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巴黎圣母院。
又是一个停电的夜晚。
对于生活在巴黎的人们来说，这种夜晚早已习以为常。
任何街道上都找不到人类的身影，在圣母院大教堂所在的西堤岛也是一样冷清。
自许多年前的一场大火后，重建的圣母院大教堂很大程度的复原了当初的建筑外观，但那种哥特式的轻巧骨架结构以无可参见，剩下的只有用钢筋水泥代替橡木的拱券，虽然相比之下更加先进坚固，却也少了几分以往的韵味。
在诸神逐渐无人信仰的如今，这座建筑的存在意义已不如当初那么重要了，它更多时候只担当一种法国的艺术象征，而并非是宗教的朝圣之地。
从审判之门走进大厅，狭长的教堂唯一的光源只有烛台上微微烛光。
昏暗的场所内传来些许啜泣声，几许身影坐在长椅上，宛如静待忏悔的罪人。
他们正是诺伊娜一行人。
自在夜霜的掩护下离开结界范围后，她们最终来到了这里。
托紫玲能够驭剑飞行的福，她们所遇到的阻碍并不算很多，一路前来也算顺利，莱昂和米娅都安然无恙，就连张伟都成功的苟活了下来。
不过，自来到大教堂，心里几近崩溃的他便哭啼个不停。
嘴里时喋喋着“我要回家，我不想呆在这里”之类的话语，负面情绪像是泉水一样不断涌出来，刺痛着其他人脆弱的神经。
“哭哭哭，你除了哭还会什么？！”诺伊娜终于被吵得不耐烦了，呵斥道，“不就死了几个人吗？难道你们学院在招收你们入学之前没跟你们强调过这份工作的危险性吗？”
可没想到，原本胆怕事的张伟此时却大胆了起来，当面反驳道：“死的又不是你的同学，你当然不伤心！像你这种冷血的家伙怎么能懂我们的心情？”
“你说什么？！”
“我说你冷血无情！”张伟也是急红了眼，“你要是真的在意我们这些人的生死，你就不会说这种话！在你眼里，我们只不过是你们欧斯顿学院拉过来的卒子，我们又代替不了朝学姐，你们又怎么会管我们死活！我说的对吧？”
像是被说到了痛处，诺伊娜的表情多少有些扭曲。
其他人也都沉默了，撇开头装作没听见。
这是不争的事实——
在阶级制度严苛的欧斯顿学院眼里，夜霜这几个低级的“友校”学生根本不能解决他们的问题，所以与其说“是友校派来的协助队伍”，不如说是一帮需要人带的菜鸡。在准弑神者近九成的死亡率面前，这帮人是死是活都不会对两校间的关系产生任何影响。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一点，只是从没人说透而已。
但情绪已然崩溃的张伟根本不管这些，就听他哭号般的指责道：“整天摆着一张臭脸，好像自己有多了不起似的。你要是真的有一丁点当自己是组长的自觉，那刚刚留在那里殿后的人就不该是夜霜同学——那应该是你！”
这句话像是惊雷在寂静的教堂里炸响，所有人都不由得一阵颤栗。
就连诺伊娜都无言以对，即便现在她的脸都已经气得发白。
刚刚从鬼门关逃离的众人都很清楚，被那么一大堆食尸鬼包围的后果是什么，更何况夜霜还要独自面对实力远强于他的亚尔伯特，存活下来的几率简直微乎其微。
“夜霜同学会没事的。”看到所有人都陷入沉默，莱昂最先开口安抚道，“凇先生刚刚不也说了吗，他已经派人去救他了，相信用不了多久……”
可话到一半，他却也逐渐无话可说。
因为他发现，自己这拙劣的借口就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陡然，一直沉默不语的紫玲起身就往门外走。
“你要去哪儿？”米娅赶忙拉住她。
其实不用问众人也知道，只是正因如此，他们才必须阻止。
“你现在回去就是去送死而已。”莱昂也开口劝道。
“可我要是不去的话，还有谁能去救他？”
紫玲眼中含着泪光，她或许已经预料到夜霜的下场了。
但即便如此，她依旧挣脱开了米娅的手，打开了教堂的大门。
然而，门被打开的同时，一道光也从门外挤了进来，照进昏暗的教堂。
皎白的灯光亮得令人睁不开眼，隐约能看到白芒中有几道人影正缓缓的向教堂走来。
在这种敏感的时间点，本不该有任何人造访的大教堂忽然迎来这么一群人，难免令在场的众人心里一阵紧张，不少人下意识的握住了手边的武器。
“别担心。”可就在这时，一直不在场的凇突然出现在众人身后，用十分淡定的语气说道，“是自己人。”
如凇所言的一样，当他们靠近时紫玲才发现，他们是一帮穿着白衣白袍的教士，手中各持一支金色的十字剑枪，正搀扶着一个虚弱的身影向教堂走来。
他们正是那群救下夜霜的少男少女。
而搀扶的对象也不言而喻了——
“夜霜？！”
紫玲惊讶得许久合不上嘴。
就连诺伊娜等人都不由得愣住。
夜霜的身体已经大体恢复成人类的模样，只有少部分的肢体还保留着“鲜血祭献”时的模样。即便已经虚弱得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可在身边人的搀扶下，他依然能踉跄的挪动脚步，令人不由惊叹他的生命力之顽强。
