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柳赋道回到县衙旁边的那座院落后，就看见县衙里面的沈师爷手中拿着一把旧折扇站在游廊下面，正看着眼前这场突如其来的小雨。
这沈师爷原名沈绩，字茺吱，是地地道道依靠自己的才学考的秀才，后来随着桂蹇磐在木鱼城做的师爷。先前在木鱼七号商船上的那名年轻人沈林就是他的儿子，但沈林能做到船长并不仅仅依靠他父亲的关系，而他在此也的确有值得人称颂的地方。
柳赋道深知这沈绩是县衙老爷桂蹇磐的心腹，却是也不敢有丝毫怠慢，于是赶紧上前说道”：沈师爷不知今日为何来此？眼下这阴雨连绵的，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知会一声我就行了，哪里还能让沈师爷跑一趟呢？”
沈绩看着眼前浑身湿漉漉的柳赋道，轻声笑道”：既然你都来了，那么也不着急了。你好歹进去换身衣服再出来吧。”
等到柳赋道换好衣服出来后，沈绩略微思忖便说道”：自中秋佳节前后，城中已经接连死了六人。其中对于许纬来说，他行刺薛公子失败后自己撞柱而死，这点也怪不到任何人的头上。对于那名泥花巷的醉鬼老黄来说，我听说他死之前曾来见过你，这件事情也被我压了下来，他的贱命一条也死不足惜，但我想知道的是关于薛家的那四人的事情究竟进行到了何种地步？薛家也是在城中数的上的门户，再说他家和通州那位大人物毕竟还有些香火情。如今这件案子始终悬而未决，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自然是相信柳兄的能力，再联想到醉鬼老黄的死亡，相必他定是和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这才招致有心人的杀害了吧。”
柳赋道闻言顿时一惊，忙说道”：沈师爷可是在怀疑我在这中间动了什么手脚不成？在听到那名醉鬼老黄的死讯之后，我也是感到很惊诧。至于他和我说了什么，当时他胡言乱语的也听不清什么，于是我就让他先回家醒酒，准备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就再找他当面问了清楚，哪里想到他竟然在回去的路上就被人杀害了。”
沈师爷好似并未听到柳赋道说的话似的，沉默半晌便开口说道”：算来我今年也有四十三四左右了。在这官场起沉了十几年的时间，有时候我也在想我究竟是做了什么？后来我就遇到了我那早逝的妻子，只留下沈林一子就撒手人寰。这些年的官宦生涯使得我明白了很多道理，但这又能怎样呢？前些日子木鱼七号的沉没的消息让我彻底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但所幸最后平安归来，这全都仰仗上天的保佑，我这把年纪，实在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柳赋道不知道沈绩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些东西，有些疑惑的说道”：既然沈师爷有这个担心，那么凭仗着你和县衙老爷的关系，轻轻松松的为令公子谋取个差事做岂不是更好？这样你不是也不用担心什么了。”
沈绩苦笑道”：若是我那儿子真的愿意听我的话就好了。但他喜欢航海，他说在海上能找到一种归属的感觉。依我看那，他就是怨恨我当时对她母亲的绝情，最后才导致她母亲早死的，我知道他心理在想些什么，我也能够理解。有时候我也憎恨我自己，但一切都回不去了。”
柳赋道此刻更是一头雾水，就听着沈绩接着说道”：在经历了这次事件之后，我彻底明白了无论什么事情都没他重要。所以我想柳班头给我一个承诺，将来若是我遇到了变故或是不在了，就请柳班头暗中稍微照拂一下我那儿子沈林。”
柳赋道说道”：既然沈师爷和我同在这木鱼城中当差做事，那么能为令公子做到的事情自然可以。”
沈绩看着柳赋道的神情，脸色顿然严肃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柳赋道一怔说道”：不是这个意思？”
沈绩沉默半晌说道”：我们还是回到城中薛家的命案上面吧。先前我就说过，关于醉鬼老黄死之前究竟和你说些什么？这点我并不关心，而这件事情被我压了下来，每个人都有秘密，这点无可厚非。再说薛家死不死人又关我什么事情，但是和你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我帮你把这件事情压制了下来。你说你是老柳头的远方亲戚，但据我所知，早在十几年前老柳头的亲戚就都死了。而后来我也曾暗中调查过他是否还有别的远房亲戚，结果情报显示的是没有。我对你的身份调查也毫无头绪，所以你根本就不是老柳头的远房亲戚。”
柳赋道眉头一挑，不屑的说道”：柳某素日和沈师爷无冤无仇的，却是不知道沈师爷为何又是处心积虑的调查身份，又是强行的将我和命案凶手联系到一起？若是沈师爷手中有确确实实的证据，自然可以回禀县衙老爷将柳某投进大牢即可，又何必在此浪费口舌呢。我柳赋道虽说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绝不会愧对自己这肩上的责任两字。”
沈绩听着柳赋道这段言语，却是拍手笑道”：柳班头所言不错。我虽然暗中调查过柳班头的身份等事情，但也绝对没有进行深层次的介入。我并不关心你来自哪里，是什么人之类无聊的事情，甚至关于城中发生的命案我都毫不关心，经历了这次事情之后，我唯一关心的就是我那儿子沈林。我这并不是在威胁柳班头或是怎样，我只是希望在日后若是沈林遇到什么难以过去的坎，希望柳班头能伸手帮上一把。当然，若是我还在县衙的话，自然也会竭力去配合柳班头的。”
柳赋道略作思量，说道”：为什么是我？”
沈绩听到这话，眯起眼睛呵呵笑道”：正是柳班头先前所说的责任两字。你我相处也不是短短几个月了，我自信还能看清人的本性。柳班头有能力，也很有见识，最重要的是能为自家兄弟连命都能豁出去，这点我很佩服你。所以我想和你结下一份香火情，为沈林留一条活命的退路。另外县衙桂老爷交代:让夏家的小子从这个世上消失，用来警戒夏家太爷的朝秦暮楚之心。”
话说完，沈绩也未等柳赋道回答，径直就冒雨走出院落门去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