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玄幻小说 > 寻墓东白人 > 正文 第21章 绝活
    阿霞从里屋出来,已是换上一身娇艳欲滴的白色无袖旗袍,头发也被她高高盘起,配上她白天买的高跟凉鞋,竟然凭空显出一种迷人的媚态。我只觉整个前厅都瞬间亮堂了起来,忍不住盯着她看,金四娘叫我也没发觉,直到被阿霞提醒,才猛地反应过来,在她的浅笑声中回过头去赔罪。

    金四娘也不在意,照旧说了我几句,一边招呼我们吃饭,一边询问了我对自身病情的判断。用“望气”看到我已经好了十之七八后,她也是不胜欣喜,心情大好,难得地开了一瓶黄酒,陪着大川叔喝了起来。

    我见她俩个高兴,连忙说了些感谢的话,气氛愈发融洽。我见状忍不住问起大川叔他们宝贝儿子的事来,不是我八卦,只是在他家打扰了这么久,听他夫妇屡次谈起,却只闻其人,不见其详,难免勾起我的好奇。只是,话一出口,我才发现,这还真不是一个好话头。

    只见本来笑逐颜开的金四娘,听闻我提到她儿子金正熊,脸色立马布满乌云。只见她也不搭话,只举起酒杯,把那杯中剩酒一饮而尽,放下碗筷,点起烟斗,往后顾自靠在了枣木椅上,抽起闷烟来。

    我和阿霞见状立马傻了眼,不知说什么好。大川叔连忙说话,直言不是我们的错,说着偷眼瞟了瞟金四娘,见她没有阻拦,才说出了她夫妇俩近年来烦闷的心结。

    事情说来话长,源头,甚至要追溯到我听唐瘸子所说的那个故事。

    “实不相瞒,小李听老唐叔说的那段往事里,舍身屠魔的金边药箱当家,就是四娘的父亲。”大川叔说到这里,眼里不由荡漾起满满的敬佩,仿佛那仙风道骨的老人,已然莅临跟前,正为他彷徨迷茫的后辈,不吝谆谆教导,挑灯指明前路。

    金老丈在世时,共有三子一女。三个儿子,身性敦敏,与世无争,或经商,或专攻学问,或醉心于丹青字画,在各自领域,不说身居翘楚,却也颇有建树。只是,三个虽低调入世,却无一人含道心,藏根骨,对时代传承的道法异术,没啥兴趣,眼看家传千年的绝学就要后继无人。还好金老丈也算看得开,不顾其他宗家当家的反对,开明地从分家里挑选了几个品行纯良的小伙作为入室弟子,视如己出,毫无保留地教给毕生所学。

    只是,大道坎坷,非常人能行。起初勤奋上进的青年,在道行小成后,难免受世人推崇,被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浸染,一个接一个地离了师门,自立门户。金老丈见状,难免痛心,然而更多却是无奈。

    所幸老天还算眷顾老人,在他六十四岁那年,让他老年得女,老丈也感激命运的恩赐,把女娃唤作“四娘”,十分疼爱。

    这女娃也是灵巧,博闻强记远胜三个兄长不说,对医术道法,亦是兴趣盎然。虽未受宗门正式传授,单靠耳闻目染竟能熟用金家秘法要义,可见其悟性颇高。待女娃长到十四岁,天赋显现,金老丈不禁老泪纵横,虽然怕她受苦,但还是忍不住暗下决心,想把金家一门,交与她来掌舵。

    四娘长大后,果真颇有金家风骨,仗剑行侠,悬壶济世,行走江湖多年,风评也是大好。只有一事为宗家诟病:缘于这女杰,本来早已被其他四大宗主看中,有意使她跟门下成器的弟子结为道侣,阴阳相适,精进道法。哪知四娘偏生看上一个走南闯北跑生意的木匠伙计,和他私定了终身。这件事,也直接引发了宗家血统派的敌视,直到年轻木匠拜师老丈,入赘金家,改了本姓,才勉强消停了一番骂战。只是,这般一来,金家的地位已经难以恢复从前了。

    金老丈过世后,几个宗家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内里已经对金家兀自看轻,约定五家各修三年的雮尘珠,已经屡次遭其他宗门插队,轮了三轮,金家却只得了一回。金四娘性情刚烈,数度上门指责洪老大薄情寡义,却都被他以金家后继无人为由顶了回来。

