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其他小说 > 皇权亦黄泉 > 第6章 亵裤风波
    秦墨羽吃饱喝足,鬼鬼祟祟再次溜出了谢春楼。以往每日午后,她都会迅速干完活计,前去离谢春楼只有三条街的争风堂。这所谓“争风堂”之名,可不是由平时谈资里的“争风吃醋”而来,此为当今太子设立,堂中可论诗词歌赋、朝堂民政、四国水土、疆域纷争。涉及军事、文学、政治,无所不论,无所不谈。

    东陵君主曾言:“东陵民风国风之强,幸之国辅,乃为六学、二馆为基,各道各州设学堂育骄子之道,学风浓厚,民风淳朴,今日监国太子谏朕设争风堂,诸般复杂之事须听百姓之言,既可带动学风,亦可为仕途多舛之子开阔明朗之道,是为妙谏。”

    为此,来自东陵各道各州闲人雅士,亦有七岁入学孩童,亦有愁米管家之妇,亦有达官贵人之子,凡入堂者,皆视为平等。朝堂之上,凡谏言难策之事,皆由皇帝下达礼部,由礼部官员下达争风堂。每日昧爽,争风堂门口换榜红纸黑字,上面题皇帝难以决策之事,须交由百姓辩论。堂中有官人暗听,记录辩论要点,而后上达中央。

    时而榜上题目难以解答,堂中争论了大半个月还没争明白。时而榜上空空如也,此时各方才论之人到达于此,谈诗词歌赋。每日,此地皆挤满了人,有时候太子会垂帘暗听,有时甚至皇帝也会来,若是才华被皇帝看中,皇帝会给个机会,收为己用。

    因此,秦墨羽每日都来此,即使她不参加,但也能从中学到不少东西。

    她站在门前,负手而立微笑望着那三个大字,日光照射在她脸上,面目越发精神爽朗,明润之眸晃动如秋水击石,深黑而荡清澈水波。

    她看了看红榜上字眼:神策军守疆凯旋而归,不久即为皇帝大寿,秋将军自边疆携乌金菩萨,献于圣上,此计妙否?

    这红榜上的字眼三天没有换了,红笺上蜘蛛网遍布,割裂深红,铸就阡陌。想来这题说难不难,说易不易。神策军守卫边疆十余年,前两月了然将西北游牧族赶回老窝,收回了边疆,现在还未抵达京师,他们怎么就知神策大将军会送圣上乌金菩萨?人人想到这里,皆不由认为此为陷阱,涉及皇帝龙颜悲喜,不好答不好答。于是有的人藏着掖着,有的人大放言词,但还是没争出个结果。

    秦墨羽隐藏在人群中,听着正方反方互骂着快要打起来,听了大半个时辰却无人与她想的一致。

    也许是这些人没有亲身感受边疆之事?简单地说就是目光短浅吧?

    秦墨羽不想理睬,转身离人群而去。

    就让他们争个够吧……

    在里边待了两个时辰,倒是给她憋出汗来了,时常能感到人群中有一双灼灼之眼盯着她的背影,可每次当她回头时,背后仍是人山人海,那灼然目光已然不见。

    她知道是谁,只不过她不想拆穿。

    出了门,发现天色将黑。霞光之下她想了想那个问题,其实很简单。神策大将军回京师恰好撞上皇帝寿辰,不送东西那是实在不像话的,巧就巧在这乌金菩萨身上。送什么不好,非要送呆若木头的菩萨?送什么材质的不好,非要送乌金的?乌金为北越圭臬,若是神策大将军将此物交由皇帝,肯定会掉脑袋,皇帝开心忘了来处倒好,若是让皇帝以为神策军与北越勾结,以粮草交换乌金,那便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还好读书读得多,前些日子恰好读到北越特产。

    “墨羽……墨羽!墨羽不好了!”

    暗霞彩光里,突然破裂一人绝声叫喊,将破云层,也惊破正在遐思的秦墨羽。

    秦墨羽皱着眉,怀着疑虑望了去,听声音好像“小臀”,不知这么亲昵地叫喊她有何意思?她妈突然减肥屁股变小了值得喝酒庆祝了吗?

    赵小屯气喘吁吁跑过来,此人长相一般,瘦弱如鸡跑了半里路似乎就要累死,骷髅一般的脸皱着道:“你,你快回去看看,我娘她……我娘她……”

    “你娘怎样关我屁事?”

    “关……”赵小屯捂着肚子断断续续,“关……”

    秦墨羽皱眉,一把抓过病秧子前襟,怒眼瞪他,“关什么鬼?”

    “你的……”

    “嗯?”秦墨羽火辣辣眼睛再次逼近了那张惧怕带着心虚的脸。

    “事……”

    “……”

    “我偷了你的亵裤……”赵小屯难得将话说全,“被我娘发现了,她说我这么喜欢你,可你长得那么丑,为什么就是看不上我,秦墨羽你说,我哪点不好?”

