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永昼表情一瞬间冷下来。
“不可以。”
卫桓眨眨眼睛, 再次小心试探, “真吗”
云永昼看向他眼神变得更冷了, 起身就准备走。
“好好好, 不可以不可以。”卫桓拽住他胳膊, “还没上完药呢。”
小毛球也吧唧一下粘在云永昼身上, 惟妙惟肖学着卫桓语气, “嘤嘤嘤嘤嘤嘤”
之前他隐约记得血契是无法解除, 但多少还是抱着点侥幸心理。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卫桓装出一副万事万物唯我通透圣人表情，“像血契这么神圣这么重大契约, 怎么可能说解就解呢, 这不开玩笑吗又不是宠物店买小猫，不可爱了还能退，你说是吧。”
云永昼眉毛略抬了抬, 整张脸都在说着你继续，我看你表演。
转念一想, 卫桓又道“当然了这个类比可能不太恰当, 我肯定没有小猫可爱。但是您放心, 我绝对没有心存异念, 我就想好好地在山海念书, 您就给我这个弱小人类一条活路吧。”说完，卫桓做出一个无辜小表情。
连同小毛球都跟着一起, 可怜巴巴地嘤了一声。
大丈夫能屈能伸, 能解就解, 解不了拉倒。
只要认怂速度够快, 云永昼光刃就追不上我。
云永昼手托着下巴，冷淡地点了点头，“继续。”
“继续”卫桓眼珠子一转，“哦对了，第一个问题您还没回答我呢。”卫桓清了清嗓子，“我最近没有痛感了，应该是跟血契有关吧。”
云永昼半天没说话，卫桓就这么巴巴地望着他。
小毛球眼睛在两人之间转悠，一会儿看看卫桓，一会儿看看云永昼。
“结契时候出了一点问题。”云永昼闷声开口，“这件事我之后会处理。”
在卫桓认知里，云永昼从不说谎。
他这么解释，卫桓倒也很容易接受，毕竟这件事如果搁他自己来做，没有经验也很有可能出问题。
那这就是大误会了。
“原来是这样啊”卫桓若有所思地点头，他一直试图找一个云永昼做这么多事还不求回报逻辑。如果说是血契出现偏差，导致两个人之间痛感出现了交叉，那这个理由比云永昼喜欢他这个人类有说服力太多了。
“云教官，你是不是也知道扬昇教官妖化失心事”
云永昼不回答，卫桓默认他是肯定。
“所以您是担心扬教官妖化之后对我做出什么事，会断送他前途，所以才赶去拯救迷途羔羊对吗”
云永昼嘴角抽了一下。
这家伙除了会认怂，还真是什么时候都能找着台阶。
不光给自己找，还顺带着给别人也搭好，就差拽着你到台阶口弯着腰笑盈盈说一句您请好您慢走了。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云永昼起身，离开了卧室。
卫桓一看，这无话可说表情，这逃避回应转身，明显就是默认实锤啊
他可真是个天才，这么快就把这件事给捋明白了。
不过还是得找机会求一下扬昇，让他千万别把自己回来事告诉云永昼。他现在小命都拴在云永昼小拇指上了，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就是调戏了他三年小九凤，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长舒一口气，卫桓摸摸胸口，忽然间发现一件很奇怪事。
他脱下衣服，解开胸口纱布。果然不出所料，被捅那个伤口真已经愈合了大半，剩下一个深粉色印子，尽管不是肉眼可见愈合速度，但绝对超出普通人类。
他在房间里找了找，居然没有镜子，于是光着身子走出卧室。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这里不是云永昼在山海教官宿舍，客厅窗户很大，可以看见外面湖。
还是湖景房呢，可以啊云永昼。
心里面刚冒出这句话，卫桓就觉得熟悉。
“你光着身子到处跑，要做什么”
一回头，云永昼就站在他身后，他已经换上了一件米色针织衫，整个人看起来柔和很多。他手里拿着一套衣服，在卫桓转过来时候扔给了他。
“没有，我就是感觉这房子挺好。”卫桓背着手转悠，摸摸桌子，拍拍沙发，“真好，我也想有个湖景小别墅。”
云永昼瞟了他一眼，转身坐到沙发上，像是生闷气似。
小毛球跳到他肩头，卫桓超小声冲它抱怨，“我看啊，这小少爷不是初代金乌转世，是气包转世。”
谁知这小毛球听了，变得鼓鼓，一本正经甚至带点儿责怪意思，“嘤嘤嘤，嘤嘤嘤嘤”
