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右翼向我迂回来了。结果我第三团之两个营被敌包围,一个营急忙从左边冲出,与我一、二团汇合;另一个营则从右翼冲出,正当敌之来路,越过了森林,到达了马路上集结。此时大家迷失了方向,只听得营长在人丛中大声地在说:“同志们不要着急,我有把握,政治委员告诉了我,如有紧急情况,要我们向左边的大山靠,我们现在……”话未说完,敌人成四路纵队从马路上冲来,我们的队伍正在紊乱,营连长来不及掌握,即一哄而散,好在大家都自动的依着营长所指示的目标向着左翼大山靠,结果未受任何损失,经过了几天之后,便相率归队了。

    此时敌之主力向我左翼蜂拥而来,从侧面向我一、二两团施行重重迂回。我一、二两团也就次第轮番的施行掩护,有组织有秩序的退出战斗,到达徭子江附近,即利用徭子江隘口扼守。结果,敌人只得从隘口外面“望洋兴叹”,全州战斗至此便告结束。

    全州战斗,是长征战役中比较激烈的一仗,也是突破封锁线最后的一仗。全州战斗虽然没有给敌人以创巨痛深的打击,歼灭其有生力量,然而在天然的地形和人为的困难的条件下面,七八万人的行军,从敌人重重封锁、重重配置的火网中从容不迫地过来了,又一次的证明了红军无坚不摧和其本身之牢不可破,宣告了敌人之无能与追击堵击截击计划之破产。全州战斗,我们在战略上是完全胜利了。这一胜利,在长征历史上,永不失其光辉的意义。它展现了胜利的前途,奠定了在云、贵、川活动和从此转入川西北之顺利条件。

    中国工农红军长征亲历记 第二部分

    老山界(1)

    听说要爬一个三十里高的瑶山,地图上叫越城岭,土名叫老山界。

    下午才开始走,沿着山沟向上。前面不知为什么走不动,等了好久才走了几步,又要停下来等。队伍挤得紧紧的,站得倦了,就在路旁坐下来,等前面发起喊来了“走走走!”于是再站起来走。满望着可以多走一段,但不到几步,又要停下来。天色晚了,许多人烦得骂起来,叫起来。

    肚子饿了,没有带干粮,我们偷了一个空,跑到前面去。

    地势渐渐更加倾斜起来,我们已经超过了自己的纵队,跑到“红星”①纵队的尾巴上,要“chā”“红星军”的“队”,是著名的困难的。恰好路旁在转弯处,发现了一间房子,我们进去歇一下。

    这是一家瑶民,住着母子二人。那男人大概因为听到过队伍,照着习惯,跑到什么地方去躲起来了。

    “大嫂,借你这里歇一歇脚。”

    “请到里面来坐。”她带着一些惊惶的神情。队伍还是极其迟慢的向前行动。我们便与瑶民攀谈起来。照我们一路上的经验,无论是谁,不论他开始怎样怕我们,只要我们对他说清楚了红军是什么,无不转忧为喜,同我们十分亲热起来。今天对瑶民,也要来试一试。我们谈到红军,谈到苛捐杂税,谈到广西军阀禁止瑶民信仰自己的宗教,惨杀瑶民,谈到她住在这里的生活情形,那女人哭起来了。

    她说,她曾有过地,但是从地上给汉人赶跑了。现在住到这荒山上来,种人家的地,每年要缴特别重的租。她说:“广西的苛捐杂税,对瑶民特别的重,广西军阀特别欺侮瑶民。你们红军早些来就好了。我们不会吃这样的苦了。”

    她问我们饿了没有。这种问题提得正中下怀。她拿出仅有的一点米来,放在房中间木头架成的一个灰堆瑶民的灶上,煮粥吃。她对我们道歉,说是没有米,也没有大锅,否则愿意煮些给部队充饥。我们给她钱,她不要。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认识的同志,带有米袋子,三天粮食,虽然明知前面粮食困难,我们把这整个的米袋子送给她,她非常喜欢的接受了。

    知道部队今天非夜行军不可,她的房子和篱笆,既然用枯竹编成的,深怕有些人会拆下当火把点。我们问了瑶民,知道前面还有竹林,可做火把,就写了几条标语,用米汤贴在外面醒目处,要我们的部队不准拆屋子篱笆做火把,并派人到前面竹林去准备火把。

    粥,吃起来十分鲜甜,因为确是饿了。我们也拿碗盛给瑶民母女吃。打听前面的路程,知道前面有一个地方叫雷公岩,很陡!上山三十里,下山十五里。到塘坊边,我们现在还没有到山脚下呢。

    自己的队伍来了,我们烧了些水给大家吃干粮,一路前进,天墨黑才到山脚,果然有很多竹林。

    满天是星光,火把也亮起来了,从山脚向上望,只见火把排成许多之字形,一直到天上与星光连接起来,分不出是火把的火光还是星光。这真是我平生未见的奇观!

