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读书 > 玄幻小说 > 眠风曲 > 正文 3.辕辙
    车队在砀山中已行了几天,层层障障的山峦一叠叠地被甩在身后。自那日出了柳府,白家这支镖队已经马不停蹄的赶了数日,白家人也不知白家这位小小姐为何这般急行,而白夜澜也像杆令旗一样杵在马上,始终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与前几日不同,今日的砀山略显阴沉,隘口山坳间时时扫过潮凉的山风,掩日的浓云也早早地聚拢起来。

    一派大雨将至的景象。

    连行了几日,又撞上这么个憋闷的天气,随镖的柳家人终是忍不住开了口:“白小白镖头,看这雨云怕是快下大雨了,铁器物件怕湿邪,虽然裹了油纸,但谨慎起见,还是寻一处背坡避一避吧。”

    白夜澜始终端坐在马上,闻言只是抬头望了望,低声道:“我晓得了,柳工头叫车队跟紧,随我来吧。”

    有翻过了几个山头,本应响晴薄日的当口却已有了暮色,浓云间亦不时有雷鸣电闪,眼看这雨就要落地了,可仍不见白夜澜停脚避雨的意思,柳工头有些烦闷,这小丫头不会阳奉阴违的耍自己玩吧?虽是白家的小姐,但队中的白家人似也不与她熟络,不知道这个白七究竟是怎么回事正想着,豆大的雨点不偏不倚的砸在了柳工头的鼻子上。

    山雨已至。

    “白”

    “大家都上马车,转过前面的林子就有个山洞,我们赶到那边在休息。”白夜澜一番话恰好堵住了柳工头呼之欲出的埋怨,眼下只得听她的,去找什么劳什子的山洞。砀山这一片他也来过几次,可从未听人提起过什么山洞,怕是这小丫头又在搞什么名堂了,这样一来二去的琢磨这,急行的车队却蓦地停下了。

    “镖头,前面的树”走在队伍前的白家人扬手一指横卧在路中间的巨树,众人望去时皆是心中一沉。这车轮粗细的树怕是十七八个人合力都抬不动,再合着这雨,这车铁器怕是

    “让开。”白夜澜一勒马,麻利地从马背上跃下,一直背在背上的长布卷铺散开来。摒退了近处的人手,她持着双刀沉心静气。

    “裁柳式”心中将刀法默了一遍,足下一点,人已蹿出数丈,左手的长刀银辉大盛,数次斩击似裹了满月的流光破空而去。一刀,两刀尽数斩向盘桓路中的巨树上,雨点越密,刀法越快,飞迸的,木屑迷的人几欲睁不开眼。白夜澜则大喝一声,双手持刀猛斩而下,旋即接着反力拧了身形,扬起一脚踹在半截树干上。分崩离析的刺耳响声过后,小半树干已落入一旁的树丛里,虽然剩下半截扔亘在路上,但眼下的宽度则刚好容得车队通过。

    “快走吧。”缠好双刀,轻声吩咐了一句,白夜澜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跨上马,率先从开辟出的半条路上绕了过去。

    雨是什么时候停的,而自家的四姐又是什么时候来的,白夜澜毫无头绪,背下的湿冷感□□燥的温热所替代,四姐白映泠则与她隔着火堆两端相看,眼角处的泪痣在熠熠火光中忽隐忽现。

    “感觉如何了老七?”对视良久,白映泠笑着摇摇头,绕过来把白夜澜扶好靠在自己肩头。

    白家人中唯一一个不受白夜澜目光影响的,也是母亲去世后照顾她的长姐,现在正不安分的搅玩着白夜澜鬓角的一缕长发。

    “你怎么”话说一半的白夜澜被白映泠的食指压在唇上。

    “老七,你现在可是欲,火,焚,身,哦~”白映泠的指尖触到白夜澜背部的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僵硬的像是被闪电劈中。

    “四姐!”明明是呵斥的语气,现下其中却夹着难掩的颤抖,听上去的确有意思“□□焚身”的意味。

    连自己都有点听不下去了。

    一记肘击被半路截下,白映泠嬉笑着替白夜澜整好了衣襟。

    “生气了,好可怕好可怕。”挡下了白夜澜的怒火,白映泠在火堆边鼓捣起来,不多时,便盛了碗粥端到白夜澜眼前。

    “喏,刚发过汗的人还是喝点热的舒服。听他们说,你已经几顿没好好吃了吧。”

    木讷的点了点头,白夜澜接过了碗,小口地抿着热气腾腾的白粥。

    “本想赶到化县再休整的,但是实在不巧,现下赶路也没意义了。”说着话,白夜澜扭头又问:“我睡了多久?”

