸膛上，听得他一声闷哼。
季玄被她一撞，胸口生疼，不免语气不善：“武功不好就算了，警觉性还这么低。你这样的资质是怎么行走江湖的。”
“要不是你在点翠阁露了富，怎么会被人给盯上。我才是无妄之灾！”小蛮也生气。
“你是不是忘了，那两锭金子是你给出去的。”季玄反唇相讥。
“明明是你授意我的。”小蛮气呼呼的说道。
“就算被人盯上，今日若不是因为你，我能在这吗？”
呃，好像是这样没错。小蛮气焰立马矮了下去，吞吞吐吐说了句：“对不起。”
季玄有些懊恼，这些幼稚的斗气话一定不是他说的。
一时两人都收了声，马车里安静下来。只听见外面辘辘的车轮声，其他并未听到什么人声。
小蛮努力抬起头——她现在能动的也就只有脖子以上了，尽量靠近季玄耳边，把声音压得极低：“他们要带我们去哪？”
那一口气吹在季玄脖子上，温热的，有点痒。他心不在焉的回了句：“他们的老巢吧。”
要死，这么大声。小蛮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脖子太酸，只好又垂下去，靠在季玄的胸口上。
黑暗里一片沉寂。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小蛮的脸贴着季玄的衣服，衣上原是带了初冬的寒，被她的脸捂得热乎乎的。鼻息间都是衣上的淡香，像是皂角香，又更好闻些。耳膜里充斥着心跳声，咚咚咚，由缓转急，像是她的，又像是季玄的。
小蛮心想，果然是过饭点了，都饿得心慌慌了。
季玄倚靠在车壁上，背后是硬的硌人的木板，胸前还趴着小蛮。这个姿势实在不舒服，但是对方点了他们的穴，他也动弹不得。
马车里很黑，小蛮安静的趴在他胸前，贴着他衣服的那一处十分热乎。那热气似乎沿着相触的那一片肌肤蔓延上头部，又流向四肢八骸，暖烘烘的，又有点酸软。
他努力平顺着呼吸和心跳，在黑暗里开口：“你颈上的伤口怎么样？”其实刚才他束手就擒时，假装不经意查看过她的伤口。对方根本没使力，伤口不深，流了些血很快就止住了。对方并不是穷凶极恶之徒，是他关心则乱。
车里太静了，他再不说点话，一定会被她听到如擂鼓般越擂越急的心跳。但是良久都没有听到小蛮回话。他低下头，黑暗里只能看见个大概的轮廓，她的头垂在他的胸口上，呼吸平缓，好像……睡着了？
季玄失笑，这种状况下也能睡着真是心大。黑暗里他也闭上眼睛。
很久之后，马车停了下来，厚重的车帘被撩开，月光下一张清秀的脸探进车里，歪着嘴角笑：“哎哟贵客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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