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年主任约了谢少艾和赵婧婷的父母面谈，时间就在次日上午。第二节课间谢少艾去校门口接爸妈去了主任办公室，然后自己回教室上课，回来的时候跟霍二讲笑话：“我爸黑西装黑皮鞋，头发还喷发胶抓了个造型，我妈说必须得挽着我爸的手出门，不然人家以为这男的是保镖呢。”
霍二心里有事，勉强跟着笑了两声，三言两语引着谢少艾去做数学题了。等到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有对衣着普通的中年夫妻站在教室前门，谢少艾看到赵婧婷走出教室和他们站在走廊说话，表情不太轻松。
谢少艾低头看了看手机，和霍二说：“我爸妈说和赵婧婷家长没谈拢，怕见面尴尬，他们就没来教室等我，直接回家了。”
霍二想了想：“那怎么办，保送的名额给谁？”
两个人并肩走后门出教室，特意回避，没和赵婧婷一家直接碰上，谢少艾轻声说：“还没定。赵婧婷想要，我也想，两边僵持呗，”。
到了校门口霍二到霍家大哥的车边取小陈助理送的午饭，谢少艾回家吃，在门口挥手作别。
霍勉提着保温桶回教室时，赵婧婷刚刚和父母分别。霍勉想起准备了一整夜的计划，突然出声叫住她。
赵婧婷笑着回应：“勉神，有事吗？”成绩优异的学生会被大家叫一声某某神，搞搞小小的个人崇拜。比如谢少艾，同学们说起她时就会叫谢神。
霍勉说：“先吃饭。十二点四十到六班隔壁空教室，关于京大的保送名额，我想和你谈一谈。”
谢少艾回学校的路上买了一盒冰淇淋，怕被老妈子模式的霍勉念叨长胖啊女孩子吃冰不好啊，就在篮球场旁边一面看楚天野打球一面吃了个痛快，快打上课铃才慢慢走回班级。
高三学生有十五分钟午休时间，谢少艾进教室的时候靠窗的同学刚拉上窗帘，教室里光线昏暗，谢少艾蹑手蹑脚蹭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手心捧过冰淇淋桶，刚才冰到麻木，现在反而感觉烧起来，可贴在脸上还是感觉冰冰的。谢少艾侧头趴在课桌上，没午睡，只是用一会凉一会热的手心托着脸，眼睛看着身边面无表情写英语练习册，严肃起来和他哥尤其神似的霍勉。
谢少艾认为自己不算别人说的特权阶级富家女。她的父母是有社会地位和声望的知识分子不假，但如今不是书生的年代，靠他们的收入不吃不喝二十年也买不下东湖的泳池别墅。谢少艾家有钱的是她舅舅王沛弘，小舅同志小时候学习不如姐姐总被批评，就另谋出路搞了艺术，大学时候跟几个朋友拉班子拍电影，还真叫他拍出了名堂，成了华国电影史上不可不谈的人物。后来王舅舅自己成立电影公司，赶上国家政策扶持，大环境适宜，很快发展成今天的娱乐业航母王氏集团，全然是时势造英雄的完美范例。
王舅舅有钱，但是王家人并没有多少世俗意义上有钱人的自觉。王舅舅骨子里还是个崇尚美的艺术家，王家除了收藏的艺术品和书籍之外没有什么奢侈品，全家宠爱的唯一小辈谢少艾也乖乖巧巧念公立学校，没沾染什么骄奢淫逸的坏习气。
霍家不同，真正的豪商巨贾，祖上为建国出过力，对子弟的约束严格，家业传了三代也不见颓相。谢少艾在昏暗中看着霍勉的侧脸胡思乱想，霍小二要是不好好学习就只能去继承千亿家产了，假如他到时候叛逆想做明星出道要不要让舅舅签下然后立个年轻的霸道总裁人设呢……
教室里那么暗，可霍勉就是知道谢少艾在盯着他。脸颊发烧，耳朵也开始发烫，霍勉忍着胸腔里鼓噪的心跳，用笔杆戳了一下谢少艾的腮帮子，从牙缝里冷冰冰说：“你偷吃冰淇淋？”
他力气不大，但谢少艾差点哭出来：“呜呜呜怼到我牙尖上了好疼啊！”
顾忌着午休的同学，谢少艾声音放得很轻，霍勉的血液被娇软的嗔声蛊惑，在血管里冲撞鼓噪，一时间听不清她的话，本能地俯身凑过去，伸手要揉她的脸：“怎么了，很疼？”
谢少艾扭头避开作势不理他，心中窃喜这下应该能把冰淇淋的事遮掩过去了。霍二的视线中失去了谢少艾的脸，脑子一空，盯着她的发绳上的小绒球发愣。谢少艾半天没听到动静，转回头，和霍二呆愣的眼神直直对上。
正当他们对视时，教室前排突然传来几声女生的呜咽。
