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身影沿着明亮的走廊前行。
夜霜跟随的这个人就是方才才在房间里认识的眯眯眼少年。
他的名字叫大道寺冬芝。
说实话，假如不是听到他柔和如玉的男性声线，夜霜甚至觉得他就是个女的。
他跟朝妤晞一样，也是一名弑神者。
但他的身份却不仅于此——
“冬芝可是人类和妖灵能够和谐共处的大功臣。”
南虚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虽然夜霜有些听不懂，但是很显然，这位美丽的少年并不是人类。
冬芝属于“妖灵”，也就是古代传统里常言的妖怪。
虽然外表他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但实际上他已经目睹了这个世界数千年的风雨转变，可以算是摩卡西亚里最年长的一批了。只不过，他并没有显得那么老成，聊起话来也算轻松愉快，时不时冒出几句络用语也让人倍感亲切。
不过，亲切温和的表面下，夜霜也从南虚的口吻里听到了些许关于他那令人震惊的过往：
冬芝是整个摩卡西亚里，唯二取得过亲手弑杀神明功绩的现役弑神者！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才是真真正正的弑神者。
望着冬芝笑起来时总会眯起来的双眼，夜霜反而没有过于惊讶。
“或许是因为他是个眯眯眼的缘故吧……”
只是此刻，他在想的却是另一个人——朝妤晞。
当南虚用“唯二”这个新词汇介绍冬芝时，夜霜已经能猜出来另一个人就只有她了。
印象里的朝妤晞，仿佛永远都只是一个老是将目光投向窗外、心不在焉的女孩，她的嘴里永远都咬着一根棒棒糖，也不知道是什么习惯亦或不能改掉的癖好，看人的眼神也总是像死透了一样，漫不经心。
可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女孩，却创造了一个普通人类的极限！
——她到底有多强……
这个问题夜霜想不到答案。
也不等他多想，随着冬芝的脚步停驻，夜霜也停了下来。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大门，门牌上赫然写着“会议室”。
但冬芝并没有立刻进去。
他回过头，看了眼身后的夜霜，问道：“刚刚我说的你都听明白了吧？”
夜霜怔了一下：“嗯……大概。”
作为摩卡西亚创始人之一的后代，也作为导致英灵殿毁坏的元凶，夜霜被“高层议会”点名要求参加这场仲裁会议，说是有几个问题要询问夜霜，但事实上谁都知道——这是一场审判大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夜霜未来的命运将会如何，就全看这场会议的结果了。
而为了给夜霜减轻英灵殿事故的罪名，南虚也想方设法的找脱身理由。
本来他也该跟着冬芝一起前来的，但据说是为了查找些“相关资料”，他便让夜霜先跟着冬芝来了。
这就是夜霜两人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的原因。
“大概也就够了……不过你最好还是要心一点。”
“嗯？”
“南虚先生应该跟你说过吧，关于‘左派’的事情。”
“呃，只提到过一次，并没有细说过。”
夜霜甚至都不知道左派是个什么东西……
但冬芝并没有解释，只说：“好吧……其实也没什么，你只要知道：在这个房间里的人都是以人类的最终利益为目标的，为此他们也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清除对他们有害的一切事物……”
当冬芝略带深意的说出这段话时，他躲在复古眼镜后的玉色眼睛悄然睁开。
象征着妖灵身份的竖瞳在夜霜的身上凝注了一会儿，带着一抹夜霜看不懂的复杂神色，又随着浓密的睫毛闭合，他的脸上又再度恢复原来的温和微笑：“不用担心，没事的。”他下意识的用日语说着，然后才恍然大悟一样，切回z文，“喔喔，不好意思。走吧。”
夜霜点头，然后独自推开门走进了这个空间。
让他没有预料的是，这座会议室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这是一个几乎全黑的环境，当大门缓缓关上时，四周完全陷入漆黑之中。但奇特的是，夜霜却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手脚躯干，好像有无数看不见的光线漫射着将他的身体照亮了起来。