    大家都知道这座山是怎样的陡了,不由浑身紧张,前后发起喊来,助一把力,好快些把山上完!

    “上去啊!”

    “不要掉队啊!”

    “不要落后做乌龟啊!”

    一个人的喊声:

    “我们上天了!”

    大家听了笑得哈哈的。

    在“之字拐”的路上一步步上去。向上看,火把在头顶上一点点排到天空,向下看,简直是绝壁,火把照着人们的脸,就在脚底下。

    走了半天,忽然前面又走不动了。传来的话说,前面有一段路,在峭壁上,马爬不上去。又等了一点多钟的光景,传下命令来,就在这里睡觉,明天一早登山。

    就在这里睡觉,怎么行呢?下去到竹林里睡,是不可能的。但就在路上睡么?路只有二尺宽,半夜里身体一个转侧不就跌下去么?而且路上的石头又是非常的不平,睡一晚准会痛死人。

    但这是没有办法的,只得裹了一条毡,横着心睡倒下来,因为实在疲倦,竟酣然入梦了。

    半夜里,忽然醒来,才觉得寒气凛冽,砭人肌骨,浑身打着颤。把毡子卷得更紧些,把身子蜷曲起来,还是睡不着。天上闪烁的星光,好像黑色幕上缀的宝石,它与我是这样的接近啊!黑的山峰,像巨人一样,矗立在面前,在四围,把这个山谷包围得像一口井。上面和下面,有几堆火没熄;冷醒了的同志们正在围着火堆幽幽地谈话。除此以外,就是静寂,静寂得使我们的耳朵里有嘈杂的,极远的又是极近的,极洪大的又是极细切的,不可捉摸的声响,像春蚕在咀嚼桑叶,像马在平原奔驰,像山泉在呜咽,像波涛在澎湃。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黎明的时候被人推醒,说是准备出发,山下有人送饭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抢”了一碗来吃。

    老山界(2)

    又传下命令来,要队伍今天无论如何越过这座山,因为山很难走,一路上必须进行鼓励,督促前进。于是我们几个人又停下来,立即写标语,分配人到山上山下各段去喊口号,演说,帮助病员和运输员,以便今天把这笨重的“红章”纵队运过山去。忙了一回,再向前进。

    过了不多远,看见昨夜所说的“峭壁上的路”,也就是所谓“雷公岩”的,果然陡极了,几乎是九十度的垂直的石梯,只有尺多宽,旁边就是悬崖,虽不是很深,但也怕人的,崖下已经聚集着很多的马匹,都是昨晚不能过去,要等今天全纵队过完了才过去。有几匹马曾从崖上跌下去,脚骨都断了。

    很小心的过了这个石梯,上面的路虽然还是陡,但并不陡得那么厉害了。一路走,一路检查标语,我慢慢的掉队,顺带的做些鼓动工作。

    爬完了这很陡的山,到了平梁,我以为三十里的山就是那么一点。恰巧来了一个瑶民,坐下谈谈。知道还差得远,还有二十多里很陡的山。

    昨天的晚饭,今天的早饭,都没有吃什么。肚子很饿,气力不加,但必须要鼓余勇前进。一路上,看见以前送上去的标语已经用完,就一路写着标语贴。疲劳得走不动的时候索xìng在地下躺一回。快要到山顶,我已经落得很后了。许多运输员都走上了前头。余下来的是医院和掩护部队。医院这一部分真是辛苦,因为山陡,病员伤员都要下了担架走,旁边有人搀扶着。医院中工作的女同志们,英勇得很,她们还是处处在慰问和帮助病员,一点也没有疲倦。极目向来路望去,那些小山都成了矮子。机关qiāng声音很密,大概在我们昨天出发的地方,五、八军团正与敌人jiāo火。远远的,还听见飞机的叹息,大概在叹息自己的命运,为什么不到抗日的战线上去显显身手呢!

    到了山顶,已是下午两点多钟。我忽然想起,将来要在这里立个纪念碑,写着某年某月某日,红军北上抗日,路过此处。我大大的透了一口气,坐在山顶上休息一回。回头看看队伍,没过山的,所余已经无几,今天我们已有保证越过此山。我们完成了任务,把一个坚强的意志灌注到整个纵队每个人心中,饥饿,疲劳,甚至伤病的痛苦,都被这个意志所克服,不可逾越的老山界,被我们这样笨重的队伍战胜了。

    下山十五里,亦是很倾斜的,我们一口气跑下去,跑得真快。路上有几处景致极好,浓密的树林中间,清泉涌出像银子似的流下山去,清可见底。如果在此筑舍避暑,是最好也没有的了。

