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这辈子都守在你身边
沈进到约翰内斯堡的第二天，官大爷已经撤掉了呼吸机，从重症监护室搬到了普通VIP病房，虽然还没醒过来，但脸上已经有了血色，看上去就跟睡着了一样，一点儿都不像一个病人。
确定官旭没事了，唐红豆终于开始正常吃饭，不过每次都是别人才刚抬筷子她就饱了，病房里面有家属休息床唐红豆也不睡，每晚都是趴在官旭床边睡，别人怎么劝都没用，只能看着她一天比一天瘦，在一旁干着急。
中午的时候唐红豆就给官旭擦擦身子，刮刮胡子，拉着他的手说说话，什么都亲力亲为，五千兰特一天请来的护工基本只用在旁边磕磕瓜子，晒晒太阳，什么都不用干。
于是官旭倒是一天天好起来了，唐红豆的小脸却一天比一天白，不是那种健康的瓷白，而是那种死白死白的，像女鬼一样。感觉不过四五天的样子，唐红豆好像就瘦了十多斤，本来就不胖的她现在几乎没什么肉了。
特别是唐红豆那双大眼睛，虽然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灰暗了，但却是一天比一天红，就像眼底出血的那种，红得吓人。
秦皓然看在眼里，心里疼得不行，每天都想办法让唐红豆多吃一点，或者想代替唐红豆守夜，但唐红豆都拒绝了，铁了心的要守到官旭醒过来。?可是就连Adolph医生都不确定官旭什么时候才能醒，照唐红豆这么弄下去，估计官旭还没醒来，她就先倒下了。
“红豆嫂子，你睡个午觉吧，这么多天你都没好好睡过，你这样等旭哥醒来会心疼的。”
沈进跟在唐红豆屁股后面去拿化验单，跟屁虫一样一路跟着，唾沫星子飞溅，说得口干舌燥，就想让唐红豆养一养，不说养到和原来那样白白胖胖的，至少不要像现在这样。
看着官旭的情况应该就快醒过来了，要是唐红豆整个人看上去还是这么惨的话，沈进敢肯定，官旭醒来见到唐红豆的那一秒，就是自己要被送机急救室的那一秒。
嗯，被官大爷几拳几脚送进去的。
“让你找人从国内寄的东西什么时候能到？”
唐红豆看了一眼化验单，原本一窍不通的东西，现在天天看好几遍，也能看懂个大概了。
“今天早上刚寄出来，还有些补品。对了，那些什么草什么根的，是用来给旭哥熬药吗？”
“嗯，一个朋友告诉我的方子，说是补血的，对伤口愈合也有好处。放心吧，我问过了，医院里有两个挺厉害的中医，到时候麻烦他们和Adolph医生商量一下，如果不行的话，是不会给官旭用药的。”
“嫂子，你弄的我当然放心了，不过你还是去睡个午觉吧，我去帮你守着旭哥？”
“不用了，我不困。”
“那要不你去吃点东西？”
“不是刚刚才吃过午饭吗，我不饿。”
小进进就差抱着唐红豆的大腿求饶了，大姐啊，你那叫吃饭吗，你那是要上天当仙女儿吧，估计仙女儿吃的都比你多啊。
沈进正考虑着要不要抱住唐红豆的大腿，远远就见Adolph医生跑进了官旭的病房，后面还跟了几个小护士，又抱着一堆唐红豆不认识的东西。
唐红豆的脸刷的就白了，刚来约翰内斯堡的那个晚上也是这样的情景，Adolph医生跑进重症监护室，然后官旭就被满身是血地推了出来。
手上的化验单掉在了地上，沈进都还没反应过来，唐红豆就朝病房跑了过去，那速度根本不像好几天没吃好没睡好的人。
沈进没经历过官旭急救的场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见唐红豆脸色大变，也不敢多耽误，立马跟着跑了过去。
病房里聚集了不少人，医生护士，还有开普敦分公司的好几个高管，唐红豆站在门口紧紧地攥着衣角，不敢进去，怕又看到Adolph医生满手是血的样子。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梁朝阳一连说了好几个太好了，搓着手激动地在病房里踱步，转身的时候看到了站在门口，咬着嘴唇，紧皱眉头的唐红豆，面露喜色地走了上去——