    “你哪点都不好!”秦墨羽放开那病秧子,狠狠往地上一摔,似乎那一摔赵小屯骨头就要像老骨头一般散了架。她吼完,扭头匆匆离去,背影恨恨然留下一句话:“就凭你偷了我的亵裤!”

    秦墨羽回到妓院,直奔她的房门。她住的地方很是简陋,房门上锁都没一把,所以在前些日子王婆子才会轻而易举进入她房门将她一瓢敲晕,差点就要污了她的清白。

    来到她住的院子,两边白雪未化,日隐西山,四周变得冷了起来。庭院中她的被子、衣物全都裹在了雪中,一片混乱,连她撒尿的夜壶都被摔得粉碎,庭院间尿骚味犹自未散。

    她知道,这个老女人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只是借此事顺带灭了她而已。

    门缝半掩着,秦墨羽轻轻过去,突然门缝间飞出一件物事,杀气冲冲,声音凛冽,伴随晚霞的金光朝她面门夺来,似乎要在她脸上再划一道疤痕!

    秦墨羽霍然蹲下,那菜刀从她头顶飞过,狠狠劈在了后边枯树上,那枯树立即被菜刀劈倒,倒在了雪地中。

    秦墨羽长吁一口气,若是迟了,脸上不仅不会多东西,脖子上反而要少一样东西。

    那王婆子目光炯炯跳了出来,地上立即出现一道裂痕,见着秦墨羽即破口大骂:“贱人!”

    说完,那大象立即奔了过来,手上挥舞着她的亵裤。

    秦墨羽没反应过来,脖子上就已经被亵裤套上了,耳边传来像吃了屎的口臭,如山石般扑灭鼻息:“你个贱人,勾引老娘儿子,玩了他却如狗屎一样将他扔掉,你以为你是谁,就你这姿色也配玩老娘的儿子?!”

    然而秦墨羽脑间空白,因为脖子上的亵裤足以让她窒息,脸上潮红一片,不由感觉窒息,挣扎了起来。

    “娘,娘不要!”后边传来赵小屯嘶鸣,秦墨羽趁乱将手往腰间摸了去。

    “小屯,你少管,今天就让娘与这贱人来个了断!”

    王婆子说完,胸上突然一紧。

    “啊!”王婆子杀猪般叫着,将不远处的赵小屯吓得坐在地上尿了裤子。

    王婆子连忙撒手,捂着胸,四面立即涌来了人群指指点点。

    秦墨羽放下手中沾满血的匕首,捂着脖子一阵疯咳。

    还好午后割了一男人的奶,长了经验,导致刚才下手比午后那次要顺畅得多。可王婆子的玩意儿长得比那变态公子的要结实,花了好大的力气,却割不下。

    秦墨羽越来越敬佩王婆子了。

    “贱人!”王婆子一阵吼,院门外的人都齐齐退了三分。于是拿起地上一块砖朝秦墨羽脑瓜子砸来。秦墨羽暗叫不好,突然朝前扑去,重重滚在地上,那大象却从她上空飞了过去。

    秦墨羽站起来,王婆子也费劲站了起来,再次举着砖头站起来就往秦墨羽头上砸!

    秦墨羽飞快往地上瞟了一眼,急忙下身要捡地上半块砖头,欲待与这老女人同归于尽!

    随即她感到比她腿还粗的手臂从她耳边拂过,掀起鬓角云鬓,杀机一瞬释然!

    “嘭!”

    一阵血腥气息传了过来,萦绕着旁人鼻息,一瞬间即是屏息,四面旁人突然尖叫,一阵轰乱。

    “儿子!”

    秦墨羽捡起砖头呆呆站起来,发现地上血红一片,还带着脑浆。

    赵小屯!

    刚刚王婆子砸下的那一刻,没砸到秦墨羽,反而砸到了秦墨羽后边的弱鸡!

    “儿子啊!”王婆子大吼一声,抱着被她开了瓢的儿子,放声痛哭。

    “是她!”王婆子哭了好久,指着秦墨羽大吼,“你们看她手上的砖块!”

    秦墨羽呆在原地,脑间一片空白。人人都以为她会腿软辩护,谁知她冷笑一声,轻轻道:“我砖头上没血。”

    “啪!啪!啪!”

    人群中突然有人击掌。声音及其突出,从掌声就可以听出那其中的冷讽之意。

    “好!好!好!”

