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玄幻小说 > 如期若归 > 《如期若归》正文 第十八章·华慕的营生
    北衫知道桑晨因为担心华慕而心神不宁,所以日夜兼程的找,直到从泥沼中找到那个红珊瑚的手钏,才开始不知所措。

    少爷对华姐的感情他看在眼里,喜欢这个东西,是目光里闪烁不停的星星,华姐遇险,桑晨眼睛里的怒火像是火烧粟茶田林一样旺盛不衰,华姐出走,桑晨眼睛里的暗淡又像是一汪秋水,冰冷彻骨。

    看情形,华慕被埋在泥沼下面的可能性很大,梵泗城后的山体每年开春会因为冰雪消融而发生滑山,这里的人也很少在这个时节上山,便是抄近路也不会选择晚上。

    十有八九,华慕是殒命泥沼了,北衫不敢告诉少爷。因为他知道,少爷等了这么久,就是等秋天的武举考试,桑晨不能失手,北衫更不能让华慕坏了他们的大计。

    若是桑晨知道华慕不测,断不了要做傻事,到时候又是麻烦事,况且桑晨身体没有大好,再忧郁成疾,盛春时云京的初试都要受影响,更别谈武举了。

    左相胡德明是文臣,却偏偏管起了武将的差事,庆元帝下令文综武治,武将文理,大言不惭的说开辟新政,阻断文武分立的局面,实则是乱了规矩,废了祖制。左相是个巧言令色的人,三言两语就笼络了武将势利,只那庆元帝不明就里。

    胡德明为了彰显自己的能力,证明文臣治理武将也不在话下,创立武举三试制,春闱的时候初试,除了武力还要政考,无非是歌功颂德,再加一些笔墨创新。复试是初秋,过了复试就差不多可以面圣了,十拿九稳,再给个一官半职,从军一月转正为伍后,就是正式的朝廷武将了。

    桑晨等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从宫外正大光明的进去,和庙堂里不知民间疾苦的各位正面交锋,机不可失,所以北衫就自作主张瞒下华慕可能殒命的消息。

    但,总要有个交待。

    恨总比爱容易放下,与其桑晨这样记着华慕,倒不如让桑晨记恨,总之华慕去了,哪怕要报复也冲自己吧。北衫想着,还是决定和桑晨说谎。

    “少爷……华姑娘她……”

    “她回来了嘛?走了这么久一定又冷又累,昨夜的雨没淋着吧?你一会儿去熬着姜汤给她,去去寒总是好的。”桑晨轻微咳嗽,这几日着急上火的,心神不宁。

    “少爷!!华姑娘她已经到了云京,直奔着裕景王去的!眼瞧着锦衣玉食已经伺候上了,您也该回归正事儿了!”北衫有些激动,他先是怕桑晨看明白他在说谎,又是怕桑晨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心里还默默和华慕道歉,希望等自己下地狱再和华慕解释污蔑她的事情。

    若是泉下有知,华慕定是要气的从泥沼里爬出来,她平生最讨厌贪图富贵的人,偏偏北衫还把她编成了这样一个虚荣之人。

    “北衫,这事情,我开不得玩笑。”桑晨额头的青筋都爆出来了,他恨不得掐断姜聿的脖子,和他光明正大的争一场。

    “北衫不敢!若非亲眼所见,又怎会回禀?总之少爷当今之际,该是通过武试入宫,有朝一日权势在裕景王之上,不愁姑娘不回心转意。”北衫凑在桑晨耳边说着,希望激起他的斗志。

    桑晨没说话,眼睛里温温热热的,像是有泪。他不知道自己遇上华慕,是对是错,更不知道华慕的离开是对是错,只记得和她的初识,和她共过的生死,还有她的古灵精怪,甚至她轻薄柔软的嘴唇,就连她赌气说要结束的时候,都那么可爱。

    难道华慕就是为了利用自己进云京?又或者说,裕景王的权势真就那么诱人?自己明明承诺过不会让华慕的爹娘哥哥受委屈,她怎么还是觉得姜聿更可信呢?

    不管如何,桑晨都痛定思痛,觉得先过了武试,一切顺利后扩张,里应外合端了这个荒唐的朝,再去找华慕,让她给自己一个解释。他的理智在遇上华慕的时候就消失了,听着华慕离开自己去找姜聿,更是十分难受。

    他从不觉得权势有什么所谓,不过是他正大光明复仇的途径。而他喜欢的人,偏偏攀附这权势,若要如此,就更要争了,往后一朝登天,让华慕看看她选择的多么错误。

    桑晨大概不言不语好多天,茶饭不思,北衫有些着急,他怕自己刺激不到点儿上,倒是让自家少爷没崩住,还不如实话实说告诉他华慕死了,再说是被皇上的人杀的,兴许少爷不会这般丧气。