    迫于无奈,金四娘只得狠下心,逼起独子正熊学起道医来——原本她是想按金老丈和大川叔的意思,顺其自然,让他自由挑喜好的东西玩耍的,只是,来自其他宗门的压力日益渐大,她又不忍金老丈留下的家业流于颓废,难免在兼承父志和母性本能之间摇摆,苦了孩儿。

    那正熊性格也是内敛乖巧,通达礼数,直到高中,都兼受现代教育和传统文化的熏陶,白天在学校苦读语数外,晚上则回家识记时令经络药草,倒也相安无事。

    直到前年六月,高考尘埃落定。

    大川叔夫妇见正熊参加完考试回来,满脸颓然。一问才知,原来他有个相处融洽,互相欣赏的红颜知己,本来相约考进f大,结果他却因为家族压力,考试发挥失常好在女孩也通晓事理,在拿到通知书后,鼓励正熊在f大等他。

    只是,半年后,复读中的正熊,却在春假同学聚会上,得知女孩已经和同班因优秀班干部的20分加分进到f大的班长开始了交往。

    终于,一向温和听话的正熊,前所未有地和金四娘为此事大吵了一架。两败俱伤后,正熊靠大川叔几番托人,才远赴韩国深造,每年只在除夕时回来,闲暇时一直努力打工,也不问家里要钱。金四娘怕他受苦,隔三差五都有督促大川叔给他汇钱,只是后来,她才在自己书房抽屉里发现了那张存满悔恨的银行卡。

    这些旧事,本来已经被时间慢慢冲淡,夫妇俩也相互扶持着寻找和儿子修复关系的契机。只是,又到洪老大搞出的四年一度的宗门搬山道人资格考核时间,这一次金家若还是不能出人长面,下一轮雮尘珠的修炼所有权,怕是又是要让其余四家瓜分了。大川叔正是怕收到拜帖的金四娘因为此事烦心,才提议给她做几件新旗袍打打岔,不想,一回家,就被我捅了话篓子。我和阿霞得知了事情缘由,只想要帮忙,不禁脱口问道:

    “那么,阿叔,这所谓的资格考核,是什么时候?”

    “唔,大概就在两周后吧。我记得拜帖上说的是‘一气之内登门拜访’。”大川叔看了看一言不发的金四娘,想了想,还是跟我们实说了情况。

    道家讲究天地时节,我在翻阅金四娘藏书时也有所闻,自然识得四时c八节c二十四气c七十二候。于是跟阿霞解释道:“对照我们的历法,十二辰为一日,五日为一候,三候为一气,三气为一节,二节为一时,四时为一年。这么说来,宗门对金家的考察,应该就在十五天以内了。”

    我见阿霞迎着我炽热的目光点头表示支持,想到这几天来自学入门还算顺利,不由自信爆棚,忍不住开口说道:“金姐,阿叔,要不这样,这一次资格考试,就由我代表金家出马,凑个人数,万一通过了,也能为二位撑点脸面,以报救命之恩”

    “胡闹!”金四娘本来只在一旁抽着闷烟闭目养神,见我托大,早睁开凤眼,把我喝止住:“宗门测试岂是儿戏,就你这半吊子水平,莫说通过,能完整地从水墨迷阵中出来,就是万幸了。”说着,皱了皱眉,粉面上又泛起倦意,看向大川叔,征询地问他:

    “要不,还是问问正熊,看他愿不愿意”

    “好吧,我一会找个时间,给他打个电话说说吧。”大川叔点点头,答应了金姐一声,送她回房休息去了。半响过后,待到他回到前厅,却拿着电话,半天拨不出去。

    我见二人离开,赶紧跳了出来,拿起大川叔放在桌上的电话,上面的正熊的号码已经选中,我一见大喜,立马按下了拨出——

    “爸,有什么事吗?我还在打工。”听到电话里传出一阵温和,坚定而又略显稚嫩的男声,我赶紧把头偏开,把听筒朝向大川叔离去的方向——正熊贤弟,这称呼,兄弟我可承受不起哦。

    待对面话音落定,我才赶紧结接过话头,眼珠一转,诳他道:“正熊贤弟,我乃你雷世伯的小徒木子龙,今日到你家发放宗门拜帖,听闻令堂言语里对家师颇有冒犯,不得已出手与令慈过招,误将其打伤,令尊已把她带回内堂救治,念彼此本为一家,道法同源,特告知你速回,若要讨公道,尽管来寻我,这是我的号码:13xxxxxxx”

