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星光
“这是什么？”趁着白夜澜忙着应付乱涌的鼻血，柳眠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小东西。
“！！！”一看见柳眠手中那物什，白夜澜伸手就去夺，奈何手上沾满了滑腻的血渍，抓了几次也没能从柳眠合紧的掌中□□。
柳眠原在端详这东西的模样，被白夜澜这手忙脚乱的一扰，倒是警觉起来，她也学着白夜澜方才戏弄她的样子，站起身来将手举高，白夜澜亦不甘示弱的伸手去抢，却无论如何都摸不到柳眠的掌心。两人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周围人纷纷投来的视线，顿觉尴尬非常。
“我不抢了，先坐下。”白夜澜贴在柳眠耳边低声道。
柳眠顺从的点点头随她坐下，将手中的东西妥帖收好，取了白夜澜的手帕来给她擦脸。
“疼吗？”柳眠小心拭去她鼻尖的血迹，轻声问道。
“不疼。”白夜澜声音闷闷的，听着像是受了风寒一般。
“胡说，这里都肿了。”柳眠故意戳了一下泛红的那一片，白夜澜眼中登时泛出泪光。
“那你要如何补偿我？”眼角仍挂着未褪的湿润，她却没心没肺的坏笑起来。
“白天的事我不曾与你计较，现下你倒怪起我来，你这人怎的这般不讲理？”柳眠眉头轻挑，突然与白夜澜算起账来。
“不讲理也只对你一个，”她睨笑，起身走远，“老板，一共多少钱？”
“二十文”
柳眠抓着那方染红的帕子，定定的望着白夜澜出神，与她初遇的场景仍历历在目，而今竟也不过一月有余，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这般迅速的沦陷在某个人的温柔乡里，更未想过让她如此沉迷留恋的同是一名女子，这一波三折的旅途就像是避不开的劫难，让她遇见白夜澜这个命中注定的冤家。
吃过茶点，白夜澜用柳眠的钱袋换回了自己的东西，借着互换的功夫，柳眠总算瞧清了那块半掌大小的素面玉牌，比起一件成品首饰它更像是一块稍适打磨过的坯子，净的仿佛一小块白绢。白夜澜将玉牌收进怀里，并没有向柳眠解释这东西的用途，柳眠虽揣着好奇，但见她不愿说，识趣的没有追问。
城隍庙边的摊子一字排开，浩浩荡荡的延伸到溪澜江边，月高星垂，江边已经聚了不少放灯的人，白夜澜寻了个摊子，大大小小的买了七八只河灯，拉着柳眠避开人群绕进临水的小路上。沿着僻静的小路漫不经心的走了许久，白夜澜忽然站住脚。
“怎的不走了？”柳眠回身望着她，不知她要做些什么。
“阿眠。”白夜澜开口唤道。
“我在。”柳眠轻声应她。
“阿眠我”她忽然间口舌打结，嗫嗫嚅嚅的不知说什么。
“噗你想说什么？”柳眠牵过白夜澜的手，引着她到水边坐下。
江上漂着点点河灯，夜风拂过，那一簇簇的烛火也随着漾开的波纹摇曳摆荡。绵延的光带在水面上铺陈，星罗棋布，交相辉映，白夜澜被这绚烂的美景吸引，脑中更是空白一片，全然不记得自己方才要说的话。她静静的望着水面，清澈的眸中映着的仿佛不是那灯火，而是寥廓旷远的星空。
“傻瓜，”柳眠见白夜澜半晌不语，轻叹一声靠在她肩上，“你怎这般呆傻的。”她声音不大，好似在喃喃自语，又似说与白夜澜听。
白夜澜见她靠过来，侧过脸去想要瞧她，可刚扭过头来，她的手指却倏而压在白夜澜的唇上，示意她噤声。
“？？”白夜澜不清楚柳眠要做什么，歪着脑袋征询地望着她。
“白夜澜，我喜欢你。”
她吐气若兰，声音柔婉，一字一句说的仔细。可白夜澜却呆呆地望着她，好似对那句话充耳未闻。
“噗”柳眠被她一反常态的迟钝惹得发笑，良久又道：“可是没听清？那我再说一遍？”
白夜澜仍是那副愣头愣脑的样子，但这次倒是稍稍点了点头。
“我说，我喜欢你。”
“阿眠你，你可知我我也是女子。”白夜澜支支吾吾的说。
“若是与你相识一个月还不知道你是女子，那我该是个盲的吧。”柳眠揶揄了她一句。
“那你你不介意”
“我既说了那样的话，自是不介意的。倒是你这样问莫不是嫌弃我？”柳眠敛了笑意，神色凝然。
“不！我并非”白夜澜话没说完就被柳眠打断。
“那你倒是说说，你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她愈发严肃起来，就连两人所在的这篇水岸都一道卷起了无根风。
“我方才要说的同你一样，”白夜澜目光闪烁，声音低沉，“你道你喜欢我，我欢喜极了，可，可是我不想让你这样轻率的就答应了我，你也知道我是爹捡来的，在白家并不受待见，而你是柳家唯一的女儿，那天你回家，你爹与两位哥哥那样激动，若是若是他们知道你会因着我在白家受委屈，定是不肯将你安心的交托于我。我不想让你为难。”
“噗”
白夜澜阴郁的思绪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笑生生打断，她循着声音看去，柳眠正掩着嘴，眼角挂着莹亮的泪花。
“你莫笑，我说的都是实情，你看你大哥见着你的样子，恨不得将你这个妹妹生吞下去，放在肚里才感到安心不可我这种连父母都不知是谁的野”
她未完的话被柳眠覆上的手憋了回去，柳眠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与她额头相抵。
“不许你这样贬低自己，”她眼帘低垂，话中满是心疼，白夜澜乖顺的点点头，她又接着道：“你所言非虚，方才我并非在笑你。我确是柳家唯一的女儿，但你亦是我心中唯一的念想，仅此便足以让我将那些事尽数抛开，我要的不过你说的‘欢喜极了’，同为女子又如何，我喜欢的不过一个你，白夜澜便是白夜澜，与男子女子皆无干系。”
默默听着她说完，白夜澜没有言语，她忽而站起身，轻身提气朝着江中飞掠而去。暗蓝色的身影似披着漫天的夜色，星星点点的灯火就如同高悬的荧惑，幽幽跃动在她背影之上。她踏过几盏近处的河灯，再次腾空而起，待到临近了江心的湍流，附身下去捞起其中最为明亮精致的一盏，借着旁边的小灯，折身回到岸边。
柳眠坐在青石上，白夜澜逆着光站在柳眠跟前，她的面容隐匿在投下的阴影中，晦暗不明。柳眠仰头望着她，面前之人总是这样捉摸不透，让柳眠有些局促，忽而，白夜澜微微倾身，将手中绽开的河灯递给柳眠。
“一时仓促，只能将这个送给你，权且算作一个信物。”
“信物？”柳眠犹疑地将那手掌大小的纸灯接过来，不解地问道。
“今晚让你抢了先，但你没有信物是做不得数的，你既收了我的信物，那就暂时算作我欠你一个交代。日后，我定会补回来。”她言辞恳切，眸中似有熠熠火光。
“好，那我可记下了。”柳眠浅浅笑着，风华尽敛在一双眉眼之中，“若你日后负我，我便将这灯丢了。”
白夜澜猝然将她拦腰抱起，返身跃入江心流光之中。
“我定不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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