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玄幻小说 > 照云叹 > 《照云叹》正文 第10章 霍乱
    果然在井边找到了他。

    只见珠儿蕊儿在井边浣衣,手上盆里全是皂角的沫子,她们一边抵头悄声耳语着什么,一边拿眼偷觑着井边拿桶打水的蓝衣身影,耳边泛红,面含娇羞,小女儿情状十足。

    林知余见此,少见的脸上多了几分无奈,站在廊上,朝院里道,“梁照,你给我过来,我又不是带你回来作媳妇儿,你再怎么表现也无用”

    梁照刚打了一桶水上来,蓦地听见林知余对他一番冷嘲热讽,于是转过身看他,只见他一袭束身白衣,白色发带迎风而动,眸如墨石,面如冠玉,端得个公子无双。

    他一时玩性大起,拎起一桶水便泼了过去,顷刻,公子世无双变成了公子落汤鸡。

    事出突然,两少女没有想到,林知余更是没有想到。

    登时只听她们一声大叫,忙地敛袖遮面,林府谁人不知,少爷是最好洁的,便是一片飞絮落在发上,少不得要沐浴一回,平时吃的、用的、穿的,都是画白姐姐亲自打理,出门自来不碰外面的东西,更甚之,是不喜触人的,以至于外面人皆认为林大公子性子寡淡,然则,确是无奈矣!

    可是,方才她们眼睁睁看着那梁少爷一桶水便这么泼了出去,此时,拿眼偷偷瞟着对面两人,只觉心惊胆颤,把那阿弥陀佛在心中念个来回。

    林知余无端地被人迎头泼冷水,怕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了,他瞪着墨石般的眼睛,慢慢消化现状,少时才清醒过来这不是做梦,于是冷声道,“梁照,你给我过来,我保证不弄死你”

    梁照顿时也有些渗渗,往后退了两步,不敢上前。

    忽地,迎面飞过一把尖刀,直冲梁照面门,梁照暗道“不妙”继已拔剑出鞘,只听“呛啷”一声破空惊鸣,声穿云霄,似龙吟一般,历久弥漫,破耳穿心,只见他将长剑竖在身前,牢牢挡住了飞刃,手上一动,那支白刃便“噌”地插入了旁边的一棵松树上,深入一寸之长,却是“苍浪”。

    “一惊龙吟裴敬,原来另一把剑竟是苍浪,裴敬是你什么人?”,林知余此时再顾不上生气,目光如刃逼问他由来。

    梁照收剑上前,看见他的样子,忍不住发笑,却忙地低头,在地上划出二字,“义父”,接着走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自顾自去了。

    待他走出不远,林知余方才回过神,转身冲他身后喊道,“梁照,你竟在地上乱涂乱画?你可知这地板有多不易得吗?不对,你泼我冷水那笔账还没算完呢”

    后来,林少爷终是恨恨地回房换衣,方打理好准备出门报泼水之仇,却见梁照殷勤地端着一碗面进了来,一看见这始作俑者,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拉住他胳膊想要把他拖去井边,以泄心中奇耻大辱!

    却见梁照嘴角含笑,颇有低头认错之意,接着把那碗面推到他面前,示意他尝尝看,此时画白端着茶水也进了来,见此,笑了一笑,继而对林知余道,“少爷,这碗面是梁少爷亲手所做,是特意给您赔礼道歉来的,如此心意当知他此心之诚,您就消消气原谅他吧”

    林知余听到是他亲手所做,当即吃了一惊,颇为怀疑地拿起筷子尝了一尝,竟没想,味道意外的可口,随后便一筷接着一筷吃了个干净。

    梁照见他喜欢,便坐在旁边默默笑着看他吃完。

    林知余吃得心满意足,气也消了大半,随即又想到父亲在大厅招待客人忙了一日,怕此时也必是饿了,便对梁照道,“你若再做一碗面端给父亲吃,那便原谅你”

    梁照便笑了,却是坐着不动。

    画白见之忙解释道,“二位少爷真是想到了一处,早先已命人把面送过去了,此时怕也快用完了吧”

    林知余忽然很想看看父亲吃到这碗面时,会是何反应,听此,便立刻起身冲了出去。

    奈何跑到门前,刚好听到里面那位客人对林朝岳道,“林家主真是有福之人啊,正待腹中饥饿,便可吃上一碗儿媳亲手煮的面,想必那位夫人必是兰心慧质,可您心意吧”

    林朝岳正送了一筷子面到嘴里,听此突然猛呛了一下,咳了起来,脸上微露尴尬之色,随意扯了几句话糊弄了过去。

    此时梁照画白他们也追了来,看那人立在门边,便走了上去,却见林知余忽然回头,神情严肃道,“梁照,我们明天一早便出发吧,再这样下去,怕是不妙”

    梁照不知何故,但他本也打算明天一早走的,听他此言,正与他想到了一处,自当点头同意。

    林知余这才松了一口气,兀自往前走了,道,“走吧,回房,睡觉”

    此后无话。

    再说昔雨那方,自辞别林梁二人,她便掉头直奔上京城中而去。她先时为追黑衣人行踪,与唐如风匆忙间告别,后又相遇梁照,短短几日内,像是做了一场大梦,唐伯伯不知情形,想必早已急得七窍生烟了吧!

