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首都市第一医院急诊室外三个衣衫不整的年轻人正着急地来回度步。看着装和外貌应该都还是学生,而他们正在担心着的很可能就是他们的同学或者舍友。
急诊室内惨白的灯光明晃晃的让人心焦,压抑的气氛让人忍不住想薅一把头发。
在其中一名男子准备上去拍门时,门应声而开。“高烧425度,生命体征正在逐渐下降,你们赶紧通知里面那位同学的家长。可能要准备后事,我们只能尽力。”医生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三个目瞪口呆的青年。
年轻的青年还不曾经历过生离死别,虽然听懂了医生的话,却不知道正确的应对方式。
“快快快,你们谁有杨叔叔电话”一阵兵荒马乱,几人才搞定电话,病人父母想必也正兵荒马乱的准备赶来学校。
第二天中午,两个中年人张牙舞爪的冲进医院大门。当先的妇女刚进门,茫然四顾,正寻找着什么。殿后的男人拖着行李箱,看着似乎稍微镇定些,至少还知道掏出手机打电话联系人。
一分钟后,一个年轻人小跑过来,一眼就看见了门口抹眼泪的妇女,赶忙迎了上来:“您二位是杨淮瑾爸爸妈妈吧,我是小杨舍友。”
妇女哽咽着,答不出话,只是不断的点头着,双手已经攀上了年轻人的小臂。
没有过多寒暄,三人赶到icu门口,医生已经等在那里。医生的时间紧迫,见到人直接开口道:“是杨淮瑾家属吧?”得到肯定回复后继续说道:“425度高烧,脑电波微弱,心脏脉搏以及血压都在缓慢下降,目前还不知道原因。你们需要签署免责书,如果还不能找到方法可能就”后面的话没有说,但是在场的几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医生没有再多说废话,直接转身进了icu,马上有护士接手接下来的解释和工作。
杨父颤抖着签下免责声明,杨母意识到或许马上将逝去唯一儿子,便再也支撑不下,晕倒在丈夫怀里。门里的医生病人身影绰绰,门外的人心如死灰,大约都在等待奇迹的出现。
无尽的黑暗中,两朵灰色的魂火漫无目的的飘荡着。在这里没有光,没有物质,甚至没有时间,淮南和简青不知道飘过了多远也不知道飘了多久。虽不曾交流,倒也都明白两人都已经死了,只是不懂现在是什么状态,难道是去轮回的路上吗?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似乎不再那么浓郁,难道有光?两人对望一眼,默契的抬手指向前方。虽然已经死去,但有个目标总比跟空气一样飘着要好。
黑暗呈放射状变淡,大致可以判断光源会是点状的。果然没多久两人就看到了前方有一个白色的亮斑忽闪着。只是让人失望的是亮斑很小并正在逐渐暗淡。
淮南简青还是靠了上去,经历过一次到现在还搞不清的意外,两人讽刺的希望能再出现一次意外,然后他们梦想成真了。近在咫尺的光电突然膨胀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将两人包裹进去。
仿佛是走进了一团云里,两人再次拥有了触觉,像被雾水包裹的触感让他们一阵激动。下意识地继续往前走,渐渐地身边出现了很多灰色的斑点。淮南伸手碰了下斑点,斑点受力退开,可在下一刻周围所有斑点顷刻间冲向淮南,而在另一边的简青也遭到了同样的待遇。
斑点没有对两人带来伤害,但却带来了无数画面,每个斑点都有一段画面。你能清楚的看见发生了什么,甚至还能感受到食物的味道,花朵的芳香,以及各种复杂的情绪。
没过多久,两人就品味了一个人的一生,只是这一生很短暂,比英年早逝的他们两还要短暂,从第一声哭啼到医院病床只有短短22年。
正准备怜悯一阵时,异变又起,所有的灰色斑点又动了起来。他们饶着一个点转起圈,越转越紧密,慢慢的完全融合成一团。像一团水球,不断蠕动,然后又慢慢有了形状,最后竟然变成了一个人形。
“你们是谁?”却是灰色人形率先开口。
“死人”回答的是高冷的简青。
“两个死人灵魂,你又是谁?”补充的是淮南。
“这里应该是我的脑海,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我们也不知道,所以我们现在是在你的脑海里聊天。嗬,这就够新鲜的。”淮南丝毫没有擅闯私宅的觉悟。
“我也快死了,咱们马上就要同病相怜。”灰色人形似乎很悲观。
“你是得什么病?你的记忆里没有你的病因。”淮南换了个话题问道。
“开始我也不知道,到医院后我彻底失去意识,然后我就出现在这儿。你们刚才看到的灰色斑点就是从我身体不断分裂出去的”
“没救?”这么短的话必然出自简青。
“在这里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可能跟我的头脑有关。小时候医生就说我大脑太活跃,好处是过目不忘智力超群,坏处就是容易疲劳,最开始一天要睡16个小时以上。”
“这样不是很好吗,既能头脑聪明,又能理直气壮的睡懒觉。”超过三个字百分之九十是淮南说的。
“开始是好,后来长大了,懂的越来多,而且永远忘不掉,即使睡眠充足也经常会头晕。这次就是因为在看着书然后突然昏迷,然后就被舍友送到医院。”
“所以是灵魂太虚弱了啊,看来聪明绝顶是有道理的。”淮南不着边际的搭腔,这是他跑龙套时养成的习惯。
“可怜人。”三个字,简青说的。
“呵呵,没什么,我都想开了。”
“不对啊,你不是要死了吗,怎么这又能合并起来?”淮南摸着下巴问道,虽然什么感觉都没有。
“我也不懂,难道是因为你们的到来吗?”
