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一直很厌恶这个女人么？不是一直恨不能她即刻死在自己面前么？
为什么，此时此刻心却像被烙铁压住了一样，焦灼翻滚着疼！
白夜阑伸出手，试着拂去蓝雪脸颊上汩汩不断的血流。却只能徒劳地看着那些猩红掠过她雪白的脸庞，渗透颈窝，滋长绝望。
“蓝雪！”
背上的衣料稍微抖动了一下，是蓝雪的手指。
她吃力地眯起另外一只眼睛，血泪把目光交错得更虔诚。
“夜阑我伤哪了？我的肾，没事吧”
如果无法为小健找到合适的肾源，那么她自己将会是最后的希望。蓝雪不知道自己伤在哪，全身的痛楚从每一根神经开始炸裂泛滥。
白夜阑不知道，他也无法知道。因为他手触蓝雪的每一寸身体，都是粘稠的腥色，他也不知道她伤到了哪里。
“阿雪！”林毅疯了一样抢上前去，然后一把推开白夜阑，“你放开她！你有什么资格碰她！”
“她是我的妻子！”
“天底下有你这么无耻的丈夫么！白夜阑我不跟你废话，赶紧送阿雪去急救室！”
咣当一声，白夜阑眼看着冷酷的手术室重重关闭。
他低下头，凝视着自己满身的血痕。刚刚那一瞬发生的事就像在做梦——
他来找蓝雪，不就是来质问她离婚协议的事么？
她已经下定决心要永远离开他了，为什么还要不顾一切地替她挡刀子？
白夜阑想，也许她是真的不愿意再留在自己身边纠缠了吧。死，更干脆更了断。
警察来了，带走即将崩溃的行凶者。
医生护士来来回回，血浆送往迎来一袋袋。
整整十个小时的手术，足够白夜阑回忆他们之间仿佛没留下任何故事的曾经。
年少的印象里，蓝玥的光彩足以掩盖蓝雪的一切不起眼。他甚至都没怎么正眼看过那个乖巧又自卑的女孩。
只记得十六岁那年的午后，她抱着一本《追忆似水年华》，坐在大学校园的长椅上。
微风吹着她的长发，掀落一只白色的蝴蝶结发卡。 白夜阑走过去拾起来，她腼腆地笑笑说，自己过来等姐姐下课。
他说，我也是。
后来白夜阑都忘了，忘了那短短的一个小时里，自己究竟跟蓝雪说过什么——让她今天能够这样忘乎所以地为自己赴死。
刚刚她睁开眼睛的一刹那，眸子里分明都写满了心甘情愿。
“哪位是蓝雪的家属？”
手术门终于打开，医生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迎上了焦急的白夜阑。
“我是她丈夫！她，怎么样了？”
“浑身多处骨折，左眼球功能性损害。我们已经尽力保全，不要摘除，但是她的左眼视力可能会有极大的损害。另外，她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
“你说什么！”白夜阑倒退两步，“她怀孕了？！”
“你不是她丈夫么？”医生冷冷地盯了白夜阑一眼，“她都怀孕两个月了，你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白夜阑茫然地摇头，然后就看到护士们把躺在轮床上的蓝雪推了出来。
她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左脸被厚重的纱布包扎着，羸弱的手臂上插满了输液管。
“先送icu观察四十八小时，家属去把费用补一下吧。”
看着蓝雪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走廊尽头，白夜阑突觉天旋地转。他重重靠在墙壁上，寒意渗透全身。
蓝雪的孩子没了
老人都说，胎儿是这世上最有灵性的东西。他们一定知道自己是个残忍而不负责任的父亲，所以不愿意到来。
他想起蓝玥，想起蓝玥刚刚出事的时候。小健的生命力是有多么顽强，才会在妈妈那样一副机能的身体里滋长，存在下去。
白夜阑一直觉得，不顾家人的反对而让蓝玥生下小健，是自己这辈子做过的最伟大的决定。
也是爱，最伟大的奇迹。
可是蓝雪没有那么幸运，他自己的孩子没有那么幸运。大概是因为，那颗小小的生命感受不到爱的存在吧。
就在这时，白夜阑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
“您是白先生吧？”
一转头，他看到对方是个警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