    “大概一两个时辰了,我赶上的时候工头们说你一到这里倒头就睡了。”

    “这样啊”静了一会,白夜澜继续闷头喝粥。

    “你问这个做什么?让他们多休息一阵子也”白映泠恍然间明白了白夜澜的深意,快步靠过来,卷起她左袖,肘内位置上,一块铜钱大小的盘蛇纹明晃晃的印在那里。现下看去除蛇头不完整外,其余的部分皆是分毫可见。

    “怕是要吃些苦头了。”检视一番过后,白映泠的脸色有点难看。

    “先不说这个,四姐你何时回的家?大哥三哥他们呢?”白夜澜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轻轻挣了挣,将手臂从白映泠处缩回来,不动声色的打点好袖口,开口问到。

    “大哥三哥再有一两日便能到家,黑山的活出了点岔子,他们须得留下处理善后。”

    白夜澜深知自家四姐口中的“出点岔子”并非字面上那么简单,不然前几日父亲也不会唤她这么个不受待见的老七过去,并且亲自登门,领着她到柳家折腾了那么一遭。

    “想什么呢?”白映泠出口打断了她的胡乱猜想,伸手在她额头上试了试温度。

    “四姐,你赶过来我我很感谢”白夜澜的目光飘向洞外阴沉的雨云,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噗你这个傻孩子,亏你能板着脸说这些肉麻的话,稍微有诚意一点不行吗。”白映泠弯着眉眼,笑眯眯的把白夜澜的脸揉成了一个包子,“放心,四姐在呢。”

    雨过天晴,白家镖队又上了路,与先几日不同,现在刚休整过,整个队伍显得朝气蓬勃,更何况如今又来了白映泠这么个慈眉善目的主,白家人嘴上不说,但比起与前几日没什么人气的白夜澜一同押镖,有四小姐坐镇,心情自然舒坦不少,大事小事都来与白映泠商议,宛如换了镖头一般。白映泠倒是事事权交白夜澜定夺,但白七总是懒得细说的模样,寥寥数字言罢复又板着脸走在前打头阵去,细节上的安排大抵还是白映泠在吩咐,一来二去的,车队就这样绕出了砀山,上了官道。

    不比山中深林岩坳,官道上南来北往的行客多了许多,白家一行声势浩大,纵然是低调行事,但总是免不了人多眼杂。这一日多走来,白夜澜只觉得暗处总有人随着,然而每每不待细查,便失了那人气息,自是提防慎重。

    出了砀山一日又半,再走几个时辰便是化县,午间休憩时白家二人一商量,若是下午脚程快,许得还能赶上白夜澜犯病之前进城。是以如此,白夜澜便勒了马径自到车队前方去开路。不多时,车队行过一处折弯路,此处傍着山脚,右侧临渊,崖虽不深,但涧中一溪水流却甚是湍急。白夜澜担心众人疲乏,便驻了马在折角上,提防着人马落水。崖边山风猎猎,卷的她斗袍飞扬,淋了雨后双颊上的潮红经山风一催,现下更是红上了几分,连带着眼眶都一并染上些许绯色。一盏茶的功夫过后,整个车队已经转过去大半,只剩几辆载着脚夫们行李家当的小车落在后面,由着拉的并不是重物,这几辆车便套了几匹矮马。不比押大车的宛马,矮马性子温和,但总归是胆小了些,往常是不妨事的,但,巧就巧在过弯这个当口上。

    前几日的山雨冲的崖壁边缘土质松散,倒数第三辆小车通过时,木轮刚碾过一方泥块,自那碎了几瓣的浆块下竟生出几道两指宽的裂缝来,还未及车夫反应,挨着崖边的白夜澜抬手一鞭已结结实实的落在那矮马的屁股上,吃痛的马儿撒蹄便奔,车辕一沉,轮子骨碌碌的轧过蔓裂的缝隙,转过了这个角。

    “白镖头,你这!”好不容易稳住了受惊的马儿,车夫颇生气的回了身去向白夜澜讨说法,可哪里还有白夜澜的身影,方才绕过得折角也只剩了步余宽的方寸,细细一看,已是齐齐折在了那最险的崖端。

    “白镖头!”心中一紧,车夫猛地奔下车去查看情况,这白七虽然不受待见,但方才若没她那一鞭子,想必现下自己该躺在涧溪中泡澡了。

    “莫急,我没事。”虽看不见白夜澜那边情况如何,但总归是有人应着,车夫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下来。闻听骚动的白映泠也打马折返,见这状况,心下有些无名的焦躁。

    “老七,你那边怎么样,可过得来?”

    “四姐,你带车队先走吧,我们在化县碰头。”白夜澜听上去仍是以往那般十足十的倦怠,怪的是说话间后两辆车的车夫竟也扒着岩壁自那边挪了过来。

    “车上的的东西我来想办法,你们先进城,我身边留人也是赘脚。”

    一番解释。

    “那你尽快,别忘了时辰。”白映泠仍是放心不下,又嘱咐了一句。

    “啰嗦。”撂下一句埋怨,白夜澜便没了动静,白映泠值得哭笑不得的,领车队赶往化县。

    “很好,”闻听辕声渐远,白夜澜抿了嘴角,扯开了布裹,“现在就只剩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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