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修真小说 > 栖碧山 > 广野山中问道人 第八十一章 世俗权利与我何干
    “风...兰气...入,嗯...鸟...来...”小丫头伸着脖子,一字一顿的辨认着桌上的对联,脸上认认真真,甚为可爱。

    “小囡囡都认识字了啊...”燕六故意取笑:“比燕伯伯都厉害了。”

    小丫头听着,羞羞的一笑,一蹲身子,藏在了桌子下面,燕六看不到的地方,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玄清将写好的对联移到一边晾干,接过了燕六已裁好的红纸,用两块镇纸压住上下两端,默默考虑写何内容为好。

    思索时,忽然想起曾经听过的王羲之的一则轶闻,于是取笔舔墨,刷刷点点,一副别具一格的对联显在纸上。

    “福无双至今朝至,祸不单行昨夜行...”陈映出口吟出,却未和刚才一样连忙喝彩,而是考虑了一会,转身朝玄清躬身行了一礼,赞道:“道长才思敏捷,学生佩服...”

    玄清忙搁下毛笔,伸手拦住,道:“这可不是贫道做的,可当不起居士称赞...”

    “那这做的好还是不好?”燕六挠头,看向两人。

    “这对联浅显易懂,你自己还分辨不出来吗?”

    “我觉得挺好...”

    “不是挺好,是大好。”陈映反驳一句,接着道:“这副对联每联前四个字都是颇为恶毒的咒词,但加上后三字,却妙意天成,成了最吉祥的祝福,这岂不是大好...”

    燕六听完,笑道:“别的我可不懂,就听着听顺耳的。”

    林大磊和燕六两人都如愿以偿,拿到了满意的春联,喜笑颜开,拿到一边,自顾自的欣赏去了。

    这时陈映掏出了两张红纸,笑道:“道长,你看,可否也赐学生一副对联。”

    燕六扭头看向他,瞪着牛眼,惊异问道:“你...你什么时候也准备了红纸?咱们来时,我可没看到...”

    陈映却不理他,只是看着玄清,诚意十足。

    “居士满腹经纶,学比五车,贫道却是不敢献丑...”

    “道长过誉了,学生就是个乡野鄙民,侥幸读了几本经书,哪能当的起经纶满腹呢,道长才是真正的学究天人,下笔生辉。”

    “哈哈,咱二人就不要相互吹捧了,外人听了,还以为我俩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痴人。”

    陈映听完,也是哈哈大笑,接着上前将红纸整齐的压在桌上。

    玄清也不再推辞,搜肠刮肚,想着能适合陈映家的对联。

    挥毫写就,玄清搁下笔,道:“献丑了。”

    三人一起上前看去:“梅花乍放漫山如雪,经史成馨陋室生辉,好好好。”

    陈映不住含笑点头,无比满意。

    “贫道搜肠刮肚才写了这三副对子,再来一副却是力有未逮了。”

    闲话半晌,观里的香客已经稍有减少,但观外的百姓却是愈发增多,皆是来此赶集,置办年货的乡民。

    三人眼见时辰不早,纷纷提出告辞,顺便还能逛一下外面的集市,玄清也没有留客,只是又书写了三张“福”字,送与了三人。

    这三个“福”字,繁复无比,如果不是细心辨认,少有人能看得出什么字来,但这却是玄清用的符篆之法写就,能勾连三官福神,保佑三人家宅平安。

    三人如愿以偿,小心的收好对联和“福”字,满意而归。

    小狐狸早上还没睡饱,变被小丫头叫醒,此时已经又有些昏昏沉沉,卧在床头,打起了瞌睡,玄清对她向来无甚办法,每天里吃喝玩乐,不学无术,想要化形,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腊月三十,天气大好,晴空万里无云,冬日暖阳喷薄,趁着晚上道观闭门,玄清已经将里外收拾的干干净净,院外、殿前所刻的槛联,经过半年来的风吹雨打,已是有些蒙尘暗淡,玄清重又用红漆描过,顿时恢复了新意。

    府县征派来修路的工匠,一直到昨天下午方走,山路石阶修了一半,年后也就再有十来天便能通连道观,从燕柳村而上的山坡,本来便较缓,这次修的石阶也又大又宽,两侧还留有花坛,看上去倒真有了那么几分名山古刹的意境。

    食罢午饭,玄清装起了一摞这几日抽空写好的福字,领着小狐狸下山去了。

    行到牌坊处,一眼便看到了有几人在牌坊下挂着灯笼,最中间两个用红绸蒙面,上面秀着金色的“春”字,两边各有三个红纸糊成的小灯笼,微风吹过,沙沙作响。

    “哎呦,道长这是下山了。”站在梯子话声。

    “是玄清仙师来了吗?”

    病了一场,燕母的眼睛更加看不清东西,虽然阳光从窗子照进里屋,甚是明亮,但燕母还是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

    “老夫人新春富贵,贫道来给老夫人拜年。”

    “可不敢当。”燕母嘴角含笑,就要起身,玄清忙上前拦住,道:“您老躺着就好。”趁着扶住她的时机,玄清将一道灵力打入到了燕母体内。

    燕母大限未至,阳寿未满,刚刚见到儿子成亲,还未享孙绕膝下的快乐,不该就这么沉疴在床,一道灵力,能使她日渐痊愈。

    “道长一来,我的身子倒是轻快了不少...”