    我这一计,只赌那正熊是个孝子,听闻母亲有恙,必星夜赶回,待到人到了,解了燃眉之急后再跟他一家三口认个错,原谅我还不是妥妥的——打着如意算盘,我只等对面发怒,然后从容挂掉电话,制造一点悬念,迫他速回,就算大功告成。

    哪知,对面竟然半天没有暴起,别说动怒,就连一点回应都没有,等待我的,只有一片无言的沉默。我一惊,以为是越洋电话信号不好,他没有听清,暗骂一声晦气,有点沉不住性子,赶紧提高嗓音叫到:

    “喂!正熊!你听得到吗?算了,我再说一遍”俗话说,一鼓作气势如虎,这同样的话,再说第二遍,气势已经消减了大半。

    “你别骗我了。”听得电话那边突然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我整个人顿时愣在了原地。只听那头接着说道:“你是我爸找来的托儿吧?我爸呢?宗门里的师兄弟姐妹我都见过。我妈怎么可能输给你这种年纪的后生。”说到这,他顿了顿,认真地说道:“她要真输了,能不跟我说?况且,大家都是现代人,宗门里,谁说话会故意像你这般文绉绉的?我要工作了。再见。”

    “等等!”我听闻正熊不卑不亢地说完,就要挂掉电话,赶紧叫住他,声情并茂地演道:我是他父母一个好友,因为在古墓里中了蛊毒,想借雮尘珠解毒疗伤,请他趁春假回来参加宗门测试,若金家不能争取到这一轮雮尘珠的使用权,我这一条贱命,就走到尽头了。说到这里,我见他没有挂掉电话,这才补上一句:

    “我家也是世代盗墓的,有啥办法?有时候父母就是会把自己未了的心愿强加给子女,等到他们意识到错了,已经为时已晚。我们做子女的,等的不就是那句‘对不起’吗?赌气之余,谁不心疼自己的父母呢。正熊贤弟,趁你爸妈还安好,话要说开。别像我”我这一席话,虽然半真半假,但末尾还是掺了自己的肺腑之言,不知是否触动了他,依旧半响没有回应。

    许久,我才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声音:“我考虑考虑时间是?”

    “四月初一!”挂掉电话,我心中大喜,却又隐约有点怅然,听到远处传来大川叔和阿霞的脚步声,才赶紧深吸一口气,挤出笑容,迎了上去。

    “成了?”阿霞见我满面堆笑,按捺不住喜悦,忍不住问道。

    “嗯,还差一点,给他点时间考虑吧。”说着,我扭头看向大川叔,说道:“不过,我们还是得做好两手准备,不行的话,我们还得先顶着。金姐那边,还请阿叔做做工作。”

    “好说!正熊如果肯回来,我们可得好好谢你了。”大川叔已经从阿霞处得知了我的计划,自然点头答应。

    接下来的几日里,我和阿霞自是不敢怠慢,同吃同睡,互相提点,夜以继日地研究道门。金四娘也在大川叔连番劝说下同意了我的计划,不断指正我们技艺上的不足。此外,她还教授了我们一些速成的套路,以备不时之需。

    两周时间,转瞬即逝。

    明天就是宗门测试的期限,正熊还是没有消息。大川叔和金四娘依旧坐在前厅,目视正门,望眼欲穿。厢房内,阿霞则如平常那般,温顺地坐在我的身边,静静地看我品书问道,见我抽眼看她,不禁对我笑道:“李子,我觉得,你专注的样子,好帅”

    “这么说,我被你一分心,就不帅气喽?”我听她说完,忍不住一把把她搂在怀里,挤眉弄眼地调侃她道。

    “不仅不帅!还很坏!”阿霞见我动手动脚,生怕被我一撩拨,就浑身使不上劲,赶紧趁我不备,轻巧地抽身逃开,跑到书桌那边站定,才朝我俏皮地做一鬼脸。见我也不捉她,阿霞索性隔着半个身位,跟我若即若离地坐了下来,从我随身挎包里抽出那本《荒野求生》,翻看起来。