我说他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卫桓立刻把这小毛球攥在手心。
坐在沙发上云永昼回过头，他耸了耸肩，“这个嘤嘤怪可能是在唱ra。”
换衣服时候他终于找到一面镜子，镜子里映照出来脸确验证了他之前想法，他被扬昇打得那么狠，应该破相才对。可现在脸上除了还有些肿之外，几乎看不出明显伤。
这又是怎么回事，照理说，就算血契真可以转移痛感，也不可能改变人类愈合能力啊。这样愈合速度，几乎可以赶上妖平均水平了。
太多疑点，卫桓心里存了个影，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查一查血契真正效力。
自从卫桓说提出血契，云永昼便没有再和他多说话，他越发觉得自己之前是自作多情了。
不喜欢最好，您可千万别喜欢上这个人类，我到时候可是要回去当九凤。
我可不想当什么少男杀手偷心贼，一火车皮小小九凤还在投胎通道排队等着我呢。
等到卫桓伤彻底养好，云永昼用结界穿越术带他回到了山海。
“谢谢云教官，云教官辛苦了，我以后肯定不给云教官你添麻烦了。”回到山海卫桓连连鞠了好几躬，鞠完躬就要跑，被云永昼光索缠住，拽了回来。
云永昼一脸冷漠地开口，“你也知道你给我添了麻烦。”
卫桓立刻点头，堪比捣蒜。小毛球见了也钻出来，没头可点，只能晃动它身上绒毛。
“从今天开始，没有我允许，不许随便离开山海，尤其不能随便进入暗区。”
“好好。”卫桓再一次点头。
云永昼又道，“少背着我做些不该做事，打听不该打听消息。”
“嗯嗯嗯”
“少去上善学院。”
卫桓仍旧继续点头，点着点着觉得不对劲，“嗯”
云永昼歪着头盯着他，“听不懂”
真有点听不懂，但我也不敢问。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点头再说，卫桓又表演了一番小鸡啄米，“听懂了听懂了。”
光索这才松开他，卫桓冲他挤出一个笑脸，“那云教官我走啦。”
说完他就一溜烟儿跑了。
手机响了起来，卫桓一看，是阿祖打开，之前两人在暗区时候交换了联系方式，阿祖比他更熟悉那个地方，卫桓需要他帮助。
找到一个隐蔽地方，卫桓转动自己指尖戒指，全息屏幕上出现阿祖脸。
“阿恒你没事吧。”
“没事，我特别好，没缺胳膊也没少腿。”
阿祖脸上是松口气表情，“那就好，幸好你帮我我才能逃出去。”说着他想起来些什么，“对了，上次时候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我记得你有话要说。”
卫桓想了想，还是决定信任阿祖，于是将被试仓内克隆体事告诉了他。
“你是说，那一整个仓库人都和你一模一样”阿祖有点被吓到，“我天，所以我们找到只是其中之一”
“我是唯一一个成功存活试验体，但是我跑了，相当于白弄了，所以他们才会不停做同样实验吧。”这样想着，卫桓不禁皱眉，“不是，他们究竟图什么”
说起目，阿祖就跟弹簧似弹了一下，“对，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我逃走之前找到一份加密文件，回到组织里时候交给了一个擅长破译组员。因为加密方式很复杂，他只破译出一部分，但是已经可以看出一点头绪。”
阿祖划了一下手指，屏幕左半边出现了一个文件预览。
卫桓眯着眼睛辨认上面字，“妖傀”
这是什么意思
“对，我们怀疑，研究所现在主要计划是将妖类和人类进行结合。”
屏幕上文件部分段落被标记上，“你看，虽然具体实验方案还没有破译出来，但是光看前面就知道，他们肯定是想做出可以和妖怪战力媲美超级人类，投入战场。”
“超级人类那他们不如直接找半妖。”
画面突然出现另一个人，是莉亚，她一脸嫌弃地推开阿祖，“话都说不清楚。”
说完她看向卫桓，“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半妖难道没有自己思想，不会自己站队吗他们可是宁愿在妖域被欺凌也不愿意生活在凡洲。这个实验方案里妖傀，很明显就是想制作出可以为政府操控战争傀儡，说白了就是人形武器。”
莉亚顿了度，又道，“一旦他们实验成功，你觉得，凡洲和妖域还会有几天和平安宁日子好过”
卫桓陷入了沉默。
他心里产生了一个很可怕念头。
该不会，他原身也被利用去做这样事了。
等等。
阿祖先反应过来，“可是我搞不明白，如果说研究所是想做出妖傀投入战争，那阿恒怎么回事他那些克隆体都是纯人类啊，他自己也是，这和他这个研究有什么关系呢”
