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荼歌查过荷香的身世，心里自然是有数的。</p>
当年绥县三年遭逢旱灾，庄稼颗粒无收，原本眼看着天降大雨，久旱逢甘霖，就快要熬过去的时候，谁知这大雨一下便是月余。那时绥县河流倾泻，漫过山野，将整个绥县淹没，洪水冲毁了所有的房屋，让千万人流离失所，葬身于洪水之中。</p>
那时朝廷虽派人赈灾，可到底灾情太过严重，死伤无数。很多人都怕大灾过后产生瘟疫，便拖家带口地离开了旧土，远赴他乡讨个活路。</p>
当时荷香一家就住在河堤旁，她年幼的弟弟在洪水到来的时候，被洪水卷走，从此之后了无音讯，只怕早已葬身于水底。</p>
之后潮水褪去，她便与双亲离开故乡，向离京城逃难而去。走到半路的时候，她的母亲终是忍受不了失去孩子的痛苦，选择了自尽，随她弟弟去了。</p>
再后来，他们终于来到了最繁华热闹的离京城，而到达这里的难民也是最多的。</p>
百姓们流离失所，无处可去，也没有生路。他们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天子脚下的皇城，想到他们的君王。</p>
可没有人能收留下如此多的难民，以至于尽管来到了最繁华的离京城，他们依然没有活路。</p>
当时许多父母为了让孩子能够活下去，迫不得已将孩子送进了富贵人家为奴为婢。荷香当时生的不错，也识得几个字，这才被挑进了府中。</p>
她原先进府时，是没有资格去房里伺候小姐的。若不是姜琬音太过狠辣，手底下死了不少人，荷香也不会安排到她身边伺候。</p>
虽说眼瞧着是升了地位，可实际上都清楚，三小姐是最难伺候的了。若是惹得她不高兴，指不定第二日便会在府里消失的无影无踪，谁也寻不见。</p>
荷香畏惧姜琬音的毒辣，姜荼歌是能够理解的。她也是个可怜人，所以她才愿意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她机会。倘若荷香当真是个聪明人，也该知道今后的路该如何去走才顺畅。</p>
“当年那场灾祸，我也有所耳闻。”姜荼歌同情地瞧着她，叹道：“那你可有想过归乡？”</p>
姜荼歌瞧着荷香面色一变，眸光倏然亮了几分，接着道：“如今离那场灾祸已经过去了多年，绥县如今也算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若是有机会，你可愿回去？”</p>
荷香不敢暴露心思，可心里却忍不住激动起来。她不明白大小姐今日提起这个是何用意，只是这天上断然没有掉馅饼的好事。三小姐既然能用此事威胁她，大小姐自然也能，她还需得小心应对才是。</p>
“当年若非府中收留，让奴婢有了容身之地，苟活了这条贱命，指不定奴婢那时便死了。奴婢如今已经是府上的婢女了，这便是奴婢的家，还能回哪去呢？”荷香斟酌着开口道。</p>
这话听起来倒是天衣无缝，也不曾暴露荷香真正的心思。可姜荼歌却是骤然冷了脸，从荷香身上收回视线，将药方丢在了桌子上。</p>
“你这方子倒是有几分效用，我用着甚好。既然如此，我赏你些什么好呢？”姜荼歌声音冰冷，听不出喜怒。荷香低着头，并未瞧见她眼底的冷色。</p>
“此事乃是奴婢分内之事，不敢贪图大小姐赏赐。”荷香恭敬道。她总算安心了几分，当时写下这张药方时，她便不指望有什么效用，如今倒是有了意外之喜。</p>
“本小姐一向赏罚分明。”姜荼歌冷声道：“既然你有功，自然得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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