就连睁开双眼都显得十分费力，夜霜环视教堂里昏暗的环境，确认其他人的安好后，心里不由得长舒一口气，无力的微笑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夜霜——”
泪水像是决堤一般，紫玲扑上去抱住了他，不由失声。
只不过对于夜霜来说，这份拥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温暖。
尽管紫玲已经很心了，可两人肌肤相触的瞬间依然让他感觉到了巨大的疼痛，犹如新生的皮肉又被剉开了一一样，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然而当紫玲反应过来询问他哪儿疼的时候，他却依然装作没事的模样，露出淡定的笑容，只用一句“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给敷衍过去了。
看着这一幕，在场的其他人都不由得出口了气，露出欣慰的笑意。
只有诺伊娜保持着一脸的冷峻，甚至相比方才，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就在这件事仿佛要以这种令人庆幸的结局结束时，诺伊娜冰冷严酷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温柔的氛围，“都给我等一下——”只见她将手指指向了那些白衣少年少女，质问般将问题向凇投去，“这些家伙是什么人？”
在场的其他人都不觉一怔。
夜霜等摩卡西亚的学员不认识这些人情有可原，可就连诺伊娜和米娅其实也都不认识这帮穿着白衣白袍的年轻教士，这就令人有些不解了。
被这么质问着，凇也没有回避，答道：“她是我的人。”
“你的人？”诺伊娜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是这座教堂的唱诗班。”凇的脸上毫无变色，“你们可以叫她做‘空’。”
“她？”
“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即便是面对自己的指导老师，诺伊娜的语气也没有丝毫的宽容，“为什么我在欧斯顿学院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她们？来巴黎之前部署在这里的所有队伍名单我可都是过目过的，我根本就没见过这么一群人！”
凇也完全不掩饰，点了点头道：“这是当然，因为她并不是学院的学生——她只是我的个人学生而已。”
“什么？！”这个回答显然引起了诺伊娜的强烈不满，“您难道不清楚欧斯顿学院是严禁私下与学院外部人员拉帮结派的吗？”
被诺伊娜质问，凇却丝毫没有掩盖的表示，再次确认道：“我很清楚。”
“你——”诺伊娜显然被气得不轻，“就算您是我的导师，我也绝对不会包庇您所作所为的——只要通讯一旦恢复，我会立刻向学院报告您的违规行为！”
即便话至如此，这位高大严肃的中年男人脸上也未有丝毫动摇。
他甚至微微的吸口气，露出欣慰的笑容，连连点头肯定了自己这个学生的言行：“这是你应该做的，这也是我应得惩罚。”
说完，他也不管诺伊娜震惊懊悔的呆杵在那儿，转身招招手示意“空”带夜霜去处理伤势，然后才对着其他人命令道：“诸位的遭遇我已经了解了。我很清楚，现在你们肯定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好好调整一下情绪状态，但是现在的情况并不允许咱们这么做，所以我命令——所有人先到地下墓地里稍微休息一下，四个时后咱们再在这里集合。”
像是无奈，又像是放松一般的长出一口气，凇暗暗咬了咬牙根，不自觉的低语了一句：“希望睡一觉后情况会好些吧……”然后，他才转身从侧门离开。
所有人也都是面面相窥着不知所措，最终妥协般的跟着离开。
昏暗的教堂里最终只剩下了依然掩面沉默的张伟，其他人都认为他或许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下便没有理会，顶多是拍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抚。
然而，等到所有人都纷纷离开之际，重新抬起头的张伟却露出了一张与方才完全不同的表情——
一张怀着阴笑冷笑的扭曲面孔。
“居然还能活下来……”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