卫桓分析道，“我倾向于没有直接关系。他们所谓妖傀一定是需要将妖和人类结合。”
“所谓结合应该大致分为两种，用妖怪身体或者器官补充人类机能，如果我没有记错，以前人类也曾经捕杀妖类，提取血清试图使用在人类身上，但是失败了。所以他们肯定还会尝试其他方法。”
“那第二种呢”
“第二种就是用人类身体作为承载妖魂容器，妖魂和人类灵魂不同，它和妖心是一体，妖力全部储存在里面，越强大妖，妖魂也就越强。”说到这里，卫桓两手交叉至于脑后，一副老神在在样子靠在树干上，“不过这条路一定走不通。”
阿祖又问，“为什么”
莉亚叹口气，替卫桓补充，“妖魂一定是有自主意识，就算成功放进人类身体里，也不可能像傀儡一样被操控。”
她说没有错。卫桓点头，因为这就是他现在状况。进而又补充道，“而且我听说，妖魂在妖死后很快就消失，你们想想，他们都收集不到妖魂，怎么做实验。”
他是唯一一个成功试验品，也说明了这种操作难度。
这么一分析，卫桓发现弄明白成功原因其实非常重要，但他不能随便和这两个人类交代自己真实身份，这一点只能靠他自己去查。
“不过”卫桓又道，“我觉得我这个试验也很蹊跷，他们为什么会做克隆这种事，克隆出来也不是什么超级战士，还用钩吻这么稀有毒，在我逃跑后又马不停蹄地制作新克隆体，而且知道有人闯进被试仓时候，下手那么狠，差点儿给我俩弄死。”
“说明这个试验对他们肯定很重要，而且要保密。”阿祖抢答。
卫桓打了个响指，“没错。所以我们起码要搞清楚，这个克隆体原身身份究竟是什么。我没有任何记忆，所以没办法帮你们信息，但是我想以你们组织能力，调查一个人类应该也没那么难吧。”
阿祖叹了口气，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其实我们已经试着调查过了，但是凡洲人口实在是太多，而且管理系统现在管控非常严格，我们还得找一找。”
屏幕中阿祖和莉亚背后一张转椅上转过来，卫桓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还有一个人。那人头上戴着一个vr游戏眼罩，似乎正打着游戏，他插了句嘴，“甭查了，我黑进去过，拿你们给照片和现有凡洲公民比对过，压根儿没有这个人。”
没有那总不会是凭空造出来，这也没法克隆啊。
“这也是我们组员。”阿祖解释道，“就是刚刚破译文件那个，你叫他清和就行。”
清和
不知道为什么，卫桓总觉得有点眼熟。他不动声色对屏幕截图，保留了清和影像。
垂着手悄悄操纵放大功能，他发现清和脸上有什么印记，尽管被vr眼罩遮掩了一部分，但还是能看见，露出边缘是蓝色，很明显。
“总之克隆体这件事我们会继续查。”莉亚又道，“你现在进入山海，也可以试着从妖域这边找找线索，如果说这个研究所真在做这种实验，妖域那边应该也会出现失踪妖，或者失踪尸体。”
卫桓挑了挑眉，“你说得特有道理，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们。”
“我在暗区看到了一个酒馆，叫空童酒馆，里面有一个小哥，长得挺好看，绿色眼睛，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见过。”
阿祖和莉亚对视一眼，摇了摇头。坐在后面疯狂打游戏清和却接过话茬，“哟，你喜欢男啊。”
“谁喜欢男了”卫桓立刻反驳。
对方淡定地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那你激动什么”
“我怎么激动了，哎不对，我怎么就喜欢男人了”
“那你还说人长得好看。”
卫桓被怼快冒气，“说人好看就是gay了”
清和笑得直不起腰，指着卫桓跟阿祖道，“这丫深柜吧。”
阿祖“这我就”
卫桓喉咙一梗，“不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想找这人有正事儿。”
“懂了，深柜不是重点，是事实。”
这人简直神逻辑
不等卫桓解释，清和就放下游戏机，眼罩都没取，直接走到靠近他们一台电脑上，敲了几下键盘，屏幕上很快传送了一张照片，“这人”
卫桓一看，还真是之前那个黑衣小哥，虽然照片有点不太清楚，但这双绿眼睛很好辨认。
“他是人类吗”