第三视角看起来，就像是夜霜站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上一样……
然后，一些光线开始从不知何处的尽头出现。
它们在漆黑的环境下画出了一条条线路，由线路相交成，逐渐形成了一张拟态的、以夜霜为中心的环形长桌。尔后，随着桌子后几个虚影的闪烁摇曳，九个不同模样的人物立体影像被投射了进来，有男有女，各种肤色各种人种都有。
他们坐在长桌后面，用着惊异且复杂的目光盯着整个空间的焦点——夜霜。
“这就是那个孩子？”
“居然真的活着……”
“我看着怎么长得不太像啊，是不是南虚他搞错了。”
“像不像无所谓，血缘关系成立就足够了。”
他们窸窸窣窣的议论着，完全不把中间的夜霜当回事。
不过从举手投足间的神态语气看来，他们的身份地位显然要比常人高一些。
只是夜霜莫名有些好奇——“为什么他们都说z文……”
“肃静。”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
漆黑中一扇看不清的侧门被打开，有两个人走了进来。
前面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西装革履，步态沉稳。
他看起来大概四十余岁，却已经满头白发，衬着一张还十分年轻的脸显得格外违和。不过，虽然发色看起来有些显老，他的衣着依然十分得体，头上的短发梳得油亮，嘴边一圈淡淡的胡渣更让他显出几分霸气。
他的视线微微瞟了夜霜一眼，似乎是在夜霜的瞳仁上停驻了一会儿，然后便若无其事的撤开了。
而跟在他后面的，正是南虚。
南虚换上了一身更为正式的服装，老花镜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戴到鼻尖上，看起来颇有一股老绅士的感觉。
见到夜霜的目光投来，他悄悄的打了个手势，露出平时嘿嘿笑时必然会附带的笑容，示意夜霜放心。
两人随之入座，而那个中年男人就坐在正中央。
显然，他就是这场仲裁的关键人物——
“自我介绍一下——”
中年男人神色肃穆，十指相扣的抱拳抵在桌面上，目光冷冽如刀：“我的名字是弗诺。现在时任摩卡西亚首席执事，同时也兼任摩卡西亚学院校长职位。而在你面前的诸位，就是当前国际上负责弑神者计划的高层领事们，学院里的孩子们喜欢称呼我们为‘高层议会’，你也可以这么称呼我们。”
首席执事？
夜霜不由得一个激灵。
他记得这个词——这是自己父亲曾经的职位。
不过，这位“继位者”显然对夜霜没有太多好感，字语间充满了机械式的流程感：“你叫夜霜，对吧？对于你的遭遇，我们表示非常同情，但对于你所阐述的以及南虚向我们说的关于你的故事，我相信在场很多人听完都有疑虑，我希望你能配合，帮我们消除这些顾虑，可以吗？”
“……没问题。”
“很好，谢谢配合。”
弗诺这么说着，然后就不再开口了。
而接下来便是那些议会成员的问题时间了。
起初他们的问题还较为简单，例如询问夜霜关于失忆、以前的生活等等之类的。
但渐渐的，随着话题的深入，他们的问题也逐渐刻薄，直到夜霜开始无法回答——
“医疗报告显示你的精神层面、甚至是你的‘灵魂基底’非常稳固，并没有受到重创的痕迹，这一点和你所说的失忆相驳。你是否能给出足够的证据说明你是真的忘记了过去呢？”
“你说你并能够任意的控制你的能力，但是发生在英灵殿的事情你却表示你并不知情。可见这两者之间是相矛盾的。那么我是否能假设，其实你是在骗我们，你的能力其实根本不可控呢？”
“看来你没法回答，那么就直接进入下一个问题吧……”
越来越多的问题堆积起来，像是一座大山压得夜霜喘不过气来。
他很想解释，但场面已经被那些议员所主导，他除了不断摇头和说“不知道”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原本无辜的他在众议员的逼问下，身份也被越描越黑……
直到最后，一位议员带着诡异的冷笑，如此说道：“你无法确保你自己拥有管束力量的能力，也无法证明之前的所有事情都是依你个人意志所促使的行径，以此我们足够断定你并不拥有能够控制这份力量的资格。这样的话，就只能由我们来协助你进行……”
“协助个屁！”
就在这时，南虚拍案而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