    在每条流溪的旁边,有很多战士,用脸盆、饭盒子、口杯,煮稀饭吃。他们已经很饿了。我们虽然也是很饿,但仍一气跑下山去,一直到宿营地。

    老山界是我们长征中所过的第一个难走的山。这个山使部队中开始发生了一种新的习气,那就是,用脸盆、饭盒子、口杯,煮饭吃煮东西吃,这种习气直到很久才能把他革除。

    但是当我们走过了金沙江大渡河、雪山草地之后,老山界的困难比起这些地方来,已是微乎其微,不足道的了。

    瓮安之役(1)

    1934年的当儿,正值残冬的时候,贵州东南大地上,一支部队雄赳赳气昂昂向着西北开进着,吓坏了鸦片大王王家烈,拿着烟qiāng在发抖。这是谁呢?原来就是抗日红军第一方面军将士们!

    一、可怜的干人儿

    有钱的富人们,正在筹备过年,羔羊美酒陈列着,烤着浑白的炭火,吃着上熟如玉的白米。“贵州也不错”,这是我个人的思忖。

    正在思索的时候,“红军先生沾个光,讨个钱儿,我们是干人儿。”咦!这是什么一回事呢?使我好不惊奇,原来是一个枯瘦如柴脸似周仓样的青年男子与两个十八岁的姑娘,裤子也未穿。难道是不穿裤子打破封建吗?我怀疑的追问着!某同志回答道:不是呵!他是可怜的穷人,靠挖煤赚饭吃,所以满脸都是黑,弄到几块钱又被王家烈苛捐抽去了。

    你不知道吗?干人儿就是我们湖南所讲的穷汉哩!阶级分化这样显明,使我更进一步的认识。到现在我还记到“红军先生,我是干人儿!”哩。

    二、大败子弟兵

    由黄平出发,不几天就到瓮安附近了。左路军(四、五、六师)负有攻占瓮安的任务;老一老九(一、九军团)是右路军,攻占猴场;军委纵队,也就在他们后面,老五(五军团)在最后面掩护。

    第四师是先遣师,十团又是先头团,大家多么起劲,因为负有战斗任务,谁也高兴。我率侦察排,在第二营先头行进,行抵离瓮安四十里的高山路上侦察,不久听到鸣qiāng了,接着就是乒乓的声音震动了我的耳膜,原来是该处什么子弟兵集中了十余人在那里把口子,企图阻我前进。英勇战士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猛冲,吓得他们背着白包袱逃之夭夭了,只恨他爷娘少生了两条腿。我们因其是可怜农民故未加追击,没有耗费一百发子弹,“大败了子弟兵”,胜利地占领了堕丁关。

    三、倒霉的王司令官

    堕丁关是瓮安的一个屏障,我们没有费多大力量就占领了。大家在吃中饭,冷的白米饭,配着残暴的北风,加上行军急促未带着菜,但大家也不觉什么难吃,谈谈笑笑,很快的吃饱了,没有一个表现不高兴的。

    命令来了,二营部的声音传来了,团长要我们前进,师长给我们任务是相机进占瓮安。大家精神突然紧张,身上的冷魔也被吓退了,大踏步向着瓮安前进。

    到了离瓮安二十里之黄黎平,天快黑了,停止的口传命令从后面传来,原来是夜了,不是解决战斗,宿营呵!拂晓再前进哩!

    我带着两个侦察员,到黄黎平西北七里处之高地(系通瓮安要道)配置警戒。正在计划之时,忽然听到许多人笑谈而来,一看是敌人来了,有一个排的样子,离我仅二三十米远。我因众寡悬殊,仍退回侦察排主力。我二、三营也来了,向着大路两侧高地前进。只听得前面叫道:“我是王司令官的人,不要打哩!”红军战士们把机关qiāng似燃鞭pào样的放着。“不管你王司令官猪司令官,非让开道路不行!”战士高叫着。

    倒霉的王司令官也吓得魂丢了:急急如丧家之狗,率着二百余人向着牛场逃去了,我们即在该处安全布置宿营地。

    四、鸡团鸭团,也打他鸡啼鸭跑

    素以强悍善战之王家烈第五、六团(代号鸡团鸭团)恃着瓮安甚厚的城墙,以为高枕无忧,岂料无坚不摧的红军于12月29日清晨,在大雾笼罩下隐蔽地接近了城厢,仅费了三发子弹,驱逐了他的一个小哨。我第二营与团属机关qiāng连占领了城东高地瞰shè瓮安,截断敌退路。一、三营奋勇地尾追敌人,直逼城下,激战一小时,敌弃城而逃。

    雾呵!在接敌时利用你遮蔽了敌眼,减少我损害,你实可爱。但最后呢?还是吃了你的亏。如果不是你笼罩着,遮蔽了我们的眼睛,敌人在山脚退走,我二营也一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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