    男声爽朗带着冷漠与掌声一致,进了院门来。

    秦墨羽盯着男子,冷冷一笑,笑意比他语气更加森冷。她就知道,一直都是他跟随她后方,跟了一整天。

    “姑娘一天之内引起三场血案,在下佩服,佩服。”

    秦墨羽自知这三次意喻为何,初次是彩袖之死,再次是捡人铜板,此次为小屯开瓢。然而她也知,她已处于危险之中。

    迎面走来的男子婉若丽树,穆若清风,袍摆不染轻尘,巧妙躲过地上的血红,修长身子如清秀华赋,皂靴如雪,所行之处仿若能带起旋涡,将人卷进去永世不得翻身。

    尤其是那双橙色晶瞳,让人难以寻找言语描摹。他的眼睛是极美的,美得令人不忍心将其污浊。然而那种倨傲,倨傲中的那种冷漠,冷漠中有衍生温阳的复杂情形,让人觉得那微笑是在掩饰自己的危险与毒辣,然而那危险却又是如此明显。

    “初次为解恨,其次为解人,此次为自解,”秦墨羽盯着他的眼瞳,有点嫌弃地偏过头去,“我无罪,死魂亦不是我直接染手。”

    “滚你娘的猪猡!你还说你没染手!你手上那块砖是吃|屎的?!”王婆子忍受不住心中怒火,大肆骂了出来。

    “是不是我,大家心里如明镜,除非你们的眼睛都被鸡啄了,”秦墨羽淡淡道,随即撇头问身侧男子:“阁下眼睛好使吧?”

    男子哂笑,他广袖阑袍轻拂,冷风划过,脸上顿时流光溢彩,与日落霞光交相辉映,随即冷冷一笑,道:“自然好使。”

    “阁下翩翩风度,园中翘首之圭臬,人人目光均落于你身,”秦墨羽睨了院外远看此人流口水的浪荡|女子,“阁下不想说点什么吗?”

    男子豁然转身,身上薄荷清香笼罩秦墨羽。他目意中森凉如雪,亦有熠熠火光,星石般投射了来,让人看去不由打个冷颤。

    可秦墨羽却没有惧怕。

    男子有点发愣,他原以为身前女子会惊悸万分而四顾茫茫,谁知她竟悻悻而阴鸷地丝毫不躲避。随即,他敛容,躲避了她的目光,却也毫无输了的面色,浅浅道:“我看见了,不是她杀的。”

    四面屏息。

    “花嘴巴!”王婆子再次惊雷似地叫了出来,跳上去就要撕烂男子脖颈,“穿一条裤子的粪缸蛆!老娘撕开你们!”

    男子斜眉,挑唇。

    秦墨羽嚅嗫无语,短瞬间也不能言语什么,只觉得王婆子有危险。

    但她是不会救的。

    “轰”一声,秦墨羽面前白光一闪,伴随如桃色灼灼的霞光异彩,朝门外迤逦而去!

    待她睁眼,王婆子已经在高树上挂着,昏了过去。

    原来,此人不仅相貌惊人,武功也是使人中招后而对方不带喊声的。

    男子忽然抓住她的胳臂,狠狠一扯,抬步漫上青云。

    “你干嘛!”秦墨羽睁大眼睛,嘴巴正吃着男子的头发,边吐边斥道:“你又来这个!你又要带我去哪里?”

    男子不理,冷冷一笑,空中留下一句言语,天上飘若神音:“人不是这位姑娘杀的,你们都看好了,若是有人以假明真,我会亲手灭了他。”

    冷冷的语气如冰雪碎落,洒落在群人身周,所有人都打了个寒噤。

    男子带领秦墨羽落了下来。刚一落地,她立即挣脱男子。这一次,男子反而没有抱住她不放,而是随她而去。

    四面一片混乱,挣脱男子的秦墨羽并没有疾身离去,而是有点疑虑地立于街道中央,行人如箭从她身周窜过。她挠头皱眉,为什么行人都往城门跑?打仗了吗?看这场势,不像啊。

    “发生什么事了?”秦墨羽用背影问后边男子,疑虑地看着行人。

    可她不知,男子已经伸出天魔一掌,抬至半空,晚霞之下目光深邃如井,仿佛下一刻那一掌将劈在她后心,结束她微弱的生命。

    男子深深注视着她的背影,仿若瞅见无底凝渊。她,太聪明,聪明得不同凡响,聪明得坏了他的计划,聪明得令他甚觉她将为他道路中刺人荆棘,犁得光明纵横,阻挠他前行之路。

    太聪明的人,要么用之,要么杀之。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人之计,方能覆国!

    “不过,今日谢谢你为我圆场,不然我是说不清的。”

    男子听嘈杂之中语气轻柔的言语如绵绵霖雨而来,似滋润他干涸之心般带走了支离破碎,仿佛眼前叶萎又绿,花谢又荣,难得地绽放一朵不浊淤泥之莲,于和风澹澹中点露而开。

    那朵花,似乎很干净,干净得令他不舍前去摘取。

    他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僵持在空中。秦墨羽见后边人不言语、无行动,轻轻转过身来,难得地平淡地看银衣男子。

    男子如触电般将手收了回去,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见她面色没有因此而变,他方舒了一口气。

    明亮而干净的眼神笼罩他身,他却不敢凝望,下意识偏首过去,仰望着即将落于远山的霞光溢彩。

    不知怎的,他嘴角微抬,脸上竟绽放一抹浅浅微笑来,如梅花般开得娇艳。

    不过,那微笑,却如昙花一般,一瞬即逝。他已确保身侧女子没有发觉的失态,方敛容,淡淡道:“今日为神策军归师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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