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公安局,审讯室。
有些昏暗的灯光,映照着室内坐着的两个人。沈旭脸上已有薄怒,可坐在桌后双手铐着手铐的人,却是满脸的不在乎。四个半小时的时间,沈旭审出的唯一一句话就是——我要见你们季队长。除此之外,再没有半个字。
眼前这个犯人,就像是受了蛊惑故意被抓,为的就是替他幕后的毒枭送信。
季璃推开审讯室的门,缓步走了进去,目光无声的在被抓的犯人身上打量了一下,然后看向沈旭。
“头儿,你回来了。”沈旭站起身来打了声招呼,“这人是……”
季璃没有说话,抬手打断了他。
沈旭没再说什么,拿起桌上的一份贴着照片的表格递给季璃,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这名犯人的身份信息。
季璃虽然伸手接了过来,但却没看,室内静了一会儿后,他的声音才缓缓响起,一如既往的低沉,暗含了十足的压迫感。
“说吧,那人让你带什么话给我。”
“你是季璃？”
犯人不信的反问了句,却换来季璃的一声嗤笑:“八年不见,你幕后的人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连挑个卖命的人,都挑的这么不伶俐。”
季璃双腿一曲,慵懒的坐在椅子上,环着双臂看着那人的一张脸红了个通透。沈旭站在季璃身旁,原本审讯时糟到极点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我没时间在这陪你耗,也没那个耐心,”顿了顿,季璃的眸子眯了眯,漆黑深邃之中迸射出一股危险的气息,“早点说,对你有好处。”
话音落后,季璃淡淡的扫了一眼那人的信息,1997年出生,已经成年但却未满二十岁,和他那张略显稚嫩的脸庞倒是符合。
“我……”三秒钟之后,对面的人才张了嘴,舌头暗暗的润了一下有些发干的嘴唇,说,“大哥让我告诉你,他这次回来,就是想让你亲眼看着,你所信奉的法律,你所守护的正义,是怎样在他手上土崩瓦解的。”
季璃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反倒是站在一旁的沈旭听不下去了:“我们真是拭目以待,他如果有那个能耐,就不至于被我们打的龟缩了八年,到现在还不敢露头。”
“你!”
“我怎么样？”
季璃静静的看着对面的犯人,能够感受到这人对他幕后的人有着很深的个人崇拜,否则不至于沈旭说了他几句,就愤怒成这个样子。不过说到底他还是太年轻,所以才会这般容易被人蛊惑。
“反正我就是来给大哥带话的,”那人终于放弃和沈旭较劲,继续说,“大哥还说了,八年前没有机会,但这次他要面对面的和你较量,为因你而死的人报仇。”
……
从审讯室出来,沈旭就发现季璃的眉头轻轻皱着。
“怎么了头儿？”
“我在想那人传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为因你而死的人报仇。
沈旭也回想了一下,然后说:“八年前咱们抓的犯人虽然都已经判刑入狱,但并没有死刑,他说的是你一直记挂的那个小姑娘？”
“不是。”
那个小姑娘就是苏言,而苏言正好好的活在他身边。所以……
“头儿你别多想了,那个人奸诈狡猾,说不定就是故意放出的□□来扰乱视听,让你分心的,”沈旭顿了下,继续说,“不过可以肯定,这次他是冲着你来的。”
季璃无所谓的轻笑了下:“没错。”
第二天一早,苏言洗漱完毕吃过早饭后,拿起包包按照陆成浩发给她的地址,准备去上班。
陆成浩所开的是一家国际型的传媒公司,地址在市中心。她打了车到了楼下,刚要推开玻璃门走进去,手机便响了。
她看着屏幕上的“师父”二字,笑了一下接起:“师父,我今天来上班,已经到楼下了。”
“今天？”
苏言听出来,陆成浩的语气有点惊讶,而他周围声音有些嘈杂,好像有很多人。
“嗯,我从家回来了,怎么了师父？”
“没什么,”陆成浩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继续说,“我今天要出国一趟,国外出了点麻烦,两三天就能处理好,我本以为你会在家住个七八天。”
“事情严重吗？”
“不严重,你别担心,”陆成浩轻笑了下,“这样,我先安排一个人带你,这几天你先熟悉一下工作环境,其他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好。”
陆成浩又简单的叮嘱了她两句,苏言应过之后,本以为他会直接挂断电话,但却听到他说:“对了,你等一下,贺羊要和你说话。”
苏言一愣。自从上次离职手续办好,她和贺羊见过一面之后,就一直没有联系过。她还以为她和贺羊,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苏言。”
苏言轻轻的“嗯”了一声。
“我要和老陆去国外走走,你喜欢什么记得像以前一样拉个单子给我,我帮你带回来。”
话音落后,她不由想起以前贺羊出国旅游,自己在前一天把想买的东西写在一张大纸上交给他,然后嘱咐一百遍让他记得买的情景,忍不住笑了笑:“好啊,打包一百个懒羊羊带回来。”
电话彼端静了几秒,贺羊的声音才传了过来:“知道了,回来请你和……季璃吃饭,到时再约。”
“好。”
挂断电话,苏言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走进了玻璃门,正是上班时间,等电话的人很多。几分钟之后,电梯“叮”的一声响,终于停在了一楼。
苏言顺着人流正要走进去,握在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一连串的数字映入眼帘,是个本市的陌生号码。
苏言想了一下,收回了迈上电梯的脚,接起电话:“你好。”
“你好,请问你是苏言女士吗？”