窗帘唰地一下拉开，正午的日光涌进教室，白炽炽的光海中细小的灰尘浮动，纤毫毕现。全班都向前排看去，有人小声对话：
“谁呀？”
“是赵婧婷吧……”
“赵婧婷怎么了？”
“不知道啊……”
谢少艾耳听八方，不愿意理会赵婧婷的事，但还是忍不住几不可闻地抱怨了句：“哎哟，又怎么了。”
霍勉偏偏听清了，强装一脸冷漠：“管她呢，定语从句的笔记借我一下。”
谢少艾瞬间精神抖擞，伸手去霍勉桌上要拿他的练习册：“看笔记多慢，什么题不明白问姐姐，姐姐给你讲。”
霍勉才不肯吃这个亏，死死合上练习册不让谢少艾翻看错了多少题，谢少艾坏笑去挠他肋骨的痒处，正嬉闹间，突然后桌的兄弟一叠声地召唤“谢神老霍”。霍勉和谢少艾齐齐回头，兄弟八卦兮兮地指指手机：“快去看赵婧婷刚发的文章，好像指的是你们俩啊！”
谢少艾没注意霍勉突然紧绷的面部表情，颇意外地指指自己：“什么鬼？赵婧婷的文章，说我和霍勉？说什么呀？”
后桌催促：“你去看她空间的新日志就知道了。”
谢少艾无奈：“……我没加她好友。”
后桌递来他的手机，谢少艾咬着嘴唇细看。
赵婧婷的日志有点长，语气伤感中带着坚强。她写到对未来的彷徨，对高考的忐忑和期许，还有对父母的感激。她说，今天看着父母的眼泪和白发恍然明白他们已经老了，她要赶快成可以给父母遮风挡雨的大树。赵婧婷说，她没有生在富贵之家，不是被人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唯有靠自己奋斗来接受现实和命运的残酷和不公平，冲破阻碍奋力开出最鲜艳的花，或许这就是成长吧。
谢少艾耐着性子看完文章，一头雾水，问后桌：“哪里提我了？”
“往下翻，评论区里面还有一段。”
页面向下滑动，谢少艾看到了赵婧婷在评论区写到：“谢谢大家的关心，我没事，只是把保送名额让给别人啦，要继续和大家一起奋斗到六月咯~京大等着我哟~”
有人问为什么要把保送名额让出去，赵婧婷说：“有钱人家的小公主想要呗，主任都不敢得罪她。她还让男生来找我谈，我不答应也得答应呀。”
“天呐让男生来找你是个什么操作？恐吓你？好可怕你要不要告诉老师！”
赵婧婷回答：“那个男生家里特别厉害，告诉老师没用的。其实想想看这种事放在社会上太正常了，只不过我没想到会发生在我头上。现在的校园也不是纯净的乌托邦了。”
再往下拉还有好些你来我往的对话，谢少艾挑眉含笑，一条不落地读到头。
后桌的兄弟啧啧出声：“姐姐诶你可别这么笑，怪吓人的，您把我手机放下再生气行不？”
谢少艾露出个温婉端庄的笑容，“没有呀，我没在生气的。”
后桌：“噫——太假了。”
“诶，你看出来了？”
“演技零分，”后桌瞟了眼面色铁青一言不发的霍勉，问谢少艾，“赵婧婷说的名额让给的人就是你吧？然后那个恐吓她的男生是霍神？”
“她说你就信？”谢少艾呵呵冷笑，怼人模式瞬间点亮，“怎么我保送京大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还什么让霍勉恐吓她，看多了吧？编得还挺全，看看人家这词用的，‘霍神冲冠一怒为红颜’，‘一掷千金为博美人一笑’，这脑洞我服气！霍小二我告诉你，闲置的千金不要扔别人，麻烦请砸给我，魔法少女谢少艾了解一下，入股不亏，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周围几桌的同学笑成一团，霍勉却如置身火狱冰牢，勉强跟着大家挤出几声笑，抬手碰了碰谢少艾的手臂：“赵婧婷的话……你别信。”
谢少艾惊奇：“这话说的，我是当事人欸，信我自己就好了，什么信不信她的。”
霍勉想借写字的动作掩饰慌张，可手指抖得握不住笔。他索性放手，下意识揉了揉胀痛的咽喉，哑着声音说：“她说我对你……”
“啊？”
“你相信吗？”霍勉的嗓子哑得吓人。
谢少艾觉得霍勉怪怪的：“？？？不是刚说过她瞎编的吗？你怎么肥四？”
没等霍勉解释，谢少艾轻快地笑起来，“霍小二，姐姐教你一个词，叫‘疏不间亲’。赵婧婷和你比，谁亲谁疏还用说么？你放一万个心，姐姐是不会被此等小伎俩蒙骗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