“醒了！醒了！红豆丫头，小旭醒了！”
“真的吗？”
唐红豆的眼睛突然就崩出了光，像今天下午约翰内斯堡的阳光。
梁朝阳看着唐红豆的眼睛有点愣神，虽然整个眼睛都是通红的，但没想到这双恢复神采的眼睛居然如此灵气逼人！
“当然是真的！丫头，你快去看看小旭……”
唐红豆觉得梁朝阳的声音越来越小，各种感觉涌上心头，释放，高兴，激动，苦涩……唐红豆想走进病房，但突然觉得整个人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了，浑身每一根骨头都在疼，肚子里翻江倒海，眼前天旋地转，她甚至都来不及说一句话，整个人就失去了知觉。
*
今晚的约翰内斯堡的星空格外暗，明明中午太阳还灿烂得刺眼，可还没到日落时分，天空就变了脸，笼罩着厚厚的云层。
约翰内斯堡综合医院。
两个身形相当的身影站在一整面玻璃墙前面，俯瞰着约翰内斯堡的夜景。
“这几天谢谢了……”
“应该的……”
秦皓然侧脸看了一眼官旭，明明才醒来没多久，可他身上已经丝毫不见病态，还是那个卓尔不凡，气质卓然的官旭。
“身体还没好全，少抽点吧，不是肺也伤到了一点吗？”
官旭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旁边垃圾箱上已经有了大大小小十多个烟蒂，官旭吐了一口气，沙哑的开口：
“还好我没死。”
“嗯，还好。”
秦皓然也点燃了一支烟，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
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官旭醒来了，唐红豆成功的倒下了，当官旭不顾医生护士的阻拦，扒开一群围在床边的人，从自己手里抢过唐红豆的时候，秦皓然就知道，他们的爱情已经登峰造极，在他们彼此眼中，对方已经比自身更重要了。
“如果我死了，我一定做鬼都不会放过我自己……不，现在我也不会放过我自己。”
官旭好几天没有喝水，没有说话，声音有些嘶哑，握着烟的手指也有些颤抖，只要一想到唐红豆的样子，官旭就恨不得再给自己一刀。
“别这样想，你醒过来，对红豆来说比什么都好。”
官旭闭上了眼睛，脑子里全是唐红豆安安静静躺在自己怀里，毫无生气的样子，官旭抬手摸了摸心口的那颗朱砂痣，“如果她不爱我就好了，或者少爱我一点。”
“是啊，如果她不爱你就好了……”
官旭不蠢，秦皓然这句话什么意思他清清楚楚，尽管心里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但又无比庆幸唐红豆爱自己，这么爱自己。
见官旭没有说话，秦皓然继续开口，“官旭，这两天我有过一个邪恶的念头，我想要是你醒不过来了，会不会我又重新有了机会，或者你醒来得晚一些，让我有机会把她抢回来……”
尽管秦皓然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可耻，但不能否认他真的做出过这种假设。
官旭的唇角弯了弯，吐出一口灰白色的烟雾，“我不会让你有任何机会的。”
唐红豆的幸福官旭绝对不会交给任何人，只有他亲自给她幸福，他才会放心。
“呵呵——”
秦皓然苦笑出声，眼神暗了几分，“很可惜，哪怕你不醒过来，我也不会有机会。”
秦皓然心里苦涩，唐红豆从坐上飞机的那一刻，她怎么熬过来的这些天，秦皓然都看在眼里，他清楚地知道，唐红豆的心里已经满满当当全是官旭，不管这个官旭是活生生的还是病怏怏的，所以自己没有机会，一点点机会都没有。
