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瀚引呼吸略喘，自从猜测到萧玉瑾的身世之后，他便一直打算替他揭开此事。</p>
毕竟此事萧玉瑾身为当事人，应当置身事外。</p>
然此刻已真相大白，他就不便再多说了，操心过多，会被君上猜忌用心。</p>
因此，他虽然替萧玉瑾着急，却不能开口。</p>
叶冬凌最受不了这种试探，当即娇声道：“父皇！”</p>
她突然出声，所有人紧绷的心都被吓了一跳，百十双眼睛同时看向她。</p>
皇帝皱眉：“玄王妃有话说？”</p>
叶冬凌当即磕了个头，装作知书达礼的模样，一本正经道：“父皇，臣妾觉得王爷不适合当太子。”</p>
众人震惊。</p>
曹瀚引更是拿眼瞪她，小丫头不知轻重，医术那么好怎么是个直肠子。</p>
皇帝：“说说？”</p>
萧玉瑾看着叶冬凌，轻轻摇了摇头。</p>
叶冬凌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臣妾觉得我家王爷没钱，没权，没班底，除了安定瘟疫的时候有点阅历之外，其他的根本没有经验，应该不适合当太子。”</p>
众人愕然。</p>
萧玉瑾嘴角下意识的勾了勾。</p>
不得不说“我家王爷”这四个字很有灵性，霸道又充满小女儿的天真烂漫，说话间三个没字充分展示了她那稀薄的见识和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学识，每一句话都像是山头土匪选山大王时的粗俗肤浅。</p>
然，这些浅白的话听在在场所有朝臣耳中，便都定了心。</p>
没钱，没权，没班底，又没经验，说明可塑性强，而且不会对任何朝臣有偏见，更不会拿固有的偏执去看到一件事，这边是纯良之心，如此方才可贵。</p>
曹瀚引笑了。</p>
叶家和林家娇养出来的人，怎么可能是直肠子，简直是七巧玲珑心啊。</p>
她口中的不适合，恰恰是处处都适合。</p>
正话反说不仅不让人反感，反显得真诚。</p>
皇帝也知道自己早先将这儿子欺负的惨了，因此并没有再追问，虎眸中划过一抹羡慕道：“瑾儿，你有一个好媳妇，好，朕便立你当太子，你愿不愿为天擎尽心竭力。”</p>
“儿臣愿意。”萧玉瑾回答的平静而又沉稳，掷地有声的四个字，仿佛誓言。</p>
皇帝朝连泉招招手。</p>
连泉连忙送来空白圣旨，并亲自研墨，皇帝竟提笔亲自手书圣旨，盖印。</p>
众人屏息凝神看着。</p>
两张圣旨很快写完，连泉轻轻吹干圣旨上的墨水。</p>
皇帝伸手做引，朝连泉示意道：“宣读吧。”</p>
连泉连忙拿起第一张，废太子诏书，封原太子萧云庆为庆王，正念完，太子正被宫女搀扶着从偏殿走出来，重心不稳的狼狈站着，然却没有一个人看到他。</p>
连泉又拿出第二张圣旨，改立玄王为太子，择日祭告太庙，授太子印，参与辅政。</p>
谁都没想到，圣旨居然颁的这么快，还是皇帝亲手所写，这是什么快刀斩乱麻的速度。</p>
萧云庆在宫女的搀扶下，踉踉跄跄走到萧玉瑾身边。</p>
所有人都看着这个已经失去所有光环的男人，他脸色虽然苍白，然脸上却依旧带着微笑。</p>
相比萧玉瑾的沉静自然，冰冷霜华，原太子的失落微笑，不吵不闹更令人心疼。</p>
萧云庆跪下，虚弱的磕了个头：“儿臣，谢主隆恩。”</p>
说罢，双手高举，一身华服也难掩他内心凄凉。</p>
皇后见此情形，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落下，毕竟是她养了十八年的儿子。</p>
叶冬凌翻了个白眼，心中不屑腹诽，装的真像啊。</p>
皇帝看着原太子：“云庆，换子之事，你可知晓？”</p>
萧云庆摇摇头，自责道：“儿臣方才得知，若早知自己并非……并非……定不会抢兄弟之位，父皇，德妃真的是儿臣的母妃吗？”</p>
皇帝虎眸微眯，眸中精光一闪而过，锐利的眸子盯着萧云庆片刻，点点头道：“是，你是德妃的儿子。”</p>
萧云庆长得跟德妃太像了，无论是长相还是神韵，都很像，他从前居然不曾察觉。</p>
这话十分笃定，萧云庆浑身一怔。</p>
一怔之后，萧云庆竟直接朝萧玉瑾歉然道：“太子殿下，臣不知此事，多有冒犯，还请殿下恕罪。”</p>
不知为何看着他恭敬诚恳的道歉行礼，再听他口中说出一句太子殿下，叶冬凌感觉昨夜的胆汁都被恶心出来了。</p>
太……萧云庆不去演戏可惜了。</p>
萧玉瑾朝他点点头：“无知者无罪。”</p>
言下之意是知而犯罪，无可原谅。</p>
见萧云庆如此凄惨，李牧满心自责，仿佛受了极大屈辱般，当即哭道：“太子殿下你骗的我们好苦啊，你明知自己不是德妃的儿子，却还利用我们，让我们去刺杀太子，让我李牧刺杀亲侄子，你也太狠了。”</p>
他口中的太子殿下和太子是两个人，他说的不明白，大家却听懂了。</p>
顿时起了恻隐之心。</p>
萧玉瑾见他仍在做戏，冷着脸道：“不知所云。”</p>
萧云庆当即恳求道：“父皇，还请您看在儿臣的份上，体谅李家被人利用又没造成什么伤害的份上，从轻发落吧。”</p>
似乎心中有愧，皇帝想了想宽容道：“依你，就罚李家三月俸禄吧。”</p>
萧云庆感激不尽：“谢父皇成全。”</p>
萧玉瑾朝他拱拱手：“恭喜庆王。”</p>
见这般兄友弟恭，皇帝似乎非常有感触，跟在连泉身后，亲自下阶。</p>
连泉将两个圣旨分别递给两人，皇帝便将他们一一扶起来。</p>
拍了拍太子的肩膀，皇帝欣慰道：“你是个好孩子，若一直如此，朕心中也甚是宽慰。”</p>
萧云庆躬身答：“谨遵父皇教诲。”</p>
皇帝又将萧玉瑾扶起来，仔细打量他半晌，颇有感慨，虎眸中是一种满腔心事无可说的厚重，萧玉瑾有种皇上什么都知道的错觉。</p>
皇帝：“瑾儿，从今以后，天擎国祚系于你身，切莫懒怠，政事多问问太师，军事问大将军，自古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你已经磨砺，剩下的就是大放光华了。”</p>
萧玉瑾点点头：“儿臣谨记父皇教诲。”</p>
皇帝：“你做事，朕放心。”</p>
“父皇！”</p>
“住手！”</p>
一连三道声音几乎同时想起。</p>
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从叶冬凌身侧，直朝皇帝心口刺去。</p>
萧云庆惊叫一声“父皇”提醒，身体连忙朝皇帝扑过去。</p>
叶冬凌则是情急之下连忙去拍那只刺出匕首的胳膊。</p>
萧玉瑾下意识的空手夺白刃，却夺了个空。</p>
场面瞬间乱作一团，皇帝似乎没预料到发生了什么，站在原地没动，片刻有个身体挡在他面前，血腥气蔓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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