    “李子,十年了,你还在看这本书?”阿霞看着那被浸泡过,又晒得皱巴巴的书页,美目瞟一眼我,又落回书上,眼里尽是浓浓的回忆。

    我当然记得这是大学时我陪阿霞买的第一本书。那是我们刚进驴友社不久,逛街时偶然看到贝爷的巨幅海报,就进了书城,翻开后觉得不错,我就买下来送给了阿霞。

    “唔,每一次都有不同的感悟哦。”我想起那些懵懂的回忆,不由感概道:“比如说,贝爷总是强调,丛林生存的首要法则,就是寻找庇护c食物和水。其实,咱们现代社会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在这钢筋水泥的混凝土丛林里,如果没有一处可以安身的小窝,吃不上一顿饱饭,人也不会感到安全。”我一面说着,一面仰头靠在实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一时间突然觉得拜金女们所谓的“家境殷实”c“有车有房”c“收入稳定”是多么的客观实际现代人如果没有了这些,那跟原始人没有洞穴,食物和水有什么区别?生存环境,无论在哪里,到底还是险恶的啊。

    “嗯嗯,李子你可别想太多,我们虽然都丢了工作,但你不是还有一手医术嘛!况且,你现在又跟金姐学了不少神通,回南化后,我们就像你说的那样,开一个夫妻小诊所,搭一个小窝,生一堆小李子”阿霞本想安慰我,结果一联想到以后的生活,一张俏脸上还是忍不住泛起了红晕。

    “是啊,生活虽然充满艰险,但我们好歹身怀克服阻碍的技能,等到练好能让后代传承的独门绝学,也倒是不枉为人父母了。媳妇儿,我说得对不对呢?”我听她说完,忍不住也遐想起来,恨不得一下子学会一两招绝活,作为爱的馈赠,教给自己未来的孩子。

    “贫嘴。道理是一套一套的,当务之急先帮阿叔家渡过难关,我们的事情,再做打算。”阿霞跟着我畅想了一会未来,才发觉着了我的套路,等到回过神来,人已经被我捉住,骨软筋酥地坐在我怀中,再想逃脱,哪里还有机会给她。

    我看她不再挣扎,正想和她亲热,却发觉院外寒雷滚滚,白雾连连,定睛一看,天上却依旧晴空万里,云淡风轻。细细一揣度,愈发觉得这雷云水汽,绝非平常景象。想到这里,我连忙拉起阿霞,整理好衣物,来到前厅。

    除了大川叔夫妇,屋内果然多了四人,只见:

    左侧坐了一个西装领结,肥头大眼,商人模样的中年人,见我们进来,早精明地转动着圆眼,滴溜溜打量了我一番,然后眼光落在亭亭玉立的阿霞身上,就再也移不开了。

    “哎哟!”只听他一声痛叫,耳朵上早挨了身后那位浓妆艳抹,戴了米妮帽子的大姐一通狠掐,不由忍痛笑道:“小云!你干嘛呢!”

    那米妮姐也不示弱,鼻子一哼,冷笑道:“师父大人,莫怪徒儿不肖,只是师娘有所吩咐,但凡你望了别的女人超过三秒,就要我代她为你正正本心。”

    “哈哈哈哈——”我定睛一看,那一连串放肆的笑声,竟是发自对面客座后面站定的那位戴窄边眼镜,大学老师模样的白净女子口中,一时竟觉得跟她之前严肃内敛,不动生威的气势大相径庭。再看她前面坐定,微笑着斥责她注意举止的微胖中年男人,摇羽扇,白衬衣,圆脸上驾着偌大一副黑框眼镜,留一油光水滑的分头,翘二郎腿,咋看挺像一搞音乐的圈内人,细看时,却隐约感觉放荡不羁中依稀透出一股子大家风范。见我和阿霞在金四娘招呼下给他二人行礼,也连忙颔首抱拳,瞟眼间已经把我和阿霞看了个一清二楚。只觉他略微一诧异,却依旧不动声色地笑呵呵地说道:

    “金姐,闲话少说,人既然到了,我们就开始吧。”说着,把手中宝扇“哗啦”一收,已经接过身后老师女递过来的一卷水墨画卷,稳稳喝一声“开”,手腕一抖,已经把那一米多宽,两米多长的画卷平铺开来,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支羊毛笔,在老师女手中砚台里蘸满浓墨,一口气,画出一幅字画来。

    我只被他举手投足间那气吞山河的豪迈所吸引,回过神来,才发觉顷刻间他已经挥洒自如地完成了大作。我正在惊叹究竟会是怎样一幅壮丽的山水美图,却听得对面那举止浅薄粗俗的米妮姐早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定睛一看,那宣纸画卷中央,只孤零零画着——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