苏言习惯性的点了下头:“是我。”
“有您的快递,请下楼签收一下。”
快递？虽然她生活在网络购物十分流行的现代,身边网购的人很多,但是她却从没在网上买过东西,一是怕买不好,二是怕退货麻烦。无论是买什么,她都会去逛街,然后在店里买。
所以突然接到这么一个电话,她有些懵。
“我没买过东西……”
快递员似乎不信,飞快的把她的名字,手机号,还有单位地址报了一遍,最重要的是——报的单位地址,竟然不是a市电视台,而是她现在所在的这栋楼。
是个知道她已经换了工作,而且知道她今天上班,甚至对她很熟悉的人。虽然没有人说要给她寄东西,但是……知道的这么详细,应该也是她认识的人。
苏言犹豫了一下后,答应:“好,我现在去取。”
走出去后,快递员果然已经等在门外,车上的快递一大堆,他正拿着一个别人的快递,例行通知。见苏言过来,随口问了句:“取谁的？”
“苏言。”
“哦,”快递员在一堆快递里迅速的拿起了一个包装小巧的快递盒递给她,“你速度还挺快,在这里签一下名字。”
苏言拿起笔签好名字之后,拿着快递却没有上楼,而是在一楼的一排空椅子上,拿出包里的笔,沿着透明胶布一点点的扎开。
快递很轻,就像没有重量一般,掀开盖子,里面洁白的布先撞入了视线。她皱眉犹豫了一下,伸手将那块布掀了起来,然后看到了装在里面,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东西。
眉心瞬间聚拢在了一起。
这些……是怎么回事？
快递盒里面,放了几十张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竟然全是她!有她离职之前,穿着棉服外出采访的;有她春天时穿着风衣出去逛街的;有她在店里试衣服的;还有吃饭的,坐车的,前不久她在机场候机回家的,以及最后一张——昨天晚上她和季璃并肩从机场出来的。
下意识的,苏言抬头朝四周忘了忘,但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可是……如果不是有人刻意在跟踪她,又怎么可能拍到她这么多的照片？
苏言将照片扔回了盒子中,看了眼上面的寄件人。姓名那一栏笔迹有些模糊,笔画还有些连,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字,再往下所填的地址她没有听说过,电话一栏……苏言拿出自己的手机拨过来,听到的却是——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您核对后再拨。
苏言仔仔细细的思考了十分钟,想的脑袋都要炸开了,也没想出来自己到底和谁有这么大的过节,以至于别人要拿这些东西来戏弄她,甚至是吓唬她。
正六神无主间,手机又响了。
苏言没有心情的瞥了一眼,却在看清上面的名字时,眼睛一酸。她拿起电话接听:“季璃。”
“嗯,”季璃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去上班了？”
“你又一夜没睡？”不然声音听起来怎么会这么疲倦,“案子很棘手？”
“傻丫头是……心疼我了？”季璃轻笑了一声,心里蓦地柔软了起来,“我没事,只是最近有些忙,没有太多时间陪你。如果我晚上没去接你,就自己打车回家。还有,不要回你的家,回我们的家,这样我会放心些。”
“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苏言又看了眼旁边的快递,犹豫了一下说,“好了,第一天上班我要表现的勤劳些,不能一直躲在这里和你聊天。你快去再休息一会儿,记得吃早饭。”
“好。”顿了顿,季璃还是有些不放心,“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如果联系不上我,就打给沈旭,知道了吗？”
“知道了,”苏言笑了笑,“我们季大队长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啰嗦,小心长皱纹。”
“你啊,”季璃宠溺的声音从电话彼端传来,“晚上睡觉也老实些,别总踹被子,小心着凉。”
“知道知道,”苏言深吸了口气,“我去忙了。”
“好。”
挂断电话,苏言继续头疼的看着这些照片。季璃那么忙,这也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她还是别大惊小怪的告诉他,给他添麻烦。毕竟……他现在查案子就已经够累了,她来a市,决定陪在他身边,可不是来让他担心的。
虽然做好了这样的决定,但是她上班的心思完全被这件事给冲淡了,站起身来拿着快递箱,她打算回家好好休息一天。
而就在她走出大楼,打到出租车,坐上车的刹那,她接到了今天一早的第四个电话。
来自陆小菲。
“小菲？”
“苏言,今晚有没有空,我哥想请你吃饭。”
小菲的哥哥？苏言脑海中一闪而过那个单薄瘦弱的身躯,想了想后说:“不了吧,你哥哥怎么说也算是我的长辈,等哪天你们都有时间,我做东请你们吃饭。”
“别啊,”陆小菲赶紧说,“什么长辈不长辈的,我哥也就是听我说咱们关系不错,而且平时你也很照顾我,所以就想见见你而已。”
苏言动了动唇,仍旧想拒绝。可话还没说出来,就被陆小菲给打断了:“我哥也就是没事闲的,你不用搭理他,到时候咱俩就点一桌子的川菜,咱俩吃咱俩的,怎么样怎么样？”
“这……”
“拒绝可就不够朋友了,我哥可是好不容易愿意被我宰一回,你就来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言无奈的点了下头:“好吧,一会儿记得把时间地点发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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