    哪知刚拐进城南一处街角胡同,便觉唐府门前一片凋零,应是有数日不经打扫,枯叶落了一地,显得格外凄寒萧瑟。

    她心生疑窦,一种不详的预感席卷而来,未来得及思虑半分,便驱马上前,云海罗巾一动,“腾”地一跃而下,急声扣门,好久才听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还未等她开口,管家陈伯便红了眼眶,一把拉了她进门,道,“周姑娘,您总算来了!老爷,老爷他快不行了!”

    周昔雨一边穿过回廊急步往里走,一边皱着眉头,问他,道,“究竟发生何事?前后不过数十日,先是黑衣人偷袭,现在又命在旦夕,唐伯伯莫非是得罪了什么人?竟这般赶尽杀绝?!”

    陈伯一路紧跟在身后,上了年纪的脸上阴沉晦暗,闻言只道,“老奴不知,前日老爷刚写了信给少爷和小姐,鸽子才飞走,院子里便呼呼啦啦闯进来一群人,手里拿着剑,样子凶神恶煞的,为首的那人,穿着一身火红火红的袍子,模样是怪俊俏的,只是二话不说就动手打人,扬言只说要找老爷,后来老爷出来,见了那人,丢了魂似的,像是在怕什么,还没等老爷开口,那人便一掌把老爷打了出去,口里道,‘回去告诉那些人,我沙曼华回来了,这一掌算是我们久别重逢的贺礼,想要活命,就把当年梁家的小崽子抓回来给我,否则,七七四十九日之后,便去向往生者问好别来无恙吧!’,他们说的话老奴一句也听不懂,后来老奴就晕过去人事不省了,醒来之后老爷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两人说着便来到内堂,陈伯推开门引她进去,刚踏进门,周昔雨一眼便看到躺在床上脸色灰白的唐如风,她快步走过去,坐在床前打量他,只见床上之人只着一件里衣,胸前一个火红的红掌印若隐若现,叉开的指印像是一株树枝,枝杈已蔓延到脖颈处,显得狰狞可怖。

    周昔雨犹疑之间心中便有了计较,轻轻把手搭在他的手腕,眉间一拧,便道,“陈伯,此事已不容再拖,我且去楼里问一问薛哥哥,这段时间堂伯伯便交给你了,万要悉心照看”

    “周姑娘且放心吧,虽求药要紧,切莫要冲动行事,万事小心啊!”

    “我知道了,保重”

    下云道“如意楼”。大殿之上,薛白衣一身雪白,如沧海明月,皎皎动人却暗藏剑锋,沙曼华身披火袍,如炼狱业火,灼灼耀目却绵里藏针。

    二人各持一方,四目相对,杀气四溢。

    良久,妖冶的透着一股子邪气的红衣人终于先开了口,道,“十二年不见,瑾南,你愈发冰冷的让人不能亲近了,你还好吗”

    薛白衣仿若未闻,全身戒备,冷若冰霜。

    那人却毫不在意,依旧自说自话,笑得草木乱舞,道,“哦,你当是不记得了吧,当年那场‘饮血焚花’当真是焚得白骨成堆,不留一点余地,‘丧鬼,丧鬼’,当真连鬼也要哀丧!”

    咋听此话,薛白衣俊眉一凛,只觉心跳慢了半刻,隐隐中生出几分战栗,难道这种感觉就叫害怕吗?

    终于,他广袖下用了三分内力,白衣一振,对他之前的疯言疯语避而不答,转而冷冷道,“江湖上近来传闻,夹地而出的邪教势力曼沙宫主沙曼华,刚一出关便剑指武林,已单挑了会虚,昆仑,乌门,虎丘四大派,而昨日夜,恐怕连戚无庄和唐门都已栽在你手中了吧?据我所知,沙曼华在十二年前虽崭露头角,却始终是个小角色,上不了台面,而一直被江湖上引为秘事,却彼此心照不宣的扬州梁家一案,现在仔细想来,恐怕也与你脱不了干系吧?”

    火袍男子听他此话,红衣翻转,笑得天地都失了颜色,良久才道,“若不是当年我亲见你浑身饮血,倒真被你这一副冷面冷心的样子给唬住了,瑾南,当年隐藏在那场吞天火光之下的真相,难道你真的不知?”

    说着,一步一步的近他身前,纵使薛白衣一贯的性子冰冷,听过太多的话,却很少有哪些话,能真正入得了他的耳。但眼前的人,本身就是一个异数,他没想到,只再简单不过的几句话,竟然轻而易举的打破了他的心理防线,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危险!

    “对啊,毕竟,当年是我亲手封住了你的记忆,把你推到了下云道‘如意楼’,为的便是替我监视江湖中的一举一动,不管怎说,那梁慕乃逍遥子门下亲传弟子,不是我等凡人所能控制得了的,单凭他当年舍命废我一身功力,让我闭关十二年来看,便可知他的厉害了。”

    看着那一身白衣因为自己的接近,下意识的往后退,明显想要楚河汉界,和他划清界限,沙曼华倒也不恼,蓦地停了脚步,“唰”地一声敞了袍子,一株血□□滴的“黄泉之花”,好似张牙舞爪地向他扑来,无枝无蔓,无穷无尽,似要把他带去黄泉地狱……。

    薛白衣乱了。

    因为,在他身上,也有同样的“黄泉之花”。

    见他神色,沙曼华立刻栖身而上,反身退到薛白衣的身后,连点他背后几处大穴,封住了他的行动,接着,集全身内力于掌心,从他的百会穴中生生逼出了一枚银针,未及片刻,受制于人的薛白衣强行冲破穴位,双手抱头,疯了一般的大叫,其中痛苦,却让人着实心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