相爱早就不敢奢望，经过这几天秦皓然清楚地认识到，他就是连陪在唐红豆身边都做不到，不是他不愿意，而是唐红豆给自己建起了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堡，除了官旭，谁都进不去。
“官旭，你一定要对她好，一定不要给我任何机会，一定。”
官旭又吸了一口烟，“放心吧，唐红豆这辈子只能跟着我姓。”
秦皓然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尝到喉咙发苦的感觉，他感觉自己心上也被捅了一刀，不比官旭的那刀浅。
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也没有第二个唐红豆的，要怪只能怪他没有珍惜唐红豆错付的八年时光，现在的这一切都是活该！
“我明早的机票回去。”
“我让沈进送你。”
“不用了，他也不熟这里，我打车去就好。”
两人沉默不言，只有淡淡的烟围绕在两个人身边，被黑云囚禁起来的月亮终于挣脱了束缚，散发出清冷的幽光，两人身后也有了一道浅浅的影子。
就当秦皓然以为这个沉默可能会无休无止的时候，官旭突然开了口——
“皓然，不要陷太深，对你和红豆都好。”
秦皓然想笑，官旭这话说得让他心里更不是滋味了，明明他们两人陷得也不浅，可偏偏人家是你情我愿，而自己却是一厢情愿。
所以人家就是一起幸福地沉沦，而自己就是在自掘坟墓。
“放心吧，红豆不会知道我的心意的……”
官旭看着被烟笼罩着的秦皓然，知道他还没有放弃，或者说是还没有放下，虽然不能体会秦皓然的感受，但官旭却能想象那种在兄弟和女人之间挣扎的感觉，更何况还是很好的兄弟，很爱的女人。
秦皓然叹了一口气，“回去吧，万一一会红豆醒了你却不在，你睡的时候她可是一直守在你身边的。”
“好，你也早点睡。”
官旭把抽了一半的烟扔进了垃圾桶，拍了拍秦皓然的肩膀，朝病房走去，他本来也打算一直守着唐红豆的，可看着唐红豆的小脸，心里堵得厉害，才出来抽根烟，没想到正好能遇上秦皓然，听了秦皓然说的话，官旭心里更堵了。
官旭一边走一边拨通了沈进的电话——
“帮我把这几天医院的监控录像，有关红豆的都剪下来，还有便利店的那个人，无论什么方法，在我离开南非之前，一定要找到他，这两刀子小爷要让他千倍万倍的还回来！”
回到病房，官旭怕身上有烟味，特意重新换了一套病号服才躺倒了床上，想了这么久唐红豆终于睡在自己怀里了，可官大爷却一点都不开心，反而心疼得要死，比刀子戳在胸口还疼。
官旭轻轻地把唐红豆的小脑袋放在胸口，尽管这样会压到伤口，但官大爷却一点都不在乎，低着头看着唐红豆夜灯下的小脸——
眼窝微微凹陷进去，有淡淡的乌青，抿着发白的小嘴，眉头微蹙，好像睡得并不舒服，头发有点油，应该好多天没洗了，原本脸上的肉好像被活活剐下来了一样，颧骨很明显，脸色发白，像长期营养不良的病人。
官旭一下一下，轻轻地摸着唐红豆的脑袋，每摸一下，就感觉心口又被捅了一刀，疼得他连呼吸都觉得痛。
“媳妇儿，我这才不在几天，你怎么就把自己照顾成了这副模样，看吧，我就说这辈子离了我，你一定过不好。”
官旭低头吻了吻唐红豆的额头，把唐红豆抱得紧了些，媳妇儿，这辈子你一定会过得很好，因为我一定会一直守在你身边。
月光透过窗子照在病床上，紧紧相拥的两个人比今晚冲破层云，漫天闪烁的星星还要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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