“也许。”简青。
“嘿,我们两死人竟然竟然救了个人,你说这气人不气人。”淮南装着不服气,其实他比简青看得开许多。他这短暂的28年经历了别人一百年也不会有的体验,也算够本。顿了下继续问道:“那现在我们三个都在你脑海里,怎么整?”
“好像你们现在也只能待在这里了,我试过一次,出不去这个空间。”
“没事儿没事儿,在这总比在外面飘着好,外面黑漆漆的,连个响屁都听不到。”淮南显然比较满足目前的状况。
“你现在身子躺在医院,意识却在脑海里,那你怎么醒来,醒来了你又头疼怎么办?”这次是百分十出现了,简青问到了关键所在。
这显然是个大招,群体沉默。
一直等了快五分钟灰色人形才开口道:“我有个猜测,我这次能够重新成型应该是你们帮我分担了外界对我意识的冲击,所以只要你们还在我觉应该能够慢慢恢复。”
“但是你醒来以后不是还会重复之前的经历吗,再次晕倒?”淮南不解的问道。
“三班倒!”这次是灰色人形和简青同时回答,于是在智商上马上排出了垫底的那位选手。
“溜啊,这个操作好像很接地气。”淮南愉快接锅,并没有发现自己被垫底,继续说着:“那么问题来了,怎么排班,谁当领班,先说好,我要值夜班,你们懂的,嘿嘿”
“这是我的身体,当然我领班,而且你们应该能看出,我的意识应该比你们强,坚持的时间也会比你们久。”
“可以,你二我们一。”简青代表淮南表决。
“我同意,那么以后请多关照,我叫杨淮瑾,淮河的淮,南怀瑾的瑾,还未请教。”虽然知道淮南和简青已经知道他的记忆,但是杨淮瑾还是很郑重的做了自我介绍。
“呦呵,咱三凑一起不是没有道理的,很巧,我叫淮南,就是你想的那两字,淮河的淮,南方的南。我哥们叫简青,简单的简,青草的青。”淮南乐着介绍自己,顺便替话少的简青介绍自己。
“无巧不成书,有缘千里来相会,那么以后就拜托两位照顾我的身体了。”
“我们的。”简青纠正道。
“是,我们的身体。”杨淮瑾同意了这个说法。
“我们的。”虽然只有三个字,但确实是淮南说的,说着还中二的伸出手在三人中间,似乎想来个‘一二三,加油?’。只是另两个并不想理他,顺带飘过一记斜眼。
“那现在要怎么控制身体醒来?”没人配合淮南也不觉得尴尬,巧妙的带一波节奏。
“这个空间正中间有一块乳白色的云,从外形判断应该是海马体,我试过一次可以从那里回到身体,只是我刚睁开眼就马上承受不住退了出来。”杨淮瑾引着两人开到正中央。
“那今天谁值班,你来?”淮南问向杨淮瑾。
“我今天不行,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到最初形态,这两天先有你们两值班吧。”杨淮瑾回道。
“既然如此,探路的伟大人物就交给青哥儿你吧”淮南义正言辞的样子实在不像在推着责任,但就是。
“好。”简青没有犹豫的答应下,于是排班表正式定下,简青、淮南、杨淮瑾2,以此类推。
……
下午五点,icu外的等候椅上,三个年轻人加一对中年夫妻安静的等待着。护士送来几杯水,几人纳纳地接过,还未及递到嘴边,icu的门开了。
五人立马起身相迎,医生也没有多话,直接说道“生命体征下降还在继续,我们竭尽全力还是找不到遏制的办法,你们……做做准备吧。”医生说完准备走开,顿了下又回身说道:“你们可以进去看他,我们要组织下会诊,再做一次努力,你们有一个小时。”
杨父杨母一听可以进去探望便什么都顾不上,立马冲进icu。病床上的杨淮瑾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磁贴,胸腹的起伏微不可察。杨母看着眼前的画面,才止住不久的眼泪再次泛滥,旁边的四个男人也没差多少。
杨母伸出颤抖的双手,轻轻的握住杨淮瑾的左手,缺发现那手已经如铁般冰凉。杨母哽咽着低下头,眼泪顺着睫毛不住的往下落,落到杨淮瑾被握住手上。
就在这时,杨淮瑾的手指轻轻的抖动了下,只是被悲伤难抑的杨母忽略。不多时,杨淮瑾再次努力的想睁开双眼,虽然没有成功,但是睫毛还是肉眼可见的动了两下。这一幕没能逃过注视着杨淮瑾面孔的杨父,他马上激动的叫到:“动了动了,淮瑾眼睛动了,他想醒过来,快叫医生,快叫医生。”
…………
五人很快被赶来的医生请出去,里面的医生开始各种检测。半小时后医生才面带喜色的出来,如释重负的说道:“稳定住了,并且开始回升。也许是求生意志在起作用。实不相瞒,其实我们都已经准备放弃,完全没见过的病症,完全没有任何可借鉴案例,所有手段都没有任何效果。我们也是束手无策,结果在我们放弃以后他却开始自救,不得不说是个医学奇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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