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小鹅有点儿闹心。
想想她这倔驴性子，再配上她这奇葩命格，真是活三章都嫌多，这要是活个百十来章那真是要憋屈死了。每当回忆起自己上辈子受的那些罪，小鹅就忍不住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昨天屈明逼着她爬山，练四百米障碍，其实她那时候心里想的是：与其活得那么难不如被打死算了。可是现在她又有点儿鄙视自己，多大点事儿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么消极一点也不像她的性格。坚决不能向暴力政权低头，他们地府不问青红皂白就改她命格，这也太专横了，她就不信找不着地方说理，非得讨个公道不可。
妈蛋，这辈子也不求富贵了，起码找个男人生个孩子啊。
小鹅叹气，好在赶上搬家，早上免了晨练，躲过一顿毒打。
他们这一伙儿人经常惹麻烦，所以需要定期搬一次家。这次搬的这个地方是一个垃圾回收站，成堆的生活垃圾高高的堆在一起像座小山一样。好在现在天气尚冷，气味不大，如果是在夏天，这里一定更热闹，苍蝇蚊子蟑螂老鼠，都可以作伴聊聊天儿什么的。
垃圾山不远处有一排彩钢瓦搭的房子，就是他们这次的落脚点儿了。这里比之前住的那个破平房强一些，房间也够用，原来他们只有三个屋子，一号狗腿小虎子自己住一个屋子，剩下的两个屋子，一个男孩儿住，一个女孩住，都是大通炕，一群孩子挤在一起。现在屋子够用便三个孩子住一间，小鹅和索萍选了一间。
小鹅正忙着收拾新屋子，屈明走了进来。
“小鹅，我有事和你说。”屈明说着冲索萍递了个眼色，索萍乖觉的退了出去。
“什么事啊，不能当着萍儿面说。”
“我想让百合住到你们屋来。”
“她可是个烫手山芋，我可不接。”小鹅想也没想果断拒绝。
“这里只有你能帮她了，她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如果和别人住到一起迟早要露馅。”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俩本来就有过节，她走到悬崖边儿上我不推她一把都是我良心发现，你想让我冒着危险把她拉上来？不可能，你看错我了，我不是那样的人。”
他们正说着，门口一个人突然推开门冲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小鹅脚边儿。
小鹅回神一看，这不正是百合么，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也太巧了吧。
百合双手死死的地抓着小鹅的双腿，好似抓着救命稻草，她的指甲深深的抠进小鹅的皮肤里像是要从上面剜下一块肉来一样。
小鹅也不推开她，就静静的等着，她好整以暇的期待着这个走投无路的人接下来会如何表演。
过了半晌，百合好像忽然下定决心了一样，猛的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小鹅，她布满血丝的双眼让小鹅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她忽然觉得有点儿心虚。百合从牙缝里生生的挤出了几个字“我求求你。”
又过了一会儿，百合缓和了语气说道：“不为别的，你帮帮我肚子里的孩子。”
“如果石爷知道我有了孩子，他会把我带走找地方藏起来，等我把孩子生下来，他会把孩子抱走卖掉，而我也会被卖到南国去。”
百合双手掩面，发出一声压抑的哀鸣“与其把他带到人世来和我受一样的罪，被人控制被人奴役，被人欺凌！我不如现在就杀死他！实在不行，我就带着他一起去死，一了百了。”
“这是哪一出，什么死啊活啊的，那个什么。。。愿意住就住呗。。。”
小鹅鼻子发酸，心里发堵，唉，什么深仇大恨啊，把人家为难成这样。
“哎呀，我还有事，就不帮你搬行李了，你自己慢慢整理吧。”小鹅说完逃也似的夺门而出。
屈明赶紧追出来，找了半天终于在垃圾山旁边一个废弃的卡车里找到了小鹅，她像只鸵鸟一样把自己的小脑袋埋在方向盘上。屈明手脚并用的爬上去坐在小鹅的旁边。
“你也不比她好过多少，还有闲心在这里为了别人哭鼻子。”屈明心疼的拍着小鹅的后背，“我本来不想把你牵扯进来，只是暂时还不能让她出事，否则会有些麻烦。”
小鹅抬起头做了两次深呼吸，她不是哭百合，她是哭自己，怎么那么完蛋！两辈子都活得窝囊，这不人不鬼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小鹅，如果你实在不想趟这个浑水，我再想别的办法好么？”
“什么办法？”小鹅声音冰冷，“杀了她？”
屈明平静的说，“如果那是最后的办法，倒也不是不能做。非要牺牲一个人的话，那个人只能是她。”
“我先去师父那里。”不过一副药而已，她自己就能配。可是这种方法发生大出血的危险很大，他们又没有好的卫生条件，变数太大，最好到医院去。
“你能弄到钱么？”
“多少钱？”
“可以让百合到医院做手术的钱。”
“到医院去必须有一个监护人签字陪护，我们上哪找这样的人？谦信和尚肯定不会去的。”
“你先筹钱吧，剩下的事慢慢再想办法。”
屈明点点头然后跳下车绕到另一边把小鹅抱下来。
“你去老头儿诊所等我，我晚上过去。”
小鹅点点头然后看着屈明走远。良心真的是个没有用的东西，偏偏还丢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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