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车到达义乌南方联客运站时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客流量少了很多，下午的班车就快要发完了。才隔了半月，再次来到这座城市，方平已经没有了上次的懵头懵脑、晕头转向，内心也没有那么地慌张和无助。大街上，车来车往，人潮涌动，好一条繁华的大道。川妹的眼睛东张西望，神情有些抑郁，门牙咬着下唇，有些胆怯。她紧跟着方平，不时地拉住他的衣角，生怕自己走丢了。
方平告诉她这条街叫稠州西路。稠州？我只知道杭州，那为什么叫稠州呢？川妹不解地问。
方平上次来的时候路过稠州公园，看过那里的介绍，他就装着是本地人一样卖弄开来。稠州，是唐朝时期对义乌的叫法。唐高祖李渊打仗路过义乌市后宅街道内的德胜岩，因其山峦稠叠又称稠岩，于是就将这个县改名为“稠州”。
“哥，你懂得真多。”
方平洋洋得意开来，肩上的担子变得轻巧了许多，好像挑着上山的茶水午饭一般，脚下生风，川妹小跑才能撵上。方平脑子飞快思考着，总得找个落脚点吧。自己倒还好对付，带着川妹，总不能去睡桥洞吧！住旅馆是行不通的，要有身份证，那只能找个城郊出租房了！走，一直往城边上走，也不管叫什么地方，只要能找到城郊农民的房子就会有希望。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是天已渐渐黑了下来。方平饥渴难耐，川妹气喘吁吁。两个人在一个村头的樟树下瘫软在地。歇歇脚吧！方平脱下脚上的解放鞋，把脚晾在石头上，吹风散热。川妹解下包裹，取了两个玉米饼，递给方平一个。
“哥，吃点吧。”
方平接过去就啃，“巴扎巴扎”起先那么两口还行，到后来，牙都咯疼了。这东西扛饿是可以，就是难嚼。川妹把饼子撕成一颗一颗的，慢慢嚼。
“小妹，让你受苦了，等安定下来，我们自己烧饭吃。”
川妹打开水瓶盖子递给方平，“哥，喝水，这算啥！比起以前，好几天饿肚子强多了。你在这里歇着，我先进村去问问。”方平来不及穿鞋，看着川妹向村里跑去。
“就回来啊！”
哎！这哪能让个女娃子前去借问呢？我这当哥的是怎么当的！方平懊恼不已，赶紧穿上鞋子，靠着树杆立着望向川妹跑过的路口。没过一刻钟，川妹朝着方平飞奔过来······
“哥，哥！找到一处旧屋，但是没有水电。”川妹满头大汗。方平用毛巾给川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又把水递给她喝。
“没有水电不怕，我们可以点蜡烛，水井总是有的吧！”
“水井就在村里大会堂边上，过去挑水也不远，就是现在没什么人喝那里面的水了，都是取一点洗洗衣服而已。”
“没事，困难总能克服的。先住下再说。”
川妹领着方平到了东家屋里。原来是个老婆婆，总有70好几了。老婆婆告诉他俩，家里就她一个人，儿子儿媳都住到城里去了，他们都在小商品城搞袜子批发。一个孙子在城里教书，也难得回来。空下一个旧屋，老是老了一点，但是整理一下还是能住人的。你们确定要租，租金可以少一点，看着给吧，我也不缺那点钱，就看着这小妮子怪可怜的，若不嫌弃，就住吧！老婆婆慈祥的目光，让放平想起了自己的奶奶。
老婆婆照个手电，把方平、川妹领了过去。“吱嘎”一声推开老木门，还是以前的插销双开老木门，外门面上两边各有一个铁拉环，锈迹斑斑。老婆婆从口袋里拿出蜡烛，取打火机点燃，屋子一下就亮堂了起来。屋子也不是很大，就摆了一个老木床，木床对面放着一个老长方体谷仓。一个很小的木头窗户下摆放着一张老桌子。桌子上面放着些老物件，厚厚的灰尘笼罩在上面。老婆婆再三强调，注意小心用火，这是木头屋子，很容易失火。
打扫一下总还是能住人的。老婆婆都说，她在这屋子住了30年，她的儿子都是这屋子里生的。这的确是年代久远的事了，方平也来不及去问那些陈年往事，还是干起来吧！
老婆婆领着方平去挑水，川妹拿来扫把，先扫了起来。真是脏啊！等方平挑来水一看，川妹已经成了一个灰人。方平心疼地用毛巾去拍她身上的灰，越拍屋子里的灰尘越大，川妹喉咙一痒，极速地咳嗽起来。方平赶紧拉着川妹跑到屋外，劝她在外面歇一会。他进屋子去撒了点水控控灰。吃不消，呼吸都困难，又不敢大口地吸气，半憋半吸地忙了一会。还是川妹聪明，她用毛巾蒙住了嘴鼻，这样干起来就好多了。老婆婆叽里咕噜地说着义乌话，方平似懂非懂。他用普通话告诉她，可以去睡觉了，房租明天会给她送去的。川妹赶紧擦了擦手把老婆婆扶回她的新屋。
干吧，总算有了个落脚点，这是多么开心的事情！
俩人足足折腾了两个多小时，用了三担水，屋子才算是初步整洁了些。今夜就这么算了，两个人都已精疲力竭，还是洗洗睡了吧！
“吃力杀了！”方平打着哈欠说。
川妹铺好了棉被，让方平睡床上，自己在谷仓上铺好棉被打算就睡在那上面。方平坚决不干，哪能自己睡好的，当哥的不像样。也无力去争了，方平倒在谷仓上，两眼皮就开始打架了。没过一会就响起了呼噜声。川妹伸了伸酸疼的腿脚，理了下辫子，也睡了。
半夜三更，一阵阵小孩子的哭叫声吵醒了川妹。是啊，离开家乡以来，有几个夜晚能够深深地入睡，时时刻刻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这声音时而像小孩哭，时而像妇女的叫声，让人瘆得慌。
“哥，哥，什么声音？我害怕！”
“啊！…啊！…”方平在睡梦中惊醒，坐了起来，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嘿嘿一笑，怕个啥啊？那是猫在发情，互相追逐，相互撕打，抢夺新娘呢？都是发情的母猫惹的祸。
“睡吧，有哥在呢，别怕！”
“哥，我们明天去哪里找活做啊？”
“小妹，睡吧，不要想那么多，不着急，到时候有得是赚钱的机会，我们明天去城里好好走走看看，寻找商机，顺便买些生活用品，总得洗衣服、烧饭吃吧！”
“商机？哥，你还打算做生意吗？”
“小妹，我们连个身份证都没有，打工没人要的，我们先做点小生意，练练摊，不求一下子赚多少钱，我们学习着做，总不至于饿死吧！况且这个事还很自由，没有人管我们哪天要不要干。睡吧！小妹，夜已经深了。”
方平起身走出屋外去解了个手，想起川妹，她怎么解决方便的问题呢？明天得先去买一个痰盂，姑娘家家的夜里到野地里去解手不安全。
夜深的城郊是安静的，除了那几声猫叫，就再也听不到什么动静了。透过薄薄的云层，月光洒在了村道上，替代了那万家烟火。店铺内的日光灯，店名上的霓虹灯，也都熄灭了。车停了，人少了，几乎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家。路旁的樟树不摇了，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已经听不到了。整个村子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雾，增添了一份异样的神秘。静下来了，一切都静了下来，陷入了宁静……
方平想，明天总会好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