“24k纯人类。”清和又把棒棒糖塞回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神出鬼没，长得又像妖，我也不记得哪天喝酒时候遇见过，就拍了一张。”
“那你能帮我查一下这个人身份吗”
清和头都没回，摆手道，“我是黑客，不是侦探。”
阿祖也跟着打圆场，“这个人好像和我们现在要查事没有什么关系，我们也不能随便查暗区人，万一碰上硬茬，不管惹麻烦，老大也会不高兴。”
你们老大究竟是谁啊。
“阿恒”
听见有人叫他，卫桓立刻按了一下戒指，屏幕收掉。抬头对上景云脸，“哎好巧。”
“你怎么在这里”景云跟着他坐下来，“放假你一直在学校吗，我回家时候跟我妈妈说起你，妈妈让我带好多好吃给你。”
如果是虫子就不必了
卫桓把他拉起来，想扯开话题，“说起好吃我还真有点饿，你陪我去吃点东西。”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出花园走上林荫道时候景云没顾得上看路，撞到了别人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景云连连道歉，“我不是故意。”
对方语气和善，“没关系，你没事吧。”一抬头，卫桓看清来人。
这不是校长吗卧槽
旁边还站着苏不豫。
这一任校长是白泽，正好也姓白，叫白修诚，卫桓还记得是他高中时候听说山海校长换届。这校长年纪和他们父母差不多大，以关爱学生闻名，就喜欢在学校里转悠，还时常和学生一起运动，很多学生都喜欢他。
偏巧这个校长以前还是卫桓妈妈老同学，算起来也是看着卫桓长大，也就更加觉得亲切。
景云不知道这些，吓得不清，“真抱歉，我下次走路一定看清。”
“确是得看清楚些。”白校长拍了拍景云肩，“你可是重明，如果连你都看不清了，别妖可怎么办。”
“是，我知道了”景云还是有点不敢抬头。
“我们山海学生，不管是什么妖，”校长眼神落在卫桓身上，“甚至不是妖，都必须挺直了腰板。”
说着他背过手去，感叹道，“眼睛要笔直地望着前面，这样才能看得清前路啊。”
卫桓没心思听心灵鸡汤，眼神四处飘，落到苏不豫身上，苏不豫对他露出一个笑。
我们不豫就是好看，卫桓在心里感叹，虽然是半妖，可比大半鲛人都漂亮。
白校长看了一眼手表，“不早了，我得去开会了。你们俩都给我抬头挺胸。”
“好嘞。”卫桓给面儿地把胸脯一挺，还拍了一下景云后背。
见他这样，苏不豫试图憋笑，梨涡却露了出来。
“走吧。”
“是，校长。”
白校长迈着步子朝前面走去，苏不豫稍作停顿，转过身看向卫桓，“你最近还好吧。”
“嗯”卫桓有些迷惑。
看样子还好。苏不豫微笑了一下，“没事，我想起来问一下，这边还有事要处理。”他忽然间朝卫桓伸出手，卫桓抬眼，看见他从自己发顶轻轻拈下来一片影木叶子，“怎么这么迷糊。”
卫桓不好意思地笑笑。
苏不豫在他眼前轻打了个响指，一阵清爽带着细微水珠风扑面而来，凉丝丝，舒服极了。
临走前他特意看向卫桓身边景云，“有时间可以去上善找我，我带你们去云生结海楼玩。”
“云生结海楼”景云像个孩子一样，听见这个眼睛都放光。
虽说起名为楼，可事实上那是上善学院水底城，这座楼楼底在海面，整个翻转过来，传说里面全是奇景，还有各种水底生物。
望着苏不豫离开背影，景云不禁感叹，“山海老师和校长都好好哦。特别是苏老师，每次都超级温柔，每次说话都是轻声细语。”
一般情况下，卫桓一定会跟着附和，可这时候却不搭腔了。
他满脑子都是云永昼最后对他说那几句话。
这么一想，苏不豫和云永昼上辈子关系就一般，几乎不怎么说话，就是说，也是扬昇和他都在场时候。而且这七年间也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他俩该不会结下什么梁子吧。
少去上善学院。
他是不想让他见不豫吗
奇怪。
你俩闹矛盾，可千万别把我给掺和进去。
卫桓想不通，习惯性地捏了捏拳头上骨节，不小心又按动了戒指，全息屏幕再一次出现，电话虽然挂断了，可最后清和传上来那个黑衣小哥照片还在屏幕上。
怕被景云看到，卫桓着急忙慌地想关掉屏幕，还打着哈哈，“哎哎这是什么鬼，怎么自己冒出来了，学校设备就是”
“等等。”
景云忽然抓住他手，脸凑到了屏幕跟前，然后一脸懵懂地转过来对卫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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