    “老夫人安心休息,身子自然会好转不少。”

    跟燕母又聊了几句,眼见她精神不济,便告辞离开。

    重又来到院里,玄清将一张小“福”字递给燕六,道:“将它贴在令堂炕头,自然能护佑老人福寿安康。”

    “谢过道长了...”

    玄清带着一脸不情愿的小狐狸离开了燕六家,手里还提着些小宛炸的藕合,小狐狸刚才未曾吃过瘾,眼巴巴的看着玄清伶着的炸货,一荡一荡的好似在诱惑她一般。

    沿着村子的土路,玄清挨家挨户的送去“福”字,自然,手里的吃食也越来越多,好像不是去拜年,而是去置办年货一样。

    小狐狸早先还不乐意,现在已是笑的摇头晃脑,都没法好好走路,肚子也撑得溜圆,好像一只白毛小猪。

    直到最后,只剩下村中禄伯那家。

    禄伯家在村子西南边,虽只是一进的院落,但占地是其他村民的两倍有余。

    玄清站在院外,宽广的红漆大门洞开,也如寻常人家一样,贴着门神、对联。

    禄伯老伴,前几年便已过世,而他儿子也在镇上做账房先生,平时也不回家,若不是家中尚有孙儿、孙女,禄伯怕是早已孤单成疾。

    玄清“啪啪啪”敲了三下门环,就听到里面回了一声:“来了,谁呀。”

    不多时,从影壁后转出一人,四旬左右,蓄着短须,穿着件麻布围兜,身上脚下皆是泥斑点点,正是禄伯的独子,燕轩,他身后尚跟着两个幼童,一男一女,皆是七八岁的样子,唇红齿白,甚是可爱。

    “哎呀,是小狐狸...”

    “不对,这是小落落...”

    “原来是道长大驾光临,快快请进...”燕轩看清来人,连忙出声招呼。

    玄清也仅仅在燕六大婚时,见过燕轩一面,当时他穿着一身儒衫,风度翩翩,文气十足,此时却是一副泥瓦匠的样子。

    “燕居士,您这是...”

    燕轩先是低头看了眼衣衫,不好意思的说道:“嗨,前几天大雪,家里牛棚压塌了,我这不是正修着吗。”

    “怎么亲自动手了,村里燕平不就是泥瓦匠吗?”

    燕轩笑着回道:“大过年的,人人都是一堆事要忙,还是别麻烦人家了...”

    玄清颔首赞许:“燕居士果真是真君子...”

    “什么真君子,连修个牛棚都修不好,白读了这么多年书。”不等燕轩回话,院里又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苍老声音:“还不快请道长进来...”

    燕轩这才反应过来,忙引着玄清进院,嘴里还不服气的低声反驳道:“书里又不教人怎么修牛棚。”

    禄伯早已在堂屋前等候,身着红色的对襟长衫,拄着梨木拐杖。

    “禄伯,多日不见,您老人家还是这么矍铄精神...”

    “不行了,不行了,老了...”

    嘴里虽说着老了,但面上却挂满喜色,明显是不曾服老。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您这是老当益壮...”玄清又说了几句暖心的话,禄伯更是高兴,忙道:“哈哈,快,快,道长,屋里奉茶。”

    燕轩告罪一声,继续去忙活他修牛棚的未尽大业,小狐狸随着两个孩子,也跟着去做“监工”,玄清便掺着禄伯进了堂屋。

    正厅较大,窗明几净,点着的火炉,也被漆的光可鉴人,玄清先是掺着禄伯坐到主位,自己坐到了他下首客座。

    “一月未见,道长已是朝廷奉的真人了,老朽与燕柳村也是与有荣焉。”

    “禄伯客气了...”

    老人摇摇头,道:“道长名声传遍宁地,往来香客不绝,我燕柳村自也能沾光。”顿了顿,不等玄清客气,又接着道:“老朽虽然没当过什么大官,但毕竟也做过里正,与那县里老爷打过交道,俗话说一山难容二虎,道长还要小心宁王殿下...”

    玄清听完,颇为惊异的看着禄伯,不敢相信他竟然还有如此见地。

    “道长也不用惊讶,老朽是人老成精,稍微想想便能知道一二,宁王爷他僭越之举甚多,现在朝廷封了道长,宁王爷恐怕不想有超过自己掌握的人出现,年后必会有所举措。”

    “那禄伯以为宁王会有何举措?”玄清现在看向福伯,都会以为他是前世小说中,那未出茅庐,先定三分的诸葛亮了。

    “无怪乎拉拢打压四字,这种事还是要道长自行决断,不过道长背后有朝廷支持,只要宁王不公然谋反,那手段也仅仅是手段罢了。”

    玄清起身,稽首谢过,道:“禄伯真是不出家门,而知天下啊。”

    禄伯摇摇头,道:“实话跟道长说了吧,这是半个月前一个落魄文士来我家讨水,见了大修的牌坊,说与老朽的,老朽细细回味,还是有几分道理...”

    玄清点点头,笑道:“神州俊逸,果然遍地芝兰...”

    “道长不担心?”禄伯奇怪的问道。

    “贫道方外之人,只愿静心修道,那世俗劝利,与我何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