    华慕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一片混沌,眼前尽是她不认识的事物。低矮的瓦房顶,木梁上悬着几条腊肉,窗口微开,风吹动窗边的穗花。她抬了抬手想要揉揉疼到炸裂的额头,却觉得力气涣散在周身,集中不了。

    见她醒来,布衣女人赶忙端着水过来,还唤来一个质朴的男人,扶起华慕喂她喝水。

    “姑娘别怕,烧了一天终于醒来了,等你好些我再同你说吧,总之我们不是坏人。”女人轻抚华慕的背,缓缓喂她喝水。

    等神智清醒一些,女人告诉她自己叫清栀,男人是自己的丈夫,叫梓安。他们昨天走过山麓,雨水淅沥,捡到了被断树卡着的华慕,脸上混着泥带着水,衣服都浸湿了,可怜极了,见她没被滑山下来的泥沼埋着,就知道是个幸运的,还活着,于是救回家中。

    华慕的身子打就弱,平时生龙活虎,稍微着凉些就必定发烧染风寒,昨儿烧了那么久,华慕的脸蛋都红扑扑的,她眼睛里有光,清栀梳洗过更是好看。

    “谢谢姐姐相救,实不相瞒,妹妹我家中突遭变故,父亲做个官却被奸人所害,此番上云京便是想申冤,想为家父平反。”华慕不敢说实话,桑晨告诉过她,真真假假,便是要留着三分警惕。

    “既然如此,不知妹妹在云京可有投奔?”清栀给华慕喂了药,看着姑娘一个人没头没脑的闯荡,实在有些心疼。

    华慕想了想,云京里自己认识的,除了东宫伴读的姜聿,实在没别人,况且自己还因为种种心存芥蒂,不知姜聿是敌是友,加上他这身份特殊,不想给他惹麻烦,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华慕选择不说。

    “没有了,家中只剩我一人,所以劳烦姐姐不嫌弃,多收留几日,等我出去找个营生,定谢过姐姐离开!”华慕自是知道清栀姐姐心善,眨巴着两只大眼睛,求着她收留。

    “没事没事,妹妹就安心养病,倒是这营生……妹妹可认识字?”

    “认识的。诗书都通一些,琴棋之类略懂,并不精通的。”华慕端着药碗,靠在床沿上。

    “好,妹妹不知对撰文有没有兴趣呢?老实说,我昨日就是去医馆,大夫说已经有两个月身孕,实在不敢继续走南闯北的撰文了。到报那边又断不得,正发愁。妹妹要是感兴趣,我可以教你如何写,也算是个营生。”清栀有些难为情,她看华慕的谈吐,就知道是个富贵人家的姐,该是落魄了才如此狼狈,撰文这行当危险又辛苦,不知道她愿不愿意接受。

    华慕是听过撰文的,他们专门接近官商匪,或者其他各行各业的人,就是为了发现街道上讹传,能写明真相,是官的耳目喉舌,也是民的手眼鼻嘴,能把了解的真实写出来,报会刊载誊抄传播下去,总不至于消息闭塞。

    坏处可能就是,有些东西是官不想让民知道的,撰文要写就会被封口,撰文人要么赚的盆满锅满,要么横死街头无人收尸。前者是腐朽的,他们做了官僚门下的偷生人,后者是永恒的,报馆里的铭文上世代铭刻他们的名字。

    可是,利益面前,往往名誉就不算什么了。华慕看清栀和梓安的生活清苦,想必也是后者,不肯同流合污捞油水,撰写一切百姓不知道的真相。

    “可以嘛清栀姐姐?我很愿意的,只要是个正当营生,又能帮我查爹爹的事情,我都可以的。”华慕想,这是眼前最好的办法了,既然姜聿和桑晨自己都不敢靠,倒不如借机会自己查清楚爹爹被冤的事情,不连累他们,也不会被算计。

    等烧退了,华慕倒是跟着清栀学了不少,她第一次知道,文字绕来绕去可以写出这么多种意思,怎样写能写出真相又不招惹祸端,安安心心挣个营生钱,暂时,华慕也不想招惹祸端,毕竟云京里形形色色的人不知好坏,按理说她是有很多故交的,只是这些故交,华慕都不想认识。

    人有时候倔强起来,又臭又硬的,她始终不觉得自己对不住桑晨,所以想不明白为什么桑晨对自己的离开不闻不问,他是那样厉害的匪头子,想找她又怎会找不到呢?分明是进了温柔乡,落枫真就有这种本事,阻断了华慕年少的爱恋。

    只是她不知道,北衫以为她死了,而桑晨恨她依附姜聿,只有她,左恨桑晨无情,右恨自己无能,两个隔着鼓传话的人,越用力会听到越聒噪鼓鸣,一言不发时又都是沉默和误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