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夫，这位大娘身体可有大碍？”
宋林杰背着手站在床边，看了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老妇人一眼，就把视线转移到了正坐在桌前奋笔疾书的朱大夫身上。这人是宋家名下药铺里的坐馆大夫，虽然没有多大的名气，但也曾考入过太医院，在医术方面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回少爷的话，这位老夫人并无大碍，只是疲劳过度，又受了轻伤，没多久就能醒来了。”朱大夫站起来，把手中的方子递给小六，朝宋林杰拱了拱手“这是在下为她开的养身的方子，不如让六管事跟在下一起去药铺拿药？”
宋林杰扫了方子一眼，轻轻点头。
“那就麻烦朱大夫了。”
喝下药不长时间，老妇人垂在一边的手颤动了两下，就睁开眼睛猛地坐了起来，嘴中呼叫着‘香月’二字，声音凄厉。
小六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听到这声惊叫打了个寒颤，连忙站起来挡在了宋林杰身前，警惕的看着床上的老妇人，没好气的说：“老太太，你闲着没事干大呼小叫什么！吓着我不要紧，吓着我们小少爷，你赔得起吗？”
“你们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老妇人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她剧烈的咳嗽了两声，警惕的盯着两个陌生人“香月已经走了，只剩我这孤老太婆一个人，你们还不打算放过我吗？！”
“您别误会，我们没有恶意。”宋林杰推开刚想要反驳的小六，往前走了两步站在老妇人的面前“刚才我就在大理寺附近，见你晕倒就把你带到客栈里来了。大夫说你是疲劳过度，最好还是多休息一下，房费我已经付过了，如果你不放心的话，那我们就先离开。”
他这些话说完，老妇人却还是疑虑的盯着他。大概是看到宋林杰的表现并不似作伪，她的脸色才好看了很多。
她摇了摇头，胳膊撑着床努力的想站起来，只是不知道触及到哪里的伤口，发出了重重的吸气声。
“大娘，您别乱动。”宋林杰快速搀扶着她，待她坐稳后才将手拿开，隔开一定的距离“是我失礼了，不过刚才听您的意思，您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见老妇人神情还是很警惕，他笑着解释：“我姓宋，是一名状师，不过刚刚来开封，还没什么名气，所以对您的事有些疑惑。按理说，您想要上告，就该请一名状师写状纸替您递上去。可我刚才看您好像只有自己在大理寺外，为什么不去找一位状师呢？”
听到宋林杰说是一位刚来开封的状师，老妇人叹了口气，脸色总算好看了不少。
“哪有那么简单啊。”她低着头，情绪低落“香月一出事，我就想要找状师，他们要的钱虽然多，但我倾家荡产也能凑的出来，总不能让香月死不瞑目。不过，他们一听到我要状告的是张继元那个贼子，就不肯帮我了。也是，状师们靠一行吃饭，本就要跟府尹打好关系，谁肯为我这点钱去得罪他？宋状师，我看得出你是个好人，不过我的事，你恐怕也是帮不上忙的。”
小六闻言一喜，连忙凑上前，迫不及待说道：“既然这位老夫人都这么说了，少爷，咱们走吧？”
“闭嘴！”宋林杰转头瞪他一眼，回过头时又恢复了一脸关心“虽然这话有些冒失，但我还是不得不问。大娘，您怎么能确定这事是张继元所为呢？”
提到这事，老妇人的脸色变得阴沉很多，声音亦十分尖锐。
“宋状师难道也怀疑我这老太婆说谎？我女儿都已经没了，难道我会诬告他吗？”
“您误会了。”宋林杰把小六捧过来的茶双手递到老妇人手中，语气仍然十分真诚“只是不管是写状纸还是破案都需要证据，更何况张继元身份特殊，我们若无确切的证据，根本就没有为香月姑娘报仇的把握。到头来，只不过是让香月姑娘平白受辱，死后也不得安宁而已。”
老妇人的目光略显惊讶，但紧接着就捕捉到了宋林杰话语中的重点，声音急促的问：“你愿意帮我写状纸状告张继元？不顾他的身份？”
宋林杰轻轻点头，语气虽然温柔，但仍十分坚定。
“我最恨人草菅人命、欺凌妇孺，如果事实证明张继元真的就是害死香月姑娘的真凶，那不管他是什么样的身份，我都一定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或许是被宋林杰坚定的态度所感染，老妇人沉默了半天，终于愿意对他说出缘由。
老妇人娘家姓陈，夫家姓钟，膝下只有一女，就是香月。前些年，丈夫因意外溺死河中之后，她母女二人为了生存下去，也不得不抛头露面在街上摆摊卖包子。包子摊的生意虽然算不上多好，但总归能让母女二人衣食无忧。可随着年龄的增长，香月的模样越生越美，也就引来了麻烦。有次张继元在遛狗的时候经过包子摊，见香月貌美，就调戏了几句，要她跟着回家，被香月拒绝了。可自那之后，钟陈氏和香月就一直蒙受骚扰。虽然张继元没再来过布庄，但总有人想要通过讨好他跟府尹扯上关系，尤其是一些有些家产的商贩，譬如苏家。
母子俩的包子摊后边就是苏家的布庄，自从张继元开口调戏香月之后，苏家大少爷就屡次上门逼迫香月去给张继元做妾。见香月不答应，甚至不惜把包子摊砸了，更让母子二人在城内无法做生意，长达三月之久。直到今日她一醒，就发现香月出了这种事情，不是张继元又能是谁？
听着钟陈氏字字泣血，句句带泪，宋林杰叹了一口气，直起身走到窗边。
尽管她说得再让人义愤填膺，却弥补不了话里令人头疼的破绽。
自始至终，张继元除了第一次出面挑衅之外，再没出面做过什么事。宋林杰倒不是想为他洗清嫌疑，只是张继元就算是做了什么事情，也都是隐藏在苏家大少爷的背后。在这种情况下，很难把他揪出来。更何况当晚钟陈氏也没有亲眼看到张继元出现在钟家。
他回过头，看着偷偷抹泪的老妇人，略微蹙眉，提出自己的疑问。
“陈大娘，为什么您只认定是张继元所为